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下的百合 12

「早安啊，學長！」我聽到了一個頗為熟悉的聲音

『欣怡！妳怎麼在這？』我感到十分驚訝

「因為我搬到這附近啊！以後我們就要坐同一部校車了。」

欣怡跟環妃是同學，但環妃本來就不是一個很愛聊天的女孩，校車上她們一個看左，一個則看右，反而倒像兩個人吵過架一般，誰也不理誰。

「學長，這次教練要我們練的曲子，你會了嗎？」欣怡說

『還沒。』

「你不是首席嗎？為什麼到現在還不會？」欣怡驚訝的說

『我都是在驗收前的一個小時練的。』

「可是這樣就會了嗎？」

『會啊。』

「難道你都在混？」

『不是！與其練習教練指定的曲目，不如練習自己喜歡的曲子會自在些。』

欣怡歪著頭想了一會兒後說：「怪不得你是首席，因為你們不是死板的跟著音樂啊！」

欣怡的一席話，勾起了我當初選擇管樂的原因，其中除了喜歡音樂以外，更重要的是想藉由音樂忘記某些過往的痕跡。但這一年以來，我始終沒有忘記，依然還是會被夢裡的場景嚇得滿身汗，然後醒來又是長長的嘆息。

「你今天怎麼那麼早？」小笨在我登入BBS之後傳水球說

『因為我不想睡。』

「為什麼不想睡呢？」

『因為即使睡著了，又會被惡夢吵醒，那就乾脆別睡了。』

小笨的本名是什麼我忘了，記得有一次聊天時有問到，但因為不是很在意，也就忘記了。這一晚，我看著自己以前寫過的日記，回想起以前的種種。

那是在我跟曉倩交往後的第二天，當我還沒打算談戀愛時，她卻悄悄的擠到我的心裡來，無法抗拒愛情的衝擊，就這樣陷入了愛情的世界裡。曉倩是一個很主動的女孩子，也是一個敢愛敢恨的人。我跟她的這場戀愛，是我們倆的初戀，也是她最後一次的戀愛。

「你是我第一個男朋友，也是最後一個。」她曾這麼說過

此時我不知道該窩心還是感嘆，畢竟發生了這樣子的事，這種雙關語反而更讓人難過。曉倩似乎也知道我心裡面所想的，就沒有再說下去了。

『那你也是我第一個。』我繼續說：『也是最…』

她打斷了我，要我別說下去。我知道他的顧忌是什麼，但當時我卻是這麼希望著，並非只是想討她歡心。

『我有沒有說過我都把曉倩叫小月？』我對BBS上的小笨說

「沒有。」

『因為她總是在我孤單寂寞的夜裡，像是月光一樣照亮我的內心，讓我不再孤單寂寞。』

「^^」

小笨並沒有回答，而是給了我一個微笑的表情。這是我們不成文的默契，當不知道該說什麼，又必須給對方一個回應時，都會用上這一個表情，代表已經聽到心裡面，不需要言語。

『要不要試著談一場戀愛？』我說

「我們？」

『是的。』

小笨沒有回答，這樣的僵局持續了好幾分鐘，正當我要想跟她說算了時，她回說…

「這樣子告白是很沒禮貌的。」她繼續說：「尤其是在你心裡還有過去時。」

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現在的我根本還無法忘記曉倩，甚至於還把曉倩當成自己的女朋友，如果談上一場戀愛，對小笨反而是一種傷害，而且還是一個既隨便又不禮貌的告白，換作是我也不會答應的。

『那見面呢？』我說

「還可以考慮，但你應該不是壞人吧。」

『我很壞，壞在剛剛還差點傷了妳的心。』

「那好吧，如果你可以請我吃一客牛排的話，我就原諒你。」

我們約在這禮拜的星期六，地點則是在車站前的網咖。原因是她住在高雄，而我住在中壢，至於網咖的原因是，當時我們並沒有手機，最簡單的方式則是在同一間網咖裡，直接問對方坐在哪就好。

「我在31桌，你呢？」

『41，在妳對面，妳長得很漂亮。』

「你長得也不賴。」

這樣的感覺實在是很怪，明明就在眼前的人，偏偏要藉由網路來說話，彷彿是兩個啞巴一樣。

『要出去走走嗎？順便吃上一客好牛排。』我傳訊息說

「低於一百的夜市牛排，我可不吃。」她說

我們拿著帳單到櫃檯結帳，當時店員臉上還浮現著莫名奇妙表情，一般來網咖的人，不是都不坐上一個小時，不會結帳的嗎？他的表情似乎寫著這一句話。當時網咖並沒有現在那麼盛行，來網咖的人也不是為了網路遊戲而來，很純粹的只是來上上網，或者是在聊天室裡談著網路戀愛。

