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特幣本位《The Bitcoin Standard》

前言

一開始是從Lex Fridman的播客頻道中，認識這位Saifedean Ammous經濟學家

• Saifedean Ammous: Bitcoin, Anarchy, and Austrian Economics | Lex Fridman Podcast

當初花了約三四天時間，才把那長到不行的4小時節目給聽完，觸發我開始認識比特幣的因素之一，而近期又在X上看到介紹他的文章，貼文清晰扼要說明其生平背景，以及何以會從事政經研究，成為一位奧地利經濟學家的歷程，我想也該是時候把這本《The Bitcoin Standard》給借了回來讀一讀。

這是一本關於錢的歷史、人類經濟活動與個人自由探討的書，而非什麼密碼學、區塊鏈科技...之類的技術性書籍。書還沒看完、也不一定會看完，以下摘要和心得為我自己而寫，也分享給各位士農工商、在百工百業上奮鬥的看倌們。

如果你也總覺得這世界好像哪裡出了問題？ 或許讓我們從「錢」的崩壞，開始審視。

「每當人類中出現破壞者時，他們都是從破壞金錢開始的，因為金錢是人類的保護，是道德存在的基礎。」 ~ Ayn Rand《阿特拉斯聳聳肩》

才一翻開本書〈前言〉就令人驚喜，黑天鵝作者塔雷伯Taleb，我在這篇〈建商和投資客好壞？信用創造，即債務創造的源頭是〉的最後節錄過了，有興趣的請移駕觀看，這裡就不再放。

下方的內容或許頗為無趣，因為這不是關於投資，這是關於「錢」，錢的本質和基礎。按作者的觀點，錢和投資兩者截然不同，下面會寫到。

*以下小標是我自己加入的，打*斜體字是我的解讀和心得，其他部分儘可能保持原意。

第一章 錢 Money

「錢」的出現，解決經濟價值移轉的三個維度問題

開宗明義就說，比特幣是服務於貨幣功能的最新技術，它是數位時代利用技術的可行性，去解決人類存在以來就有的問題：如何跨越時間和空間，移轉經濟價值？

Bitcoin is the newest technology to serve the fuction of money—an invention leveraging the technological possibilities of the digital age to solve a problem that has persisted for all of humanity's existence: how to move economic value across time and space.

瞭解比特幣，必須先從瞭解錢開始；想瞭解錢，別無他法，需研究錢的功能和歷史。

交換價值最簡單的方法，就是交換有價值的商品，以物易物（barter），直接交換。但這只適用於少數的物品、相對小範圍、原始的經濟活動，人們彼此相互認識...。對於更為成熟、分工更專業、更大規模的經濟體，人們會生產更多樣化的商品，與更多的人作交換，交換對象將不再是熟識的人，這時「願望的巧合（coincidence of wants）」問題就出現了：你想買東西的對象，他並不想要你能賣的（無法直接交換）。不單單只是對於不同商品的不同需求而已，這個問題有三個顯著不同的維度：

• 規模的巧合（conincidence in scales）：例如想要賣鞋子去換房，你既不能把房子切割為等同於一雙鞋價值的微小單位，而屋主也不可能想要拿價值等同於一間房的（*兩萬雙？）鞋子。
• 時間的巧合（conincidence in time frames）：想要賣的是易腐爛（perishable）的商品，但想要買的卻是相對有耐久（durable）價值的。例如，想要賣蘋果去換汽車，易腐品將難以累積到足夠的量，一次性去交換汽車這樣的耐久財。
• 地域的巧合（conincidence in locations）：如想要賣A地的房，去買B地房，但要遇上也同樣需要賣B地房和你換A地房的人，交易機會也太微乎其微。

這三項問題使得直接交易，顯然是極為不切實際的，人們需採取更多層次的交換，來滿足他們的經濟需求。解決這問題的唯一方法是透過間接交換（indirect exchange）：你試著找出另一項別人會想要的商品，且別人也願意以此來交換你想賣的。這個中介商品即為「交換媒介（medium of exchange）」，任何商品都可以是交換媒介，但隨著經濟的規模和體量成長，為了和交易對手作交易，持續尋找不同商品、帶著多種不同的中介品，也變得不實用。一個更為有效的解決方案自然出現，因為那些偶然發現它的人將比那些沒有發現它的人更有生產力：單一交換媒介（或至多是少數幾個交換媒介）興起，供每個人進行交易。承擔廣泛被接受為交換媒介角色的商品，稱之為「錢」。

A good that assumes the role of a widely accepted medium of exchange is called money.

