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V:Professor Charity Burbage
「Severus ,吃點馬卡龍吧。」我把一盤小巧可愛,五顏六色的馬卡龍放在他的桌上。綠、藍、紫、粉、橘、黃、棕色的馬卡龍一個靠著一個地陳列在白色的小盤子上,鮮豔夢幻的顏色與漆黑黯淡的辦公室以及主人的一身黑形成強烈對比。
他看了我一眼,雙手抱胸,目光停在盤子正中間的粉色馬卡龍上。
「這是什麼?」他問。
「馬卡龍。」
「為什麼會有這個?」他持續追問。
「是我上課要用的。我昨天進城買了很多,想說分給教職員一人一些。」
「課程內容是什麼?」他挑眉,似乎不相信我說的話。
「你先吃吃看,我才告訴你。」
他聳聳肩,我一度以為他這是拒絕的意思。「是妳逼我吃的。」
我翻了翻白眼。
「是是是,是我逼你吃的,你對這盤可愛的馬卡龍一點也沒興趣。」顯然,一直盯著食物看,是對食物沒興趣的正常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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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手拿取,在一排馬卡龍中,他把手放在粉色馬卡龍的上空,猶疑了一下子以後,他把手移開,拿了最旁邊的深棕色的馬卡龍,放入口中。
這麼多顏色,他偏偏要選深棕色,那是最接近這個辦公室,還有他的衣著的顏色,該說他是固執,還是愛面子?
「怎樣,一個雙面間諜不能吃粉色馬卡龍嗎?」我笑他。
他的嘴角微微抽動,像是在笑。
「妳這是去哪裡買的?」
「一家麻瓜甜點店。我買那家除了因為他的甜點很美味之外,還有部分原因是因為那個甜點師傅是更生人,店才剛剛開張,想說多支持一下他的店,所以就買了很多,剛好可以分給每個教職員。」
「Charity Burbage…」
「幹嘛?幹嘛連名帶姓叫我?」我好驚恐。
「看起來妳這下是真的在做慈善事業(Charity 是她的名字)*,這是妳自己花錢買的,還是報霍格華茲的公帳?」他挑眉看我。
「我可沒有像你那麼有錢。」我又翻了翻白眼。「給教職員的份我是自費,給學生吃的我是報公帳。」
他點點頭。
「好吃嗎?」我故意問。因為看著他一個接一個地把馬卡龍送入口中,我不用問也知道答案。
「普通。」
我很高興,因為在石內卜口中,「差強人意」等於「還不錯」;「普通」就等於「棒極了」。看來學生也一定會很喜歡。
「下次妳還要買的時候記得告訴我,我跟妳一起去。」語畢,他把盤中最後一個馬卡龍放入口中,才一下子,他就把三個馬卡龍吃下肚了。
我驚訝的看著他。「一言為定。」
那個馬卡龍一定是真的非常好吃。
「對了,我的學生桑諾斯還好嗎?他在妳的課會不會鬧事?」他問。
「你放心,我自有辦法應付他。不過你真該勸勸你們學院的學生來修我的課,有好幾個,你知道我在指誰,他們真的非常需要修「麻瓜研究」。拜託你讓他們來上課,我保證我能改變他們對麻瓜的偏見,相信我。」他聳聳肩,我也不想再多問,他每次都說他無法說服那些學生以及他們的家長。「不過你忘記一件事。」
「什麼事?」他狐疑的看著我。
「你剛剛不是說是我「逼」你吃馬卡龍的嗎?你不用得到你相對應的交換嗎?我的朋友,你是不是糊塗了?」
「喔,對,我正要問的,所以你的課程規劃是什麼,說來聽聽。」他的臉一陣青一陣紫。
我揮舞魔杖,讓一張椅子飛到我的身旁,我在他吃馬卡龍的桌子旁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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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幾天,我們在我的辦公室談論鄧不利多的鼻子為什麼會斷掉。不過因為我們的臆測都過於不切實際,而且這是鄧不利多的隱私,我們也不方便查證,所以我決定轉移話題。
「Severus, 你覺得在魔法界,最慘的死法是甚麼?」
「妳為什麼每次都問這種奇怪的問題?」
「上課要用的。我要上麻瓜與巫師瀕死解救方法之比較。也許有點沉重,但這時他們必須要知道的,麻瓜不像我們有法力,面對死亡,他們更為脆弱,不過他們的醫療方式也頗有特色,也持續在進步當中。但是巫師卻開發出各種折騰人的死法,咒語能使人快速痊癒,卻也能使人痛不欲生,我想讓他們體會到咒語的一體兩面。」
「喔。」他指回應了這一聲,便不再回答,於是我繼續問他。
「所以你覺得最慘的死法是甚麼?」
「索命咒。」
我愣住了。因為他的答案跟我恰恰相反。
「喔…我知道你最痛恨索命咒,你之前有說過。但是你不覺得,索命咒其實是一種還…不錯的死法嗎?」我試探性地問。「因為比起…譬如說…酷刑咒,索命咒相對來說是…長痛不如短痛嘛!而且被索命咒擊中的人其實不會感覺到痛,因為…」
「因為他們在還沒能感覺到痛的那一瞬間就死去了。」石內卜幫我把話說完,他望向遠方漆黑的天空,看了好久。
室內的沉重氣氛使我不敢說話,只能靜靜等待他,我猜想一定有一個對他來說很重要的人曾亡於索命咒之下,我打算讓他獨自沉澱心情。
「前陣子我恰好有聽過跟妳想法如出一轍的說法,但是我還是不認同妳的觀點。索命咒不留給對方苟延殘喘,或是一絲絲生存的希望,完全徹底的,百分之百,剝奪對方性命。如果是其他咒語,法力高強的巫師,或女巫,都有機會活命。」他迷濛的黑眼珠望向遠方,深不可測,但我能看出有一絲痛苦參雜其中。「麻瓜世界有任何死亡威脅能達到索命咒那樣立即性死亡的功效嗎?我想沒有。妳應該在上課時強調這點。」
「好吧。雖然我的課程重心必須要放在麻瓜的瀕死解救方式,但也許我能提到一點你說的內容,讓他們把巫師跟麻瓜世界做一點對比,我相信這也會讓他們對每一天使用的咒語有不同的看法。」我瞄了他一眼,我看得出來他的靈魂已經不在辦公室了,而是飄到一個我不知道的世界,我看得出那個世界充滿痛苦。「至少你一輩子都不會需要用到索命咒。」我說,希望能藉此讓他心情好過一點。
他突然眨了眨眼睛。「那可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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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大的雨水不斷打在我的臉上,有些刺痛。眼前景物已被不知道是淚水還是雨水渲染開來,刺骨的冷風扎著我每一節骨頭…
現在是暑假啊…為什麼這麼冷…
一個麻瓜走過我的身旁,他的白色長鬍子立刻讓我聯想到一個人…我不願意想起的一個人…
鄧不利多。
鄧不利多死了。
…是被…他……殺死的…
怎麼可能……
而且是……
他最痛恨的索命咒…
真是諷刺……
他怎麼能下的了手?
