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訶夫寫過《海鷗》和《櫻桃園》等經典的劇本,他同時也是精采的短篇小說家。《帶小狗的女人》講主人翁被這個女人給吸引,然後吸引力跟新鮮感漸漸消逝。剩下的只有疲倦,還有無止境的爭吵。
托爾斯泰的《戰爭與和平》以及《安娜·卡列妮娜》厚重如電話號碼簿,他的短篇小說《克萊采奏鳴曲》,講敘事者在長途火車上面聽來的故事。長年吃喝嫖的貴族,按照社會的期待娶妻,卻長年陷入,她偷吃,她不愛我的惡夢輪迴。
契訶夫小說還時不時寫到十九世紀的俄羅斯,貴族看到有點姿色或者肉感的女人就會硬上。他們有人心中有些抱歉,更多的人沒有。
那個火車上的男子,因為聽到妻子跟鋼琴教師彈奏克萊采奏鳴曲,感覺樂音裡面滿滿都是肉感。最後,按部就班的按照計劃殺死了妻子。
必須說,托翁筆下那些生活裡的種種細節,心理的各種猜測跟想像。讀來真是,越詳盡就越拖沓。分明就是你玩太多玩太累,現在嗅到人家的身體覺醒了,你害怕了。所以,你一直百轉千迴,你一直想要說:不要。不要。不要呀。
福樓拜的《包法利夫人》寫夫人的生活無趣,夫人遇到很閒的花花公子,夫人借錢想要維持她被愛的假象,夫人在事蹟敗露之前自殺。
有社會學家寫了篇很有名的文章說,包法利夫人必須死。為什麼?
因為十八世紀的法國跟歐陸都一樣,新的生活秩序與社會發展,讓所有人都,太興奮了。被興奮淹沒的人,只有死路一條。
美國作家寫的《雷普利》系列小說,講雷普利一肚子壞水,但卻總能讓外表保持平靜而有禮。他可以假冒別人的身分,得到錢得到尊敬而過得舒舒服服。
有人看出他可能有問題,卻說不出錯在哪裡:看著吧,這些疲倦的有錢人需要你。他們平靜的生活,需要有點不一樣的東西。
好啦。真相大白了。契訶夫跟托爾斯泰筆下的貴族,一切都好只欠煩惱。女人振奮了他們,也頹唐了他們。為了讓生活有意義,那就懷疑女人,監視女人,吧。
十九世紀如此,到了二十世紀就得變花樣了:不要死,要死就是得別人死。我要活,我要繼續興奮度日。興奮不起來,那就跟可以讓我興奮的人混在一起。
興奮的相反是什麼?是無聊。也就是說,十八世紀之前,人們其實並沒有那麼怕無聊。
只是,解決無聊的方法變多了。人們反而,更容易無聊了。
一年挑戰100本書之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