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正午時分,慵懶地起床梳洗,踏著歡快的腳步下樓覓食時,赫然發現腳底瞬間沾上了灰塵,磨蹭著雙腳和地板,帶來了不是太嚴重,卻又引人在意的不適感。
起初我換上拖鞋,試圖忽視灰塵的存在,相信大家在相同情境下,也會選擇這麼做,畢竟在相隔一多月好不容易搭車回老家、應當在房間盡情發懶的美好周末,沒有人會想要挽起袖子,正面迎擊灰塵大軍所帶來的威脅。更何況明晚就要離開,再與灰塵和平共處一個晚上應該不困難吧。
在穿著拖鞋,飽足地享用一頓早午餐後,我還是決定翻找出掃把畚斗拖把,久違地清掃家裡。回想著上回協助打掃家裡已是約莫半年前的事時,小小的愧疚感讓我把手中的掃把握的更緊了。
趁著外頭天氣正好,我將厚重的棉被拿至陽台晾曬,同時清掃陽台的灰塵。受到驚擾的灰塵從冬眠中驚醒,在陽光的照耀下,心不甘情不願地離開窗溝,在空氣中飄揚,像是集體跳著一隻迎賓舞,輕蔑地歡迎著遲來的我。「什麼時候房間的灰塵積這麼多了?我有這麼久沒回家了嗎?」腦海中冒出這些疑問的同時,極度敏感的鼻子開始不受控地打起噴嚏,接踵而來的鼻水回答了我的疑問。
對抗完房間的灰塵後,下一步是清掃樓梯間。認命地一階一階巡視,護送灰塵們成群結隊聚集、降落,奔向畚斗的懷抱時,想起了以往家裡打掃日的默契。在大學離家念書前,每周日是全家人的打掃日。早餐時間落在早上八點到十點間,我和姐姐、妹妹特別喜歡周日的早餐,因為在這天,爸爸會買平時鮮少出現的早餐組合,有時是姐姐鍾愛的排骨糙米粥,有時是我和妹妹偏愛的鮪魚蛋餅或起司蛋餅。
十點一到,全家人就會挽起袖子,分頭進行清掃工作。爸爸逐樓收集垃圾、媽媽至頂樓洗衣服,姐姐負責一樓客廳的整頓,我的重點區域則是樓梯間和三樓廁所。我其實挺喜歡打掃日,雖然偶爾也會有想小小偷懶的時候,不過一邊聽著姐姐在一樓放的流行樂一邊踏實地使樓梯間一塵不染,使喚年幼的妹妹幫忙我拖地和打鬧,聽到爸爸清空垃圾桶的暢快聲響以及媽媽在頂樓拍打棉被時,這棟四層樓高的透天厝頓時變得好熱鬧,使想伺機侵入的灰塵不得門而入,使我們一家五口舒適地在裏頭生活,並一起稱這裡為家。
今天是週六,爸媽一早驅車前往山上的小木屋聚會、高三的妹妹仍在嘉義衝刺學測,姐姐則是在某一個應該離我們很近的地方,迎接24歲的第二天。獨自在偌大的透天厝內吃完自己做的早午餐、然後邊留著鼻水,邊掃完最後一階樓梯的我,看著小小的畚斗內滿滿的灰塵,才突然明白,堆積如山的灰塵其實並不是萬惡的入侵者,而是常駐在老家,不斷不斷將思念寄送給我的信差,提醒著不戀家的我「爸爸媽媽、竹南都好想念你了,快回來!」只是我一直選擇視而不見。
將畚箕裡的灰塵送進垃圾桶,小心翼翼扛著堆積如山的思念,終於止住鼻水的我,安心地赤腳走上樓,回到了沒什麼灰塵的房間。明天離開之後,想必灰塵會再一次入住,忠實地將想念散佈於房間各處,想到這裡,我居然開始期待下一個收集思念的打掃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