「錢」的關鍵屬性：可售性

成為交換媒介，是定義「錢」的最典型、最本質的功能（quintessential function），也是錢的第一項功能。「錢」這個商品，買來並不為了消費它本身（消費財），也不是用來生產其他商品（投資或資本財），而主要是為了交換其他商品。

*你的一天勞動8小時生產力，一個月22天，和老闆交換了薪水＝「錢」，錢不能直接拿來吃、也不能直接拿來穿，你需要拿錢去換食、衣、住、行、育、樂等生活所需。如果你想要從事其他生產，下班想跑Uber，拿錢去買機車，機車才是你的資本財，錢不是。

投資（investment）與錢（money）之區別，在三個面向：第一，投資提供報酬（return），錢沒有*；第二，投資涉及失敗風險，而錢理應承擔最小的風險；第三，投資的流動性不如錢，每次花費都需要大量的交易成本。

*把錢放銀行，孳息是來自於「借貸」（這本質上算是一種投資行為），在一段期間內（從把錢放在銀行開始，到提取出來之前），你將錢的使用權＂借＂給了銀行，銀行要付你利息。

人生不可預測，所以需要流動性，有一部分財富會以錢的形式存在，具最大流動性，能讓持有人在需要的時候，快速變現，因為它比任何投資的風險都小。

持有「錢」的便利性的代價，來自於：（forgone consumption）放棄本來可以用它進行的消費，以及（forgone returns）放棄本來可以用它做投資所獲得的報酬。

Carl Menger，奧地利經濟學派之父、經濟學邊際分析的創始人，提出對於致使一項商品在市場上可自由地被採用作為「錢」之關鍵屬性的理解，即「可售性（salability）」—在持有人願意出售的任何時候，此商品能有多容易被出售，且其價格損之最小。

*什麼東西最適合作為錢？最容易隨時都能賣掉的，而且出售時的跌價損失最小。

原則上並沒有規定什麼應該，或不應該被用作為錢。人類歷史上很多東西都當作錢來用：最明顯的是金和銀，同時也有銅、貝殼、大石頭、鹽、牛，政府票據、貴金屬、甚至是酒和香菸。人的選擇是主觀的，選擇什麼作為錢，並無"對"與"錯"（there is no "right" and "wrong" choice of money.）。然而，選擇有後果。

商品「可售性」的相對評估（孰優孰劣），根據如何解決前述的三個「願望的巧合」問題：跨規模、跨地域、跨時間。跨規模的可售性，指它容易分割為小單位，或組成大單位，讓持有人能賣出任何想要賣的數量；跨地域的可售性，它容易運輸和攜帶，好的貨幣媒介通常每單位重量都具有高價值；第三項要素跨時間的可售性，最為關鍵。

跨時間的可售性，能保有價值持續到未來，讓持有人儲存財富於其中，亦即錢的第二項功能：價值儲存（store of value） *第一項功能為交易媒介(medium of exchange)

不腐爛、不敗壞，沒有其它的劣化...然而隨時間推移，商品的實體完整性，對於跨時間的可售性而言，是必要但非充分條件；即便實體狀態依舊不變，也可能會明顯喪失價值。

「錢」的硬度

要讓某樣商品保持其價值，在持有人持有期間，它的供應必須不會增加過於劇烈。歷史上各種錢的共同特徵，存在限制生產該商品新單位量（new units）的機制，以維持現存單位量的價值（existing units）。

生產新錢的相對難度，決定了錢的硬度：
供給量難以增加的錢，稱為硬錢，而easy money是供給量能大幅增加的貨幣。
The relative difficulty of producing new monetary units determines the hardness of money：money whose supply is hard to increase is known as hard money, while easy money is money whose supply is amenable to large increases.

