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於 2024/07/30閱讀時間約 5 分鐘

秩序(nezm)

開宗明義,有組織(saman)的狀態是爲秩序。

何爲組織?其一、產權是組織的起源。組織和領土(serzemin)、地域(mehęll)、地緣(meken)聯係緊密,以土地私有財產為要素建立的組織是古典君主制國家以及現代憲法制國家的基礎組織單元。其二、富裕是組織的目標。作爲一種經營土地等生產要素的社會現象,組織的目的是一般來説是擴大財富(servet)、資產(darayi),具體來説是纍積生產手段和工具(esbab ve vesayili zindegi)。其三、系統是組織的實質。在財富與資產的管理中,分配是關鍵步驟,這種分配對組織内以及與組織交互的已知事物都設定了次序(tertib)方法(reveš),即系統(nizam)。其四、組織的形式有三個部分:界限(hędd)與規模(endaze)力量(guvvet)與能量(tuvani)耐心(suebr)與平穩(aram ve girar)。這構成了量化評判一個組織的三維變量,即一個組織有多大、多強、多穩。

關於產權的是秩序起源的論述,可能已經是共識了。在黑猩猩的群落中,雄性通過殘忍的鬥毆搶占領土是任一一個群落建立的基礎,這可能是靈長類最基礎的秩序。在智人的秩序歷史中,政治組織的規模逐漸擴大,從家族到部落、再到社區、最後到國家,對領地的爭奪一直無休無止。因此,解構產權的社會注定失去秩序、失去組織,導致界限退縮、力量削弱、穩定喪失,最終消亡。

東亞大陸社會的悲劇就在於,尊重產權的周政秩序已經被荒廢兩千多年,秦政式國家組織天然地侵蝕產權,最終每兩三百年就會引發能夠清空半數以上人口的大滅絕,因爲兩三百年也是新秩序利用中央專制機器對私有產權掠奪的極限。

無論是亞當斯密自豪的英國模式還是福山向往的丹麥模式,富裕是秩序的終局。假設某一組織擁有秩序,且不面臨競爭與天災,那麽在資源耗盡之前,只要秩序存在,該組織必然能夠逐漸變得越來越富裕。然而,現實世界是如此之殘酷,資源的稀缺性導致了戰爭才是人類歷史的常態。

美式和平能夠長久維持,就在於美國作爲世界霸主,已經七十多年沒有物理得兼并土地了。然而,區域衝突無一例外都是源自對土地的野心,例如莫斯科覬覦著烏東四州、特拉維夫打量著加沙地帶、支那渴望著台灣。

在世界上的各色組織中,決定組織規模、力量、穩定性的因素是系統,是系統對財產分配次序和方法的安排。世界上的各色系統按照認識論和本體論的差異,大概分爲四種模式。英國模式=經驗主義+現實主義,即知識來源於經驗,系統本身存在。這種模式强調人類理性的缺陷,承認既有系統的框架,通過多樣的實踐檢驗秩序的可靠性,從而自下而上地篩選出最優的秩序,這也是英國、海灣君主國、各類封建部落、各大宗教的模式。法國模式=理性主義+現實主義,即知識來源於理性,系統本身存在。這種模式强調人類理性的完美,承認既有系統的框架,通過理性設計來建構秩序的可靠性,從而自下而上地創造出最優的秩序,這也是法國、美洲獨立運動、西亞共和制國家的模式。德國模式=經驗主義+理想主義,即知識來源於經驗,系統依靠想象。這種模式强調人類理性的缺陷,否認既有系統的框架,通過經驗元素(歷史、語言、文化)建構秩序,從而自上而下得推廣最優秩序,這也是德國、中東歐民族國家、東亞海洋國家的模式。蘇聯模式=理性主義+理想主義,即知識來源於理性,系統依靠想象。這種模式强調人類理性的完美,否認既有系統的框架,通過理性元素(意識形態、教條、愛國主義)建構秩序,從而自上而下得强加最優秩序,這也是前蘇聯、支那、社會主義國家的模式。

佛回耶三大普世宗教和地方性宗教的秩序都屬於英國模式,都有習慣法部分。在波斯式的回教中,習慣法稱爲烏爾夫(Urf),與成文法捨里爾提(Sherięt)相對。習慣法的意義在於,教法學家可以根據各地需求篩選最適應當地環境的秩序,因此,聖公會和哈納菲教法學派的内部多樣性,可能比法德蘇三種模式多樣性的總和還高。回歸經驗和現實是秩序的最優解,這也是蘇聯模式最終垮塌,英國模式自然蔓延的核心邏輯。

那麽,如何評判一種秩序的形式特徵呢。空間上跨度越大的秩序規模越大、軍事能力越優秀的秩序能力越強、時間上跨度越大的秩序穩定性越高。如此來看,世界上最强的秩序應該是以梵蒂岡宗座为首的天主教會组织正在经营的秩序。

今日,北京的秦政機器一如既往地蠶食著東亞大陸任何殘存的作爲秩序起源的私有產權。富裕的目標轉換爲秦政機器特權階層的中飽私囊。四五十年代殘酷的土地工商业革命、六十七年代非人的文化革命殺死了東亞大陸幾乎所有的秩序系统,僅有普世宗教得以殘存。佛教以日、泰、印度為淵藪,回教有沙、土之支持,耶教則有西側圈作後盾,成為了東亞大陸僅存的自然秩序。
在秦政機器的胃口越來越大、運營成本越來越高的今天,散沙般的支那人早已忘記了美國是如何在八十年代挽救瀕臨崩潰的秦政機器,讓這個東亞大陸的利維坦光鮮亮麗地延續了四十年的。預計在三十年代,北京依靠蘇聯和美國兩位恩主積纍的秩序家底將只夠維持燕、趙晉、秦、魯、豫、淮、蘇、浙、徽、贑、閩、楚、湘、巴、蜀諸邦首府的虛表,野蠻而原始的地方利益集團秩序將接管絕大多數州縣,而二十四史中的無秩序食人社會將在黑暗無垠的農村粉墨登場。嶺南、雲南、吐蕃、河西、東突厥斯坦、南蒙古、滿洲作爲邊疆將迎來擁抱新秩序的歷史機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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