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海鮮需要多少盤子?
忽略主食與小菜,經典的爆椒魚頭或蒸蛤蜊只需要一個盤子。生魚片與醬油,則分別需要兩個盤子。
而對西元前330~340年,居住在地中海邊上的南義大利或者說羅馬人而言,取決於盤子中間那個凹洞算是一個或半個容器,可能只需要1~1.5個容器。當時流行的紅繪風格魚盤,其最大的特點之一就是正中央的凹洞。這個凹洞可能用於盛裝醬汁,也可能是為了確保周圍的人享受美味的食物時,肉汁與醬汁能統一流到一個地方,而不是噴得到處都是。
這種盤子不僅好用也好看。紅繪魚盤上多有魚、蝦、扇貝等典型地中海海鮮的圖案。像是克利夫蘭美術館收藏的紅繪盤,上面就畫滿了魴魚、章魚、蝦跟好幾種貝類。
克里夫蘭美術館館藏
這個巨大而華麗的海鮮盤是出自阿斯提阿斯與派騰(Asteas and Python)工坊的傑作, 不過阿斯提阿斯與派騰對魚類的理解只是地中海食物文化的縮影,克利夫蘭魚盤中的魚跟軟體動物只是當時人們食用魚類中相當小的一部分。同時期的其他盤子上,還包括了比目魚、魷魚等其他魚種。這些海鮮,如今也依然能在南歐的海鮮市場找到。
不過,阿斯提阿斯與派騰對盤中魚的理解不止「是啥米」,還有「安捏甲」。他們追求寫實,將克利夫蘭美術館的盤子上出現的魚類刻畫得栩栩如生。負責繪製的工匠以白色釉料細心刻畫了魴魚身上的斑點、魚鰭上的骨刺跟章魚的吸盤。
但也不是每位匠人都擁抱了阿斯提阿斯與派騰的寫實風格,有些匠人比起追求寫實,選擇成為靈魂畫師——於是盤子上出現了愛心嘴的章魚、薩卡班比目甲魚,與一些或許只有他們自己才能認得出來,古怪但有趣的奇怪生物。
這麼一看,唯一不變的或許只有紅繪風格的紅色圖案與黑色胚體。深色碗盤在如今的餐飲業中仍然常見。谷崎潤一郎也寫過深色的器皿與朦朧的燈光如何使平平無奇的白米飯「視覺上美觀,亦能刺激食欲」。這或許與西元前四世紀,黑底紅繪魚盤的流行有著異曲同工之妙。一塊裹著濃郁魚露醬汁的大塊魚肉被盛放在黑色的盤子中,在火光照耀下必然是顯得浪漫又美味,正可謂秀色可餐。可若是反過來,把同樣的一塊魚肉放在過於張揚的紅陶盤上,它或許就被盤子搶了風頭,顯得沒那麼美味了。
羅馬人與谷崎對美的理解可能不同,但對美的堅持或許很類似。之所以如此說,是因為當時的人似乎更願意使用黑底紅繪而不是紅底黑繪風格的碗盤來吃飯,後者似乎更容易出現在水瓶與壺而不是吃飯用的器皿上。這不一定對,可能只是筆者孤陋寡聞而產生的錯覺。
可筆者確實明白一件事:究竟使用什麼顏色與圖案的碗盤更能讓料理錦上天花,更多是看吃飯的人。實踐出真知,今晚的紅燒魚,就走羅馬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