「錢」的硬度？我們能從一項商品供給的兩種不同數量來理解：

1. 存量（the stock）：現存量，包含過去所生產出來的一切，減去已被消耗或毀損的。
2. 流量（the flow）：在下一個時間段將進行的額外生產。

存量與流量間的比率，是一項商品作為錢的硬度的信賴指標。

低存量流量比（a low ratio of stock-to-flow），即商品的供給量可被劇烈增加，是不可能維持其價值的。存量流量比愈高，則商品越有可能隨時間維持價值，因此也更具有跨時間的可售性。

當任何東西可作為價值儲存的時候，將促使它的供給量上升，但是當供給量能輕易增加的時候，又將摧毀那些以它來儲存價值的財富，作者稱為「easy money trap」。這個陷阱的必然結果是，能成功作為「錢」的，會有某種天然或人為機制去限制新的流量進入市場，才得以隨時間維持價值。

*存量/流量比的觀念，我認為非常重要。在股市或任何其他商品市場上的投資人，都應該很明白。我想這也是Carl Menger邊際分析（marginal analysis）理論的核心概念。

自由市場 vs. 政府強制

人們能自由地選擇任何喜歡的商品作為交換媒介（*錢），現實是使用＂hard money＂的人將受惠最多，而使用＂easy money＂的將會喪失價值，隨其供給量快速成長，使其市場價格下跌。然而，由於不同社會和時代的科技能力在變化，各種形式的錢的硬度、以及其可售性也同樣在變化。事實上，選擇什麼能作為最好的錢，始終取決於塑造不同商品可售性的社會的科技現實。因此奧地利學派經濟學家對健全貨幣（sound money）的定義，很少是教條主義或客觀主義的，

他們沒有將其定義為特定的商品或貨物，而是將其定義為市場上任何由與其進行交易的人們自由選擇的貨幣，而不是由強制權威強加給他們的貨幣。貨幣的價值是透過市場互動，而不是政府強加決定的。
defining it not as a specific good or commodity, but as whichever money emerges freely chosen on the market by the people who transact with it, not imposed on them by coercive authority, and money whose value is determined throught market interaction, and not through government impositon.

*看到這裡，我們可以對比現下由中央集權機構統一管理的＂錢＂的概念...
利率，就是錢的時間價值。法幣的存量和流量，已經是＂easy＂的N次方。無止盡的超額貨幣供給，對於把生產力價值儲存在法幣上的所有人，都構成嚴重傷害。

社會無須政府強迫採行最硬的錢，社會早在成立政府之前，就知道如何發現硬錢，如果政府的強制有任何作用，也指是在阻礙「錢」的競爭。

度量單位的扭曲

交換媒介的廣泛接受，使得所有價格可以它來作為表達，使其扮演第三功能：度量單位（account of unit）。若一個經濟體沒有公認的交換媒介，每樣商品將以其他商品來定價，導致經濟計算變得異常困難*。有公認交換媒介的經濟體，所有商品的一切價格都以同樣的度量單位來表示。在這樣社會裡，錢是衡量人際價值的標準，它根據生產者為他人貢獻價值的程度來獎勵他們，並向消費者表明需要支付多少錢才能獲得他們想要的商品。只有以統一的交換媒介作為度量單位，複雜的經濟計算才成為可能，以及隨之而來才有專業化複雜任務、資本累積和大型市場的可能性。

*如果以商品自身，彼此互為定價，一間房=20輛車=20,000雙鞋=1,000,000顆蘋果，經濟價值計算困難...