這裡好冷,我要離開這裡,我不想再跟魔法世界扯上關係…麻瓜世界單純多了,可愛多了……
我好糟糕…
一片模糊中,好遠好遠的盡頭似乎有微弱的燈光…有點熟悉…
不管了,我腦中想著那個地點,施展了消影術。
瞬間,我就在一個溫暖明亮的店內。
史帝芬甜點店。
「下次妳還要買的時候記得告訴我,我跟妳一起去。」
「一言為定。」
為什麼……他殺了,他殺了鄧不利多。
有好幾次,我差點要說服自己,說服自己那都是鄧不利多安排的,他沒有背叛鄧不利多。
但是不可能啊…他「殺」了他!
而且很有可能是早有預謀,那晚我跟他聊天時,提到索命咒,他竟然說他「不一定」不會用到……
「Charity, 是妳呀!怎麼感覺妳每次都是突然蹦出來!」
Steven的聲音把我嚇了一跳。
「喔!我跟你說過了嘛,因為我會魔~法啊!」
他又開懷大笑,我也笑了。
「叮鈴~」是風鈴的聲音,店門被推開了。
「歡迎光…臨?」
Steven的聲音有些遲疑,我看見他的臉色變了。
「Avada Kedavra」
一道綠光閃過,Steven倒在櫃檯後方的地面上,他就這樣死了。
在還沒能感覺到痛之前就死了。
我立刻掏出魔杖,此時魔杖卻突然飛走,撞破了玻璃窗,刺入一個藍色馬卡龍裡面。
「Stupefy!」(昏擊咒)
咒語擊中我的背。
完了…完了…Steven…我對不起你…
*
等我再次甦醒,已經不知道過了幾個日升日落。
裡頭一片漆黑,潮濕,霉味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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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呦~是教授欸~」
我奮力睜開眼睛,在我眼前的是臉色蠟黃,有著蜷曲黑髮的女人-貝拉·雷斯壯。她用魔杖刺著我的下巴。
「Crucio」
啊…我感覺…每一吋皮膚…都被撕裂…被火燒…好痛苦…讓我死…拜託…我想死…
突然,痛苦結束了,我猛喘著氣。
「貝拉,玩夠了吧,黑魔王說要帶她上去。」一個我認不得的魁梧男子說道。
「看來會有一場好戲可以看了,我好期待。」貝拉·雷斯壯用她那噁心的高嗓音笑著。
「為什麼!你們為什麼要殺無辜的Steven!」我大喊。
「因為他是麻瓜,殺一個也沒差。他要怪,也只能怪妳,誰叫妳要出現在他旁邊,他是被妳害死的。」那個男人說道。
*
我好像又被擊昏了,因為當我再度睜開眼睛時,我已漂浮在一張長桌上空。
我試圖移動,但我完全無法動彈…
「你認得出我們的客人嗎,賽佛勒斯?」
我被控制著緩慢轉圈,當我面向他的時候…出於本能…
「Severus, 救救我…」
他在看我,他的眼神跟以前一模一樣,毫無改變,我知道他想救我,他可以救我…
「Severus…求求你…」
突然間,我沒辦法說話了…是咒語…
「…非但不滿足於腐蝕毒化巫師孩子的頭腦,她上星期還在《預言家日報》上寫了篇文章,她說純種巫師人數的減少是一種極為可喜的現象……她希望我們都跟麻瓜……毫無疑問,還有狼人……通婚……」
我知道他是在說我。那個人是在說我。
室內剛才還有嘲笑的聲音,現在則是一片靜默,看來他們都知道那個人要動手了…
我的眼淚流下,浸濕了頭髮。
瞬間,我與石內卜四目相接。
在那一瞬間我理解的事情比我這輩子所理解的事情還多。
我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
但是我確信,他效忠的對象…
絕對不是在場發言的那個紅眼睛怪物。
而是鄧不利多。一直都是。
也許是他的眼神訴說了一切。
在這一剎那,我突然不害怕死亡。
我了解到,我們的犧牲都是必須的,也許有些活著的人做的犧牲比我們要死的人的犧牲還大,那我又何必懼怕死亡?
我很滿足…我就快要去見鄧不利多了……
眼淚再度溢出,一樣是淚水,但先前絕望的淚水,現在的是希望的淚…
「Avada Kedavra!」
結束了,一切在我還沒感覺到痛之前就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