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子情結

你只要給她一個行李箱，她今天就會規劃好行程，明天就會拉著它在門口跟你說再見

在我青少年時期，我爸媽在家宴上酒酣耳熟之際曾跟他們的朋友這麼形容我。一直到現在，我還是不清楚那究竟是褒還是貶。

不過，有一件事我總覺得沒處理好。2019碩士畢業那年，秉持著快速撕掉繃帶的精神，我在每週例行跟家裡通電話的時候輕描淡寫的宣布「我找到歐洲的工作了」。我心底並不認為這是一件需要得到他們許可的事，也不覺得「女兒碩士畢業在歐洲找到工作」會是一件他們完全始料未及的發展。不過，當下的我的確是有感受到爸媽的震驚的。我當時蠢得不知道（可能也只是懶得去做任何細膩的思考），那通電話扼殺了他們為人父母心中兩年下來微小的期待，也給了他們當頭一棒：女兒出國後，現在決定不回來了。

有時候我還是會默默重播這通電話，在腦中給「我」這個角色不同的台詞跟腳本。這通常不是一件太令人舒適的事。

不過我倒是一直記得，我媽最後在電話中用安慰、惆悵、但語重心長的語氣回我「我懂。這是一件如果我們硬要妳回來，妳以後一定會因為沒有做而感到後悔的事。」她可能以為她在安慰她自己，她其實也安慰到了這幾年來的我。

我媽曾說，家裡所有小孩就我做事果斷不拖拉。講好聽一點或許是這樣沒錯，講難聽一點，我總覺得我在某種程度上也是個無情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