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人真事09｜記憶中的那一味

人們總愛提起屬於愉悅的那一個面向，但事實上美好確實總讓人回味，而真正難以忘記的是那種每每想起會害怕而顫抖的滋味。

那是一個莫名衝動的午後，衝著有炒飯名店之稱的鼎泰豐推出新產品——加了一顆松露的炒飯，要價一千兩百元新台幣，為了品嘗這被傳唱多年、許多名廚熱愛的自然費洛蒙，我見證了服務生滿面笑容毫無怨言的整套服務。

原先我以為是因為松露沒甚麼人點，所以把流程練習很久的他們肯定很想大展身手，但對面的友人提供了非常具有根據的見解：他今天服務費賺翻了！但昂貴總是需要代價，奢侈總是從儀式感鋪陳。首先，我們的餐桌被鋪上了不一樣的布，然後廚師拿著一個玻璃罐放到桌上，裡面裝了一整棵黑松露，服務生燦爛的要我們打開先聞聞它的「香氣」，我滿心期待，像打開潘朵拉的盒子，又或是拆新禮物的孩子用力一聞…….。

無法言喻配上猙獰的表情，我想這充滿熟悉卻不敢承認熟悉的味道該如何用社會道德標準的形容詞來解釋，我放棄掙扎了，也許…也許唯一能做的是讓言語迂迴。我們不該反對世俗，但我不否認也許我們可以帶有藝術的舌根去品嘗並闡述，松露並不是母豬找到交配機會的錯覺，那是他們心心念念挖掘新生命的無限可能；那迫切追求的不是歡愉，只是為生態永續努力的證明。

於是乎，我不想吃了。但好奇心在我的每個細胞裡燃燒，我跟廚師點了點頭表示已經覺悟以後，他舉起那帶著橡膠手套的雙手，像是執行一個慎重地手術，開始將這神秘的食材刨成片狀，片狀的松露是使用黑白兩色，並採印象派點描法畫風的切面，熟捻夾起後我帶著對生命的敬意放進了嘴裡，我想起來了，那又是另外一個故事，這個記憶中的味道….。

對。就是洨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