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9-15|閱讀時間 ‧ 約 28 分鐘

謝嘉錕教授與唐吉訶德

    前幾天在環宇廣播電台「人與土地」的節目中採訪「種土」紀錄片的監製,台藝大的謝嘉銀教授時,談到紀錄片裡二位主角阿仁與安和,很像夢幻騎士唐吉訶德,想不到謝老師說,唐吉訶德是他的偶像,他家客廳還設置了一個唐吉訶德角落(如所附相片)。

     

    哇!太神奇了,唐吉訶德也是半世紀以來我唯一的偶像,從中學到大學,我的書桌前都貼著「夢想一個不可能實現的夢」這首歌的歌詞,也是有關唐吉訶德的電影「夢幻騎士」的主題曲,整個高中三年,每天一早起床,就按下床頭卡式錄音機的鍵,然後上廁所盥洗吃早飯,在卡式錄音帶跳起來時,剛好30分鐘,也是出門上學的時候。

     

    這是屬於我內心不足為外人所道的浪漫,想不到在幾乎半世紀後,遇到另一個追隨唐吉訶德的人。

     

    後面附上一篇20年前寫的文章,曾收錄在「迷路原為看花開」這本書中。

    對了,「種土」九月二十日上映,請各位朋友去戲院看這兩位當代的唐吉訶德。

     

     

              浪漫是去做一個不可能實現的夢

       什麼是浪漫?

       情人節裏在佈置豪華的餐廳吃燭光晚宴?

       在花下月前海誓山盟?

       或者,像電視劇裏常常有的,冒雨在屋外站一夜,或獨坐海邊一枝接著一枝地抽煙?

    曾經有人問施明德:浪漫是什麼?

    他回答:「明明知道有限的資源,去追求無限的目標!」我知道,施明德是浪漫的,他也以自身去實踐這個浪漫!

     

    沒錯,知其不可而為之,是浪漫不同於現實的一個表徵。我學生時代編刊物,偶爾需自己動筆寫文章時,我用筆名吉訶德(唐吉訶德去掉貴族稱謂的唐字)。唐吉訶德是我年少浪漫追尋的象徵。

     

    整整高中三年,每個要上學的清晨,我一定聽一次夢幻騎士的主題曲(當時錄了一卷三十分鐘的錄音帶,起床時按下去,三十分鐘播完剛好出門,這錄音帶中包括有這麼一首歌)。

     

    夢幻騎士是有關唐吉訶德的電影,其中主題曲歌詞如下:

    「去做一個不可能實現的夢

     去打一個不可能打敗的敵人

     去忍受無法忍受的哀傷

     去改正無法改正的錯誤

     去追求貞潔完美,不管相距多遠

     即使雙手筋疲力盡

     仍要盡力去摘那摘不到的星星

     我的天職便是去追尋那星星

     或是去為正義而戰,毫不猶豫,毫不躊躇

     或是下到地獄去,只要是為了最崇高的理由

     我知道,只要能守住這光榮的使命

     則當我躺下安息的時候

     我的心將會平靜、安寧

     這個世界也會變得更好

     我還知道

     這個人已滿身創傷

     卻仍鼓起了最後的一絲勇氣

     奮力去摘那摘不到的星星!」

     

    荒野人是具有浪漫氣質的人。

    因為我們是不顧現實環境個人利害,因為我們相信當我們努力之後,未來這個世界會變得更好。

     

       讀高中時代,每到秋天,我就忍不住用走路回家。

      因為我從來不補習的,所以下課後總有長長的時光。在秋天,下課後沒有社團活動的日子時,會到學校對面的植物園東逛逛西晃晃,然後坐在荷花池前看書,天色漸晚了,才沿著紅磚道慢慢走回家。總是不扣夾克的拉鏈,讓風吹著擺盪著,邊走邊踼著落葉或用大盤帽去捕捉正飄下的葉子。路過剛剛落成開幕的中正紀念堂,也會特地繞進去,走在長長的瞻仰大道上,四周空曠,視野遼闊,想像自己是渡過易水的俠客。

       於是,在那苦悶年代的苦悶青春,也化成浪漫的情懷。

     

       上了大學,有了機車,就像有了風火輪的哪吒,每到秋風吹起,就騎著車到溪邊堤防閒坐,或者到山上欣賞落葉。

        我喜歡秋天。

        總覺得秋天是浪漫得不得了的季節。

     

        年少時總認為自己是個到處打抱不平又飄逸的白衣俠客,或者是騎著瘦馬獨行於荒野的唐吉訶德,因此也認定「振衣千仞崗,濯足萬里流」或是「晝短苦夜長,何不秉獨遊」這些嚮往,這些場景一定是發生在秋天的!

     

        古人曾道:「女子傷春,男子悲秋」,良有以也。

       如果你問我,浪漫是什麼?

       我想,浪漫是一種本質,而不是一種行為的表相。

       在我看來,為女朋友獻上一把鮮紅欲滴的玫瑰花,比不上「莫道書生空議論,頭顱擲處血斑斑」那樣以生命來實踐出個人的理想!

     

       浪漫是一種生命的情操,是心靈更崇高的呼聲,是追求完美之夢的嚮往,是生活中不斷地實踐與堅持。

       秋蓳女士的「秋風秋雨愁煞人」是浪漫的,林覺民的「吾充吾愛汝之心,助天下人愛其所愛」更是浪漫的極致。

     

       活在二十一世紀的現代,在這個一個喪失理想,喪失方向的時代,我發現,能擁有浪漫心靈的人愈來愈少了。

       浪漫是生命能量的大量釋放!但是我舉目四顧,社會上多的是「三十歲死,六十歲埋」的人,他們渾渾噩噩一天過一天,黯淡無光的日覆一日的呼吸著。(只是活著)。

     

       浪漫就是給自己留一點空間,給現在的生活留點空間,給未來的生命留點空間!

       年過中年以後,我深切體會到,浪漫是驅使人們進一步追求真善美的動力,在生活上是如此,在工作上更是如此。 

       荒野的伙伴都是浪漫的人。

       有位精神科醫師曾這麼形容荒野的伙伴:「在檢查精神病患時有個評量表,我們發現荒野伙伴完全符合這些指標,看見了別人看不見的東西(細微的蟲魚鳥獸),聽見了別人聽不見的聲音(你聽!有隻蟲在叫),幻想別人看似無意義的事情(購買沒有用的荒地留著繼續讓它荒著)……」

       偏偏這些「怪怪」的人像獅子般有堅強的信心,像駱駝般有綿長的毅力,像長頸鹿般看到了更遠的道路,像天鵝一樣,在獨處時有群體的懷抱,在群體中還有獨處的心。

        原來荒野的人,都是浪漫的理想主義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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