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從林黛玉變成劉姥姥

 「你的命格是『好奇』與『膽怯』。」

女人讓我從牌堆中抽出兩張卡牌置於掌心，旋即以手翻面，兩張卡牌上各自寫著「好奇」與「膽怯」。

「你本身是一個膽怯的人，但因為你的靈魂很新，才來到世間不過五次，對一切仍充滿好奇，所以你願意嘗試很多事情。」

2024年4月2日，我在星巴克寫報告，遇到了一位女人，她說與我有緣，又見我的神色有些茫然，可以幫我算命。

聽完這席話的我隱然有被戳中的感覺。我是一個社恐，但因為對別人的故事充滿好奇，所以總愛在聊天中連連追問對方，只是等到沒興趣之後又會開始兩眼放空，進入飛航模式；縱然四體不勤，但為了見識不同的景色，仍願意去攀岩、溯溪、健行。對於沒吃過的食物，總抱持著試試也沒有損失的心態。

「你現在會茫然是正常的，因為很多事情對你來說都是第一次，但好在你還算聰慧，學習快，適應能力強，你現在最需要的就是相信你自己。」

「我的確是個很難相信自己的人，我也希望我能更勇敢地說想說的話、做想做的事。」女人的語氣溫柔而堅定，令我不由自主地向她傾訴一直縈繞在我心頭的自卑感。

「其實你不覺得『不夠有自信』也是一個很好的特質嗎?因為不夠有自信，所以你做事認真，也願意接納不同的意見。你現在要做的，應該是去接納全部的你，包含『不夠有自信』這個特質。」

「好有意思的觀點!那個……請問我可以和你要聯繫方式嗎?」

「我們一定會再見的，只是不是現在。加油!你有雙清澈的雙眼，從你的眼睛裡，我能看見你的未來，你會從林黛玉變成劉姥姥。」

  「『林黛玉變成劉姥姥。』想問此話何解?」

「就是……你的生命不會停止在最青春的那一刻，你也不會永遠活在世俗之外，你會衰老，你會走入人群，經歷許多瑣事，為了生存而努力著，但你能夠在俗世中得到歷練，並在入世中保持出世的心。」

女人笑著說完後，便離開了，剩我一人沉思。回顧充滿變動的2023，告別學生身分踏入職場，歷經至親死亡，去不曾去過的地方……我能感受到自己的內在不斷地被推翻和創新。

我所懼怕的，到底是什麼呢?我向著記憶更深處慢溯，都說夢是人的潛意識合輯，我試著回顧做過的夢。

過去長達十年，反覆做著逃跑的夢，我不知道背後是誰，只能奮力地往前跑。

後來，又反覆做著被侵犯的夢，有個龐然大物以手和腳將我全身銬緊，伸出鮮紅舌頭，舔我的臉，我想掙脫，卻連叫都叫不出來。

再後來，受害者終於不再是我，卻是我最親愛的人，我站在旁邊看著親愛的人受到侵害，手腳卻不聽使喚，動也動不了，我很無助，只想哭、只想哭、只想哭。

終於等到有一天，我不再做逃跑、侵犯、旁觀的夢，最親愛的人和我說，他夢到我拿著毒針刺向壞人，轉頭和身邊的人說：「不要害怕，他只是個紙老虎，一戳就破了。」

接著我褪去鎧甲，擦拭盾牌上的鮮血，親手搭建起一座小村落，我可以在小房間內讀書、做飯，也能走出去與人飲酒、聊天，熱情招呼到訪的客人。

在夢裡，我看見一個女人，她穿著便於行動的短衣束褲，眼角帶有皺紋，雙眼卻依然澄澈，在陽光下露出燦爛而潔白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