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有一顆新星令我難忘。那顆星星的名字叫肖揚。
在他出色地詮釋完佛洛依德舞團的《天鵝湖》之後,他將自己的靈魂全部注入《吉賽爾》中懊悔的艾爾伯特,令人揪心。
只是,在《吉賽爾》之後,肖揚就沒了聲息,不再出演主角。我從一些消息管道得知,他受了傷,遲遲沒有好。真是可惜了他大好年華,絕佳時機。
神總會眷顧有才華的孩子。佛洛依德舞團即將和肖揚再度合作,演出《天鵝湖》。這消息令人期待,也令人擔憂。作為肖揚的舞迷,我當然期待他再度作為主角復出;但是作為舞評,我擔憂他的詮釋將重複三年前的他自己。
無論如何,肖揚回歸主舞台是一件值得慶祝的事。
克拉克 』
在弗洛伊德舞團的排練室裡,肖揚和因內斯將以前《天鵝湖》的舞步複習了幾遍,重新安排了細部的站位。
因內斯很高興肖揚回來,因為肖揚是她見過最有慧根和靈魂的舞者。「休息一下吧!你才剛回歸我們這兒,可不能把你累壞。午餐想吃什麼?我請客。」
肖揚扭開水瓶大口喝水,一口氣乾光整瓶水後,說:「因內斯,你打算按照三年前的詮釋表演嗎?」
「嗯,我覺得我之前的詮釋很獨特,你也跳得十分貼切。你離開以後,我們舞團還沒跳過《天鵝湖》。」
肖揚沉思了一下,想著怎麼開口才好。「我記得,你從齊格飛王子角度出發:當他把黑天鵝當成白天鵝,許下婚誓後,黑天鵝和羅巴特巫師得意忘形的離開;暗示齊格飛王子和他『理想女人』發生性關係後,猛然驚覺幻想破滅,『理想女人』不存在,只有『世俗女人』在嘲笑他;羅巴特的詛咒,其實是王子躲避不了的現實殘酷。因此,《天鵝湖》的結局只會是悲劇——齊格飛終究逃離不了他厭惡的現實。」
「嗯,那你覺得呢?」因內斯意識到肖揚有話要說,來了興趣。
「《天鵝湖》的調性是b小調,說明朗不明朗,說悲觀也不甚悲觀的調。特別是最後一幕,結束時收的尾音,不上不下,一直以來惹來爭議:究竟是bad ending? 還是happy ending?」
「繼續說,我聽著。」因內斯坐了下來,聚精會神地聽。
「我想說的是,根據你的思路,齊格飛面臨的是悲劇。他逃離不了他想逃避的現實,既然無法自由,就等同於死亡。但是我有不同的看法。正如柴可夫斯基那個不上不下的尾音,齊格飛沒必要面臨他的悲劇。」
「所以?」
「原本第四幕的『湖邊』,充滿著齊格飛的懊悔和試圖挽回,最後湖邊成了齊格飛的墳墓。我認為,第四幕可以反過來詮釋:齊格飛的重生。」
因內斯睜大了眼睛,腦內飛快地來來回回評估肖揚的說法。
「白天鵝是他的理想女性,黑天鵝則是引逗他性愛後,驀然驚覺的世俗;可是,代表理想女性的白天鵝,真的就幻滅了嗎?第四幕中,齊格飛回到湖邊,仍然見到了白天鵝,那代表什麼呢?
齊格飛遭到了現實的打擊,美好的理想幻滅不假,但或許,他仍沒有放棄他對理想的追求。
若說白天鵝和黑天鵝是同一個女性,齊格飛當初帶著美好的濾鏡,受到那女性的『白天鵝』一面吸引;性愛戳破了現實和理想之間的分隔紙,齊格飛對現實的恐懼和逃避,讓他放大了『黑天鵝』的那一面,所以產生巨大的絕望,聽見現實巫師的訕笑。
在此交叉點,齊格飛可以放棄對現實的抵抗,成就自己的悲劇;他也可以繼續抵抗現實,成為自己的傳奇。現實無法逃避,那就接受吧!齊格飛曾在這位天鵝身上看到過白天鵝的一面,白天鵝就真的會因為世俗、現實、性愛等等因素消失殆盡嗎?並不會。
既然黑天鵝的一面被齊格飛看到,那他要做的事,就是努力不懈在現實的干擾中,重新尋找、感受天鵝身上的白天鵝一面。
找到他曾愛慕過、令他心動的白天鵝的那一面,放大、重新連結到他的天鵝公主身上。這也是為什麼在第四幕中,齊格飛表現出挽救、懊悔,而白天鵝心碎地迴避他。
齊格飛必須向他的天鵝證明他的愛,證明的方式不是空空說出愛而已;而是要在現實、世俗的包迫下,再度看見他愛的白天鵝,並發誓再沈重的現實詛咒,都不會讓他忘記他曾愛過的白天鵝一面。
巫師羅巴特奮力提醒齊格飛現實的存在;最終,齊格飛在他的天鵝身上,再度看見令他沈醉的美好白天鵝。齊格飛戰勝了羅巴特,他的愛戰勝了現實的詛咒。
因此,柴可夫斯基最後那個不上不下的尾音,可以是happy ending。」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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