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護病房有時會收治一些腦傷不嚴重,但有些微意識改變,進來留觀一夜的病人。
身材微壯,頭髮蒼白的爺爺,忘了是什麼原因造成意識混亂,且有點瞻妄的現象,
所以先來加護病房觀察一個晚上,若無大礙,明天早上就會轉到普通病房了。
瞻妄有時會有幻覺的現象。
爺爺來到加護病房被我們一番整理之後 (扒掉身上衣物,換上專屬病人服),
安置妥當,並囑咐不可隨意下床,要在床上好好歇息。
爺爺很是乖巧的連聲說好。
但不久後,爺爺便把我叫過去。
「妳看,天花板有好幾隻老鼠在跑。」
我抬頭望向他手指的方向,就是輕鋼架天花板啊!
「爺爺,沒有啊!我沒有看到老鼠。」
面對瞻妄的病人,就是要〝實話實說〞,不能跟著他們一起「練肖話」。
「有啦!在上面啊~尾巴還垂了下來呢!」
「如果抓到了,煮來吃,口味應該還不錯。」
爺爺說著,口水好似要滴下來了。
我再看了一次天花板,再次確認爺爺說的尾巴的方向。
是剛好有條電線垂掛在對面床的點滴架上。是點滴幫浦的電線。
「爺爺,沒有尾巴啦!我只有看到電線垂掛在點滴架上面而已喔~」
「吼~ 就說有啦!妳不相信~。」爺爺這時候反倒是生氣了。
「小姐,妳去把老鼠抓下來好不好,我想要把它煮來吃。」
不久後,爺爺再次向我懇求。
「爺~ 我就沒有看到老鼠啊!況且你現在禁食,不能吃東西啦。」
我有點不耐的跟爺爺再次解釋,沒有老鼠!
「沒關係啦,妳幫我抓,我自己躲起來偷偷的吃,不會讓醫生知道的。」
爺爺跟我打起交道來了。
「爺~沒有老鼠啦!」我快要受不了他的〝番〞了。
爺爺之後安靜了一會兒。
「爺~ 你是不是很餓啊?才會那麼想吃老鼠肉?」
覺得剛剛對他似乎有點兇,於心不忍的隨便找個話題聊聊天。
「對啊,我肚子好餓。妳可以幫我抓老鼠煮來吃嗎?」
我心中翻了個白眼,後悔自己不慎開啟了禁忌話題。
「等一下我問問醫師,看你可不可以吃東西了?」
「如果可以,我幫你打電話請家人帶東西來給你吃,好不好?」
不要吃老鼠肉啦!我在心裡補上這句。
「爺爺~ 我剛剛問過醫師,他說你可以吃東西了。」
我回來告訴爺爺這個好消息。
「等一下我請你的家人在會客時間,帶點東西來給你吃,好嗎?」
「喔~那真是太好了!」爺爺開心的眉開眼笑。
說完之後,我轉頭去整理床頭櫃子的物品,調整點滴速度。
但是旁邊卻一直傳過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我好奇的轉頭查看。不看還好,看了嚇一跳!
放心,不是老鼠。
是爺爺抓起旁邊的一疊平版衛生紙,撕成小片,開始吃起來了!
「爺~ 這不可以吃啦!」我趕忙搶下他又準備入口的衛生紙。
「誰說這不能吃?這很好吃啊!」
爺爺生氣的扭身藏起手中還沒被我拿走的衛生紙。
「你是把它當吐司麵包喔~」其實還滿像的。
我直接把整包衛生紙搶走,放在他拿不到的地方。
看爺爺餓成那樣子,我又撥了一次電話給家屬。
「雖然爺爺可以開始吃東西了,但不要特意去準備美食大餐給他吃,熬粥也來不及了。因為爺爺現在很餓!」
「請您們在樓下便利商店買個麵包牛奶,先給爺爺墊墊肚子,充飢即可。」
雖然很想分享爺爺餓到吃衛生紙的故事,但我還是先忍下來了。
會客時間,爺爺吃了家屬準備的食物後,神智漸漸清楚了。
不再說天花板有老鼠,要我去捉來給他吃;
也可以配合我們的指示,夜晚也可以好好的安眠休息。
隔天一早,醫師查完房後,爺爺順利轉出加護病房。
P.S.
加護病房通常都有備用或是病人多餘留下的奶品,
當醫生說爺爺可以進食了,等不及家屬買東西來給他吃的時候,
我是可以先給他一些奶品充飢的。這是學姐事後教我的。
菜菜鳥嘛!不經一事,不長一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