我們一前一後的走在市街上，當然，我是走在前面的那一個，而她則安靜的跟在後面。街上的牛排館玲瑯滿目，但每一間消費都至少三百以上，對於一個還是學生身分的我，是很難負擔的。終於，有一間老舊的牛排館，吸引了我的目光，因為那間牛排館正在特價當中，所有餐點都是半價供應。

『就這間吧。』我說

那間牛排館是一個復古型的擺設，裡面的裝潢雖然是老舊的風格，但桌椅跟櫃台卻走很精緻的風格，襯托出懷舊又不失典雅的感覺。店裡有許多的客人，服務生也正忙著招呼，無暇理會我們。

「兩位嗎？」櫃檯的店員說

『是的。』

「那請跟我來。」他擺出了歡迎的手勢

我們被帶往二樓，二樓空無一人，且擺設與一樓有天壤之別。如果一樓是復古的風氣，那麼二樓簡直像是科技的感受，連地上都打著七彩的燈光，像極了電影裡未來的場景。

「這間店很貴吧。」小笨說

這是我第一次聽見她的聲音，以往只是在網路上看見逗趣可愛的文字，但今天一聽到，彷彿在那串文字之中，又多了幾番想像的空間。

『不會，妳看。』

我拿起桌上的價目表，指著半價折扣的四個大字。她笑了笑，指向300元的沙朗牛排，半價也就是150元，我則選了200元的精緻牛排，跟小笨的牛排加起來，兩個人只花了250元。

「先生要不要來一瓶紅酒？」服務生說

『不用了。』我微笑繼續說：『我還未成年。』

餐點所附的飲料是兩杯熱咖啡，咖啡顯然不是很好的豆子，但比起我喝的三合一要來的好太多了。我攪拌著杯裡的咖啡跟糖，小笨也學著我的動作，攪拌著咖啡跟糖。

『怎麼看妳像第一次喝咖啡一樣？』我說

「是第一次喝不是三合一的咖啡。」她笑著

我微笑著，拿起咖啡打算喝上一口，她也跟著我的動作，但因為此時咖啡還太燙，我要喝下去的那一瞬間就打住了。

「啊！」她驚呼著

『怎麼了？』我問

「燙到了。」她笑了笑

我並沒有跟她說我因為怕燙病沒有喝下去，但此時看見她燙到舌頭的模樣，心中卻增添了許多罪惡感，心想我應該及時打斷她喝下去的。我將牛排從外面到裡面切成了一個循環的條狀，但切完之後我就馬上後悔，因為小笨說了一句話…

「像大便，好噁心的樣子。」

『這是有情調的大便，妳不懂。』

「別說了，再說我就吃不下去了。」

她切牛排時很有規則，由右至左的切了一小塊慢慢吃，我則是惡搞似的將牛排切成不像牛排，反而倒胃。

也許是平常在網路上聊了很多，如今見了面卻始終找不到話題，兩個人拼命的吃，一客牛排在半小時就全吃完了。結了帳，我問她是否想要逛一逛，她點頭，我們就毫無目標的在市街上走著。走著走著，在一間擺著娃娃機的店門前，我停下了腳步。

『妳看看，那像不像妳。』我指著一隻表情是@_@的娃娃說

「哪像我，倒是像妳。」她投了錢後說：『頭暈目眩的，毫無目標。』

我抓著頭說，也正好看見了剛剛我們才走出來的牛排館，看來我們繞了一圈，還真的是毫無目標。小笨此時正夾著娃娃，樣子像極了等待禮物的孩子，如果不是因為身高只有矮我一個頭，我可能會以為她只是十歲的小女生而已。

「夾到了，送給你，當做牛排的謝禮。」她拿那個表情@_@的娃娃給我後接著說：「順便帶我回車站。」

『要回去了？』我說

「嗯，家裡有門禁時間，太晚回家會被罵的。」

之後我帶她到車站買了票，目送她坐上往高雄的火車。火車在開始慢慢往前駛的那一刻，我拿起那個娃娃，靠在臉頰旁，彷彿是在跟她說：『妳看看，像不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