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喬凡尼的晚餐》第二章：計畫(4)

「我聽彼得說德國方面有人接洽邀你和柏林愛樂合作演出皇帝鋼琴協奏曲？」艾利克問。

他是個長得很漂亮的台日混血兒，母親是日本人，父親是台灣人，從小在台灣長大，由於小時候在學校的音樂班表現傑出，後來便出國深造。他每年都會回台灣探視家人。

「僅初步洽談中，應是後年的事了。」王熙澤答，他明年的演奏行程皆已排定。

何詩婷發現王熙翡看艾利克的眼神似乎有些迷茫，但何詩婷的直覺卻是，彼得和艾利克是在一起的。

何詩婷用手肘輕推王熙翡，兩位女士起身表示要去化妝室。

＊ ＊ ＊ ＊ ＊

化妝室裏，何詩婷低聲對王熙翡說：「那個艾利克和彼得好像是一對的。」

「真的嗎？不會吧，艾利克應該不是，他看我哥就沒有那種色色怪眼神。」見到心儀的帥哥，王熙翡當然不願相信他是個男同志。

「妳沒聽說過嗎？男同志他們有分0號和1號。」

「什麼1號幾號？」王熙翡不解問。

何詩婷伸出纖纖玉指，將左手食指和大姆指形成一個環狀，接著用右手食指來回穿越那個環中央幾次說：「0和1，了解嗎？」

「啊？呵呵呵......」王熙翡看了不禁紅著臉，手摀櫻唇低聲偷笑，「那妳覺得艾利克是那個…...幾號？」

「當然是0啊，長得那麼清秀漂亮。」何詩婷耐心的解釋，她覺得自己可能早已在不知不覺中被「八卦女王」林麗芳同化了。

「啊！」王熙翡不知突然想到什麼而大驚失色，「那彼得看我哥的眼神幹嘛那麼奇怪！」

「噓！小聲點，妳哥沒問題的。」何詩婷向來自認直覺很準。

況且，王熙澤看自己的眼神，若說他是個男同志，何詩婷打死都不相信，「如果妳哥是男同志，我頭剁下來給妳當椅子坐。」

「不！我哥當然不可能是，但是…...但是…...」

「但是怎樣？」

「他和我哥那麼要好，說不定我哥早就被他欺負過了！」王熙翡說得好像一回事的快哭了出來。

「拜託，被欺負過不會這樣自在相處吧？妳哥的問題是只要他少欺負女人就好，這樣會被少潑幾杯水，妳該擔心的是會不會有女方的兄弟或家人找妳哥的麻煩。」

「不要緊，我家有保全，不然我明天再去買幾隻德國狼犬。」

「妳要妳哥每天牽一隻德國狼犬去學校上課嗎？」

正當兩位女士在化妝間很高興的八卦時，外頭的三位男士也正在談論著她們。

「這位何小姐不錯吧？」在確定她們離開聽力範圍時，王熙澤率先問。

「你們什麼時候認識的？」彼得問。

「昨晚。」

「你也太誇張了，Julian，見一個愛一個！」彼得不以為然的說。

王熙澤的外文名叫朱利安。^註4

「女人這麼可愛，不見一個愛一個，豈不暴殄天物？」

「真是歪理。」

「理，不管是歪的還是正的，都是道理。」

「喂！我有時真懷疑你不是鋼琴家，而是個該死的律師。」

艾利克打斷兩人，「朱利安，我離開紐約前去拜訪伯母，她說你有位固定的女友，就快結婚了，真的還假的？」

「當然是真的。」

「誰？」彼得與艾利克齊聲問。

花花公子終於要定下來了，這可是天大的消息！

王熙澤說：「連我也是昨天才知道，就是她。」說完指了指化妝間方向。

「我就知道是假的。」艾利克失望的說。

「我是認真的。」王熙澤答，至少現在這一刻他是。

「不會吧，她只是個中等美女，也沒什麼家世背景。」何詩婷的粉領族打扮，即使揹個貨真價實的 LV包，出身台灣財團望族的艾利克一看便知她並非來自上流社會。

「挑樂器，音色音質比較重要，還是外表的漆？」

「你忽略了品牌與傳統，例如史特拉底瓦里。」^註5

「難道除了史特拉底瓦里，其他的小提琴都不值一顧？」

「說真的，」彼得插嘴對王熙澤道：「長久以來，你的女友們從未間斷過，且環肥燕瘦，高矮黑白，沒個標準…...」

他停頓片刻後接著問：「我真的很好奇，你到底喜歡什麼類型的女孩？」

王熙澤想了想回答：「我也很好奇。」

「看來你沒真正愛過女孩，你更愛的是鋼琴吧？」

王熙澤摸摸身上已半乾的緞面黑色襯衫。

「你已經三十五歲了，不是情竇初開的凱魯比諾。」艾利克笑道。^註6

「我看是邪惡的唐・喬凡尼，小心有天被抓下地獄！」彼得流暢的接續。^註7

「失敬了，衛道人士，」王熙澤一貫從容回應，「如果欣賞上帝的傑作是種罪過，我甘願下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