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簡單的痛苦之外,我喜歡更簡單的鮮血淋漓,我欣賞著鮮血從指縫中流出,一路筆直躍上純白沙發上的純粹,我是多麽以此為榮,甚至會在訪客離開後將鼻子湊上前。
那一滴血看見迎面撲上的我的鼻孔,以為找到了新的容身之處,它悄悄站立起來,準備用最虔誠的姿態,咻地貼合上我的鼻毛,那一層一層毛流帶來的溫暖,一如馬匹遇上了 12 月天的暖爐,他們是如此契合,一見鐘情,或許都不足以用來形容,而是雙生火焰。
原先孤伶伶的一滴血,終於在我的鼻孔裡看見了在指縫中從來不曾見過的風景,如果你要稱其為海市蜃樓,也不會有人拒絕你的詩意註解,可是它看見的,遠遠比綠洲更具有生命力。
它看見女孩走進陰暗狹小的暗房,一見鐘情男孩,背景音樂是「But it's gonna be all right this time…」它見證了顫抖,見證了恐懼,見證了勇氣,見證了默契,見證了擁抱,見證了咆哮,見證了冷漠,見證了孤獨,見證了背叛,見證了原諒,見證了謊言,見證了死亡,見證了訣別,見證了恐懼,見證了顫抖。
它在這烏漆麻黑、滿地鼻毛的洞穴裡,見證了宇宙開天闢地以來第一次摩擦生熱的火。
好多了,它終於不再是混雜著古柯鹼維生的一滴指縫血,現在,它感覺到了水的溫熱緩慢地流下,將鼻子裡的毛混成一團一團的,又混雜著塵埃、細菌,結成一塊一塊的,不再清爽的 1 月,女孩曾經有機會吸進血液當中的古柯鹼來忘記血的色澤,但她選擇摘下一朵白色山茶花花瓣,靜靜煮茶。
白是巧言令色的。
煮出來的茶,是她之所以色弱的原因。
很快樂的,沙發現在看起來是萬花筒般的絢爛。
洗澡前,打了個噴嚏,她將鼻子裡一塊一塊的寶石拿到顯微鏡下分析成分,發現藏有山茶花的花粉,花粉正靠在古柯鹼肩膀上,一起看《Before Sunrise》。
圖片出自:ISSEY MIYAK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