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與媳

( 圖: 來自pixta )

(一)

那天秀鳳的丈夫志偉，開車把她和女兒載到鄉下的婆家，就回到城裏上班了。

他希望秀鳳和女兒能多陪陪他的父母。

一個星期後，用完晚餐，秀鳳在屋裏照顧著一歲半的女兒，她聽到婆婆和公公在屋外的對話。

婆婆罵公公:「懶惰又ㄌㄢ ㄋㄨㄚ….」

公公沒有回應。

秀鳳知道婆婆指桑罵槐，婆婆在罵她，她內心感到一陣陣羞愧，整夜輾轉難眠。

婆婆曾在她的面前說某某人的媳婦多麼能幹孝順，回到婆家就刷洗廚房爐竈。

秀鳳心想: 你的大兒子夫婦回來，坐在客廳看電視，坐一會兒就回去了，你怎麼都沒叫你的大媳婦做家事?

她恨著婆婆的勢利和偏心。她的大媳婦娘家有錢，給了一筆錢讓她的大兒子開公司，她就寵著他們，常常在其他兒女面前誇耀大兒子的公司賺了多少錢，讓其他的兒女嫉妬又自卑。

婆家是她最不想去的地方。

(二)

兩年後，秀鳳生了個兒子，婆婆偶爾來看孫子，會住個幾天。

有一次婆婆問秀鳳:「以後我老了，來跟你們住好嗎? 」

秀鳳不敢直接拒絕，呆住幾秒後，尷尬地說:「啊! 你每一家都可以住啊!」

她心裏想: 你這輩子那麼以你大兒子為榮，應去住他家啊!

(三）

過了一陣子，婆婆又來看孫子，又待了幾天。

那天中午，秀鳳外出到書局買幾本書要寄給妹妹。妹妹生病臥床休息，她希望書能讓妹妹解解悶。

秀鳳出門的時候，婆婆坐在客廳，她看到婆婆抬頭看了一下牆上的壁鐘。

她回家一進門，瞧見婆婆又抬頭看了一眼牆上的壁鐘。

她有些忐忑不安，感覺婆婆在記錄她外出的時間。

晚上吃過飯，婆婆就急著跟她的兒子說:「阿偉，我們出去走一走 ! 」

這次婆婆和志偉出去散步一個半小時才回來，比以前晚了半小時。

秀鳳猜婆婆一定把她下午外出的事，說給志偉聽了。

晚上睡覺的時候，志偉一躺到床上，就說:「我的母親說你今天出去了兩個多小時。」

秀鳳害怕志偉誤會她出去和別的男人約會。

「我去書局買書。」秀鳳不情願地說。

她不想把寄書給娘家妹妹的事說出來，幸好志偉沒追問。

隔天秀鳳在日記上寫著: 永遠要和婆婆保持距離。

(四)

多年後的某天早上，她搭客運車要去鄉下看婆婆。

車上有位和她同年紀的婦人，移動身子，坐到隔壁的座位要和她搭訕。

隔著走道，那婦人笑著說 :「我看過你搭了幾次這班車了，我要回去看我的母親，你也是要回去看你的父母嗎?」

「我要去看我的婆婆。」秀鳳回著。

「你的丈夫怎麼沒和你一起來?」那婦人驚訝地問。

「他要上班。」秀鳳說。

秀鳳故意選志偉上班的日子去探望婆婆。

每次婆婆問起志偉，她都說:「他要上班 !」

志偉恨他的母親從小偏心大哥，自從發現很多年前他的母親保了一份壽險保單，唯一受益人是他的大哥， 他就避談他的母親。

「她不是對我們最好!」志偉不高興地說。

「我們不要看她對誰最好，我們要看她對我們好不好，她對我們很好。」秀鳳說。

她覺得志偉和他的母親愈來愈遠，而她和他的母親愈來愈近，尤其在她也當了婆婆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