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著疲憊極度不適的身體回家,做了一小時的瑜伽,沖了半小時的熱水澡,吃了一顆頭痛藥,終於有點力氣。拿著吹風機吹著身體的時候,突然發現時節已入秋好一陣子,天氣突然就涼涼的,不再炎熱。我喜歡這樣的季節,喜歡冬天,喜歡微涼、略冷、寒冷的氣溫和日子,想起了幾年前很常看的一個YT頻道,是一個女生一個人住在日本,養幾隻貓,總是會做很溫暖的食物,手上會戴著手套,拿起剛煮好熱騰騰的珐瑯鍋到木頭餐桌椅上,放在日系雜貨風隔熱墊上用餐;會帶著圍巾戴著手套為自己煮一杯溫暖的木質調秋冬飲品,雙手捧著濃湯碗形狀的陶瓷杯,盤著腿腳上蓋著毯子,圍著圍巾享用。
突然想起了自己喜歡冬天的理由,那是前幾年的發現,喜歡孤寂的感受,喜歡秋的蕭瑟冬的孤寂,喜歡那種孤寂後的墜落。喜歡待在痛苦的舒適圈裡,感覺與失去的更靠近,那是那一年後我生活的方式。
其實後來在一年一年長大的自我對話過程中,我早已發現從沒放下當年的她,也一次一次練習告別,也被好友提醒,該告別的不只有她,還有當年付出一切也放棄一切,被心痛折磨到不行的自己。
練習告別當時失去她像失去一切的自己。也曾擁抱過自己,也練習接受,接受當時怎樣都沒能做出更好決定的自己,接受當時沒有勇氣的自己,接受自己的沒有能力和無能為力。那幾年我在一次一次時節靠近時重新咀嚼傷痛,再重新拾起勇氣告別,後來,我遇見了一個人,她對我很好,我也付出了一切,但是我們沒有走到在一起天長地久的結局,但是我們成為了彼此生命中重要的朋友。而我依舊在每年習慣墜入寒冷孤寂的感受,我說:『這樣我才感覺活著。』『我就喜歡這種痛並快樂著的感覺。』『不,你不喜歡,你只是不知道怎麼和失去一部分的自己相處,所以你一直回去那個感覺完整的自己,卻不停重複傷痛,因為你心裡清楚結局。
好多年後的某一天我夢見了她,這是我們分開後我第一次夢見她。在夢裡,我在車上,等著紅燈,另一方向的馬路尚未轉成綠燈,我轉頭看見那一端等著過馬路的人,是她!我的心裡一震,彷彿連睡夢中的自己都會醒來的震動,前方是她的先生,『不要牽不要牽不要牽』,我在心裡暗自祈禱著,彷彿是睡著的那個自己在奮力祈禱著。兩邊方向都靜止著,除了我的心跳聲和祈禱聲,綠燈,她走向前,輕輕挽住先生的手臂,向前,夢醒。那一整天我都失魂落魄,時隔14年,依舊牽腸掛肚,心碎的力道依舊。
隔晚,我又夢見了她,這一次夢裡的我有著奇怪的堅定感,令睡著的我都感到疑惑。我要看著她祝福她,又在那台車上,這一次副駕駛座上的人在停紅燈的時候突然要下車,我問:「去哪?」「她想和你說話」,我知道她在說她,但她怎麼知道她會來?這是昨天的夢,我在心裡突然發現,但時序更早,世界也有不一樣的故事。這一次她不是行人,她會來到我的身旁,又忽然下一秒,她已經要離開車子,我的夢裡沒有經歷我們的談話過程,我聽見自己輕輕的說了一聲拜拜。忽然我感覺到一陣很溫暖的感受,像被人擁抱,我的心裡有了踏實的溫暖感。
忽然,時序像平行宇宙,跳轉回或是跳轉到,我等待著綠燈的時候,這一次我沒有轉頭看在等待綠燈的她、沒有祈禱,我直定定地看著前方的斑馬線,我知道她將經過我,和她的先生。突然,她經過我面前,我靜靜的看著,在她即將離開視線前,我輕吐了一口氣,輕聲地說了句:『祝你幸福。』忽然副駕駛開了門,也是她,她下了車,走向那個我說了祝你幸福的人,合而為一。先生的手上推了一台嬰兒車,上面有一個很可愛的小嬰兒,我真心的喜歡那個小嬰兒。
我花了14年才說出口祝你幸福,是在忽然有一天,上完一堂潛意識溝通課之後,我像醒來一樣得開口說:『我從來沒有跟她說過我愛她。』說完我開始大哭,邊大哭邊說著剩餘的話,剩餘的發現:
「我從來沒有認真表達我的心意,雖然我這麼用力這麼努力,而且還放不下這麼多年,但是其實最該做的我沒做,我沒有和她說過我愛她,但是當時其實她比我還勇敢還堅定,是我放開她的手的⋯』
我恍然大悟得大哭、崩潰的大哭,像是這輩子從來沒哭過,第一次感覺到悲傷的大哭。
崩塌般大哭後的那晚我夢見了那場夢。有人說,她在等我,等我說出我的心意,所以她就能離開我。我想,是我在等我,我的心裡在等我說出我的心意,這樣我就能放下她,離開緊抓著不放的自己。當清楚自己的心意時就能放下,而當時我連面對自己想法的勇氣都沒有,
我一直在等的是終於能面對的自己罷了。
一次一次學習,一次一次打破慣性,一次一次學會面對自己的感情,慢慢的在心裡擁有穩定的安全感,讓下一次再遇到的時候,能夠不放開自己,不放開自己能獲得幸福的機會,讓自己有被愛的可能。
時序來到今天,這幾年的休息、學習與成長滋養了我好多,在鼻子又吸進了微涼的空氣的時候,我又記起了那個喜歡寒冷、喜歡蕭瑟與孤寂、喜歡墜落的自己,身體像肌肉記憶一樣,回到每一年圈抱住自己的場景和身體感受。但這一次,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吸進現在過得很好的每一個記憶,再長長得吐一口氣,想起了那個一個人住,會在冬日晚餐後煮一杯溫暖的影片,縮在沙發蓋著毯子戴著手套享用的畫面。
『或許我還是喜歡秋冬,喜歡孤獨,但我也同樣可以喜歡擁抱自己時的溫暖。』
我這樣和自己說,也和生命中重要的人說。
這些都是一路被滋養才能走過來的,謝謝你們。
_Tuesday, Oct 8, 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