23年夏，首爾生活紀錄-4天3夜濟州島旅行(2)

我向來是淺眠的人，通常天剛破曉便毫無睡意。我轉頭望了望仍戴著眼罩熟睡的C，忍不住感到有些孤單。

爬下床鋪，輕輕拉開窗簾確認外頭的天氣。如果能以「不置可否」來說明天氣，大概便是類似的概念。是片不甚晴朗的天，但一時半刻卻又不會降雨的模樣。把人的心懸著，在濟州島清晨的風中搖曳。

C是慢郎中，我則是急性子。當我已經梳妝完畢，好整以暇地坐在床鋪上，百無聊賴地轉著電視；C還分心的看著電視，貼著她的假睫毛。

我怪叫著要她快點，她則回嘴說，要是我的妝容讓她的朋友看見，肯定會遭到嚴厲的指責，據說是會被稱為「無效化妝」的程度。C還說，明天一定要幫我貼假睫毛，讓我見識什麼叫做「有效化妝」。我應聲稱是，從床上跳了下來，改蹲在冰箱旁邊剝著昨天B的父母給的橘子。待我把能做的一切瑣事完畢，我便開始在她的身旁閒晃，以行動表現我的瀕臨破產的耐心。

B的車在飯店的門口等著我倆，我讓C坐在前座。待一切準備就緒，隨著發動的引擎，我們的一天也終於開始奔馳。

作為襯職的觀光客，我們首先要去吃濟州島有名的「海女飯捲」(해녀김밥)。

「海女」是濟州島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她們以以潛水的方式捕撈海螺、鮑魚、章魚等海洋生物。並在不造成環境威脅、過度捕撈的基礎上，取得魚貨並維持全體社區的生計。據說海女能屏住呼吸長達1-2分鐘、在工具全無的情況下潛入5-20米深的水域，還能在海里待上7個小時。而，咸德海水浴場的「海女飯捲」便是以海女時常下海捕撈的濟州島特色海鮮所製成的飯捲。

一到地點B便讓我們先去排隊，她自己則去停車。

停車在濟州島可是一大難事，因為濟州島的大眾運輸工具不甚方便，幾乎人人有車。一般遊客來濟州島則亦是自駕居多，導致像是咸德海水浴場這樣的觀光客聖地更是一位難求。總之，我和C立馬下了車；然而，我們卻始終找不到飯捲店的入口，只好在店外徘徊著，看起來既笨拙又可憐。好不容易等B停完車，逮到我們兩個迷途羔羊，我們才終於得以進到店家內部。

站在長長的隊伍後頭，我默念著等等要點的品項。好像無論在臺灣或是韓國我都有「點餐恐懼症」，不只選擇困難又加上講著外文，這份緊張感頓時把我推到浪口浪尖。是心臟都要跳出來的程度。

幸好經過一番折騰，我還是順利完成點餐任務；我也就不計較店員在我以韓文點餐的過程中硬是要和我說英文的堅持。

提著飯捲，我們走在海邊。看著陰鬱的天空，綠色的植被及黑色的石頭。

「其實濟州島長的很像基隆欸。」我忍不住和B說。

她爆笑出聲，點著頭同意我；C則不知道基隆是哪裡，呆呆地看著我們。我說，在臺灣，我常常看見這樣的海、這樣的天空、這樣的石頭。C聽完我說的，大叫著說她好忌妒我們啊，可以如此輕易地看見海，和大片的雲。

其實，這是我的日常。搭上捷運，我很輕易地可以來到淡水河邊。在河提邊與朋友一句話都不說的呆坐一下午，對C來說何其奢侈。

在島嶼上和在大陸上，我們望出去的是截然不同的風景。

下午我們決定要去一間「小狗咖啡廳」，C總說那是小狗，我倒覺得那分明就是小熊。

想當然爾的，咖啡廳自然是擠滿了人，而且大部分的人說著我聽得懂的語言。

我跟C首先對著咖啡廳裡的司康及蛋糕興奮地小聲尖叫，而後一驚一乍地轉了好幾圈也沒想好要吃什麼。最後我拿了一個店裡的招牌司康、C則拿了蔓越莓的口味的。最後要結帳之前，我又央求著C再拿一塊巧克力蛋糕。C懷疑地看著我，我吐了吐舌頭，沒辦法，我就是想吃。

而事實證明我多拿的一塊巧克力蛋糕與我點的牛奶對於我們的拍照美觀度加分了許多。這點我可是自豪了好一段時間。

我們在咖啡廳裡坐了一段時間，討論著一會兒要去哪裡。我們原先想去看展覽的，但時間來不及只好作罷。最後還是B提議說想帶我們去她的秘境看落日。

到了傍晚，一整天都令人窒息的天空，不知何時開始在晚霞中染成粉紅色。像是玫瑰一樣的嫣然。夕陽落在我們身上，一瞬間奇異的觸動爬上心頭。

自白天過度到夜晚的時間軸上，兩個時空交錯、重疊，又逐漸遠離。此時此刻連呼吸都變得緩慢。收進眼底裡的，是任何電影分鏡也比不上的，令人窒息的美。徐志摩的〈我所知道的康橋〉裡那句:「......不說也罷，說來你們也是不信的！」在這裡恰好適用。

我讓C別動，讓她在夕陽裡的包裹下為她拍了一張又一張的照片。在每次按下快門的瞬間，我都在惋惜自己不能留住更多。

我們沿著海邊的堤坊走著，耳邊縈繞著街頭藝人的吉他伴奏。頭頂上空的飛機拖著夜色滑過天空，朝我們靠近，我不捨的回頭望。

我故意走得緩慢，讓她們走在我前頭，我又拍了好幾張她們兩人的背影。

那時我們不僅朝一天的尾聲走去，也朝向夏天遠離一步。距離我們離開韓國剩下一個多月時間。想到這裡，我馬上小跑步地追上她們，決定把惆悵先擱置，把自己的影子與她們的融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