市場經濟的運作依賴於價格，而價格，要精確的話，需依賴一個共同的交換媒介，能反映不同商品間的相對稀缺性。如果是easy money，那麼其發行人（issuer）不斷增加其數量的能力將使其無法準確反映機會成本。貨幣數量的每一次不可預測的變化，都會扭曲其作為人際價值衡量標準和作為經濟資訊管道的作用。

*看到這裡，還有人不明白，無限印鈔的能力本質就是土匪，在搶劫每個人的購買力，你還把那種錢，當作錢看？這等於是在說，我讓你打劫，儘量搶沒關係...
Mike Maloney某次比喻，可能是其他人說過的他再複述：這就像是蓋房子，今天的1.02公尺=昨天的1公尺（通膨），每天你的度量衡都在變化，又膨又縮的，這房子能不歪嗎？能不垮嗎？還蓋得下去嗎？
錢喪失了準則，而這就是政府告訴你必須有通膨，你的錢必須"溫和"的貶值的騙術...

擁有單一的交換媒介，可讓經濟體的規模隨著願意使用此媒介交換的人數而成長。經濟規模愈大，從交換和專業化中獲得利益之機會就愈大，更重要的是，生產結構可以變得更長、更複雜。生產商可以專門生產資本財（capital goods），這些資本財只會在更長的時間間隔之後生產終端消費品，從而生產出更俱生產力和更優質的產品。

*本書這裡是以原始捕魚和現代化遠洋漁業做例子，隨資本累積、生產期變更長，要花上好幾年打造的先進遠洋漁船和設備，能讓每個勞工的生產力大幅增加、生產更優質的產品（捕獲不曾想過的魚類），絕非使用基本工具、沒有資本累積的原始經濟體可比擬。從我們孰悉一點的例子，應該可以從半導體的光刻機來看起。

如果沒有「錢」作為交換媒介，允許專業化分工；作為價值儲存，創造未來導向和激勵個人將資源投入投資而非消費；作為度量單位，允許經濟損益的計算，這一切都不可能會發生。

錢的演進歷史中，有許多商品扮演過錢的角色，有著不同的硬度和健全度，端視每個時代的科技能力。從貝殼到鹽、牛、金銀、金本位政府貨幣，到目前通用的政府法定貨幣（government-provided legal tender），科技進步的每一步都讓我們能夠利用新形式的錢，帶來更多好處，但一如既往地也帶來新的陷阱。檢視歷史，我們才能夠辨識哪些特徵能構成好錢，哪些特徵會構成壞錢。只有具備了這種背景知識，我們才能去了解比特幣的運作方式以及它作為貨幣媒介的作用。

心得

說真的，寫來既枯燥又乏味，像是經濟學教科書？但如果你看到有人說比特幣沒有經濟學原理支撐，或什麼美債是寫在教科書上的無風險利率定錨...你會知道，還有很多不一樣的書，不是由政府或央行豢養出來的經濟學家宣揚的那種書...

最近作者自己的YouTube頻道上有和比特幣多頭大佬Michael Sayler的對談，我也只在X上看過一個小片段，有興趣的可再自行觀賞：

• Saifedean Ammous｜239. Michael Saylor's 4 years of bitcoin

最後，分享這則貼文，我在〈石油美元的「典範移轉」〉寫過的Luke Gromen，很喜歡他的觀點。

原本是在講碼頭工人的加薪要求幅度，但當我們明白「自 2007 年以來，美國聯邦債務的複合年增長率為 8.3%。」

當你買的美債，沒有給你8%利率的時候，你實際上就成為了＂實質負收益＂的債券持有人！

更別說拿8%才算打平通膨而已，你把錢借給美國政府，借兩年至少要再加2%，借十年至少要再加4%，如果沒有的話，是倒虧了多少啊？

你在為別人的債務埋單，怎麼會到現在還有人看不出來？！！！

憑著常識、常理，大家都能進行獨立思考和判斷～
看穿財經寫手和總經騙子的歪理屁話，沒有很難...

如果以上內容，對各位看倌算有些幫助的話，請不吝點顆愛心讓我知道，你們的支持是我繼續分享的動力，謝謝！ 希望接下來，不太發懶的話，能繼續在寫第二、第三章。

*以上為本人閱讀觀影之心得領悟、含個人觀點，如有疑義，請參照原書籍影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