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的自白書

熙來攘往的路口，車輛與行人來來往往，路燈每天定時開開關關，校園導護除了假日外的每一天，定時在路口拉起標旘，導引小學生安全過馬路。你是這些人中的一員，和他們一樣，你不會停下來觀察，唯一會做的只是順著人流走。如果調出固定視角的縮時攝影來看，你會看到幾年下來這個路口的變化都是一樣的：日出日落、燈開燈關，一年之中行人的衣服從厚外套變短T 恤，再從短T 恤變厚外套，一天之中車流從擁擠變零落，再從零落變擁擠。每個人都照著規律重覆同樣的生活作息。這些人都是凡人，而你我，也是凡人。

  凡人的生活裡處處是突破不了的邊界，開門七件事決定了邊界的大小。趕著上班，跟著擠公車，如果不搭大眾運輸那麼就是塞在車陣裡。手機打開看的是朋友圈的消息，時時追蹤網紅的動態，計算著這個月的開支，聽廣播關心手中持股的價格，推播聲音響起第一時間看看是不是主管找。工作是維生的手段，聊八卦是維持人際關係的必須，喝咖啡與追劇是繁忙生活裡偷閒的小確幸。每個人穿差不多的服飾，吃差不多的餐食，追差不多的話題，生差不多的病。

  買不起的是房子，追不上的是物價，一窩蜂追捧的是一支換過一支的熱門飆股，偶爾到彩券行買個幾張碰碰自己的運氣。在IG, FB, YT, threads 裡胡亂發洩自己的意見，或者開了遊戲看看自己現在練到的等級。爭氣點的，選擇下班後去進修或者兼差、發展第二專長、經營斜槓人生，又或者早早學習投資理財，每天研究產業榮枯，盼望大錢生小錢，早點財富自由，退休環遊世界。

  然後，等著一天一天的日子過去，等著聖誕鈴聲之後的跨年煙火，等著春節圍爐或者幾天幾夜的短期旅遊。週而復始，等到白髮一根根長出。

  非凡是平凡的相對概念。非凡的人不是超人，而是在某一方面頭角崢嶸的人。成功的商人可能沒有藝術的天份，數理天才可能拙於情感表達。而當我們各方面都還算來得，但各方面卻也不甚突出，我們就是平凡人。非凡者領導，平凡人追隨。非凡者不是樣樣精通，但是光只一樣便足以成就其卓越，所以上得了枱面，成得了標竿。平凡人什麼都會一點，但沒有一件精通，好比京劇的票友戲迷，最多在台下喝點采，學說學唱，蹭點熱度，說到要上台，那還差得遠。提起筆來創作，家人問這能賺多少錢？充其量不過是個消遣，何必花那麼多時間？

  曾經有一次在大陸西安的餐廳裡，我們同事十來個人圍坐了一桌吃飯，才剛提起筷子，一位畫商來兜售油畫，兩個年輕人在後面拉開了畫，這位畫商在前面不斷吹噓這畫的作者如何的有才華，如何的明日之星、後起之秀，買回家收藏如何的有增值的潛力，我們一桌子人沒一個看她。還沒等她走遠，同桌最高主管告誡在座同事：「你們誰家有小孩的，記得告訴他長大了千萬不要學畫。」

  然而平凡人有平凡人的幸福，因為很多工作不需要具備特出的才能即可從事，例如行政人員、餐飲服務、生產、工程、財務商管及銷售，一枝草一點露，自有自己的一碗飯吃。但是音樂、舞蹈、藝術、繪畫、雕刻、寫作等等，除非有限的教職，否則非頂尖不足以謀生。

  你是一個平凡人還是一個非凡者？或是一個不甘於平凡，正在往非凡者前進的平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