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不識情滋味（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第一個暑假

在最後一堂期末考試鐘聲響起後，一個學年就這麼結束了。大禮堂裡每個人紛紛提起背包，離開座位，互道恭喜，慶賀暑假的開始。在這之前，傅彥平乘了周友惇之便，在東海別墅區的巷弄裡找到了一棟專門出租給學生的雅房公寓，每學期只要一萬一千元。兩人比鄰而居，預繳了訂金。與房東約定七月一日之後即可搬入。宋絮菲預先透過系上學姊的幫忙，也在另一條巷子找到租屋處，套房，房租一學期一萬四。

  搬家可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主要是要從學校宿舍把個人雜物一箱一箱地，走過相思小徑，運到別墅區。有機車的用機車載，沒機車的只好靠兩條腿，主要還是靠同學們彼此之間幫忙。傅彥平理所當然必須幫宋絮菲這個忙。即便年輕有體力，有些重物也非傅彥平這種單薄身裁能應付，最後還是要仰賴經濟系男生的援手。

  搬完了家，粗略地布置了一下，宋絮菲便趕著回台北。她的計畫是：如果順利轉學到北部學校的話，到時再來退掉房間。傅彥平則是想轉考輔大大眾傳播，原來這是他聯考時填的上一個志願，只是沒有考上，所以他打算留下來準備考試。「那你會到台北嗎？」宋絮菲問。傅彥平道：「考試之前應該不會。」「那你加油！」宋絮菲匆匆與傅彥平道了別，自己便搭車離開東海。

  人潮散去的暑假，別墅區變得冷清了許多。傅彥平的住處沒有冷氣，炎熱的夏季人在頂樓幾乎無法待得住。只能每天帶著書往學校圖書館跑，至少閱覽室是有開放的。回到住處，午夜時分關了燈，窗外銀白月光灑進了兩坪多大的房間，收音機播放著中廣流行網李若梅主持的司馬中原講鬼，是他一天之中最舒適愜意的時刻。

  幾週之後，北上到新莊考完試，便留在台北老姊住處盤恒幾天，恰巧有家上市公司要增資發行新股，投資者抽籤申購的大量信件需要工讀生，宋絮菲的父親與處理該公司增資上市的股務代理券商在同一棟大樓，因此得知這個消息。宋絮菲把這消息給了傅彥平：「反正你現在閒來無事，就算是去賺些零用錢也好。」傅彥平問：「你不去嗎？」「不要，我要上鋼琴課。」

  工讀的地方，有好幾個和傅彥平差不多年歲的年輕人在一塊暑期打工，一聊之下，大學、高工的都有。連續幾天，大家做的都是拆信、編號、歸類等等無聊工作。有一天傅彥平收工下樓時，電梯往下，在其中一層停下打開，外面走廊上有三位中年西裝男在彼此敘話，看到電梯門打開了，兩位便走進電梯，並且向電梯外的那位道別。傅彥平清清楚楚地看到外面那位男士，雖然半年不見，他認得那是宋絮菲的父親，在那個狀況下，他尷尬了幾秒，但還是任由電梯門關上。「他應該是看見我了，應該是。」傅彥平心中七上八下地忐忑著。

  傍晚，回到住處，在電話中他和宋絮菲聊到：「今天我碰到你爸了。」宋絮菲驚訝問道：「啊？在哪裡？在你打工的地方嗎？」「對。」傅彥平把情況跟她說了一下。宋絮菲覺得有趣：「啊你沒跟他打招呼？」「尷尬吔，還好電梯裡有別人，我就假裝矇混過去了。」「唉，其實下次如果機會湊巧，你應該跟他講講話。他不太喜歡男生太被動。」

  很不幸的，兩人的轉學考並不順利，傅彥平沒有考上輔大大傳，也許是讀書不得法，也許是效率不好。也或許宋絮菲內心深處並不想回到北部，並沒有積極準備，也沒有考取。開學前幾天兩人又都回到了東海。

  一年前還是新鮮人，現在已經是學長姊了。九月十八日週一是開學日，但是對這段感情來說並不是個新的開始。傅彥平在九月八日便已回到了東海。幾天後班上同學陸陸續續地返校。不論是住校的或者在外租屋的，久未見面，都互相串門子，相約打球、玩牌或者唱歌，加上根本就還沒有開始上課，沒有人在讀書的。傅彥平幾天下來這裡走走，那裡坐坐，竟把重要的事也給忘了。

  九月十五日，這天早上傅彥平睡到日上三竿，因為前一天晚上一群男生在某個同學住處打牌聊天到凌晨兩點，如果不是隔壁周友惇來敲門，他還沒睡醒。自從和宋絮菲約定好給彼此多一些空間之後，彼此之間少了些羈絆，同時也少了些溫暖，但是對傅彥平來說，若溫暖是以羈絆為代價，他還是情願少些溫暖的。偶爾他也想到了宋絮菲，但是只要身邊有其他朋友，他願意暫時把宋絮菲放一放，晚點再來考慮。沒有手機的年代就是有這一點好。（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