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製造者－復古球衣製造品牌Ebbets Field Flannels

Photo：Ebbets Field Flannels

如果你住在弗拉特布希區（Flatbush），你心中絕對有一個埃貝茨球場（Ebbets Field）大小的空缺。

1908 年道奇隊老闆埃貝茨（Charles Ebbets）在帝國大道附近以低廉價格買下大片土地，他看上這裡靠近 9 條鐵路線，交通疏散方便，因而決定在此興建棒球場作為布魯克林道奇隊 (Brooklyn Dodgers) 的主場，自 1913 年到 1957 年超過 40 年的歲月，這座球場都被認為是弗拉特布希區的靈魂。儘管前幾年戰績不佳，但當地球迷不以為意，球迷在場內喝酒慶祝、演奏樂器，以看球為理由舉辦派對，埃貝茨球場因而被認為是「當時最受歡迎的棒球場」。

「布魯克林道奇隊跟其他體育球隊相比，與社區的聯繫更加緊密。球員大多住在球場附近，當你去購物或散步時，很容易就能遇到選手。球迷與球員獨特的交流使得在地人更支持球隊，主場比賽也更加吵鬧、熱情。」－棒球歷史學家恩德斯（Eric Enders）在著作《棒球場》中如此形容這支球隊。

這座球場深受喜愛，當時甚至有媒體認為球場能屹立百年，可惜事與願違，不到半世紀球隊就為了更好的利益搬遷至洛杉磯。如今造訪遺址，球迷已經看不見球場蹤跡，只剩下林立的公寓大樓，與象徵性的牌匾提醒球迷這裡曾經是座球場。

這座球場不遠處，住著一位熱愛棒球的青年。走在路上，柯恩（Jerry Cohen）熱愛觀察路上商家、汽車，當時沒有像現代的大型行銷公司，有各種商標設計、配色方案，不少標誌長年來變化不大。唯有運動球隊每過幾年就更換隊徽、字型、球衣顏色，因此吸引柯恩的目光，成為死忠的運動迷。

柯恩對球隊標誌、制服深深著迷，有時會跟父親或朋友到雜貨店買球員卡，不過當所有人都在搜尋叱吒球場的明星球員時，他眼中只有選手們身上的球具，比較球隊制服的顏色與各季的設計變化。不過對於運動的想像僅停留在欣賞，柯恩從未想過要從事相關行業，而是積極朝娛樂產業發展，希望能成為知名的搖滾歌手。10 年過去長大成人，從從小生長的紐約搬家到西岸的西雅圖，儘管站上過當地大型音樂祭，但樂手生涯為能發光發熱，反倒是一次陰錯陽差的意外舉動讓他開啟真正的事業。

1987 年，除了與樂團在當地巡演，柯恩也在一家磁帶工廠上班。作為樂手他有個正字標記，那就是穿著超大件法蘭絨球衣參加樂團演出，隨著棒球迷父親生日逼近，他有個獨特的想法：「何不找一件 1957 年道奇隊的球衣送他！」。

自從有記憶以來，柯恩的父親時不時就會跟他分享布魯克林道奇隊的故事，說自己看了哪位大投手主宰賽場、哪位新秀橫空出世，更重要的是，見證羅賓森（Jackie Robinson）成為改變棒球的力量。柯恩希望，在道奇隊搬遷 30 週年，能找到一件完美的道奇隊球衣作為禮物，眼見四處碰壁，與其有求於人，他決定何不自己來復刻一件呢？

「我對怎麼做衣服一無所知，為了這件衣服，我跑到圖書館翻閱舊體育用品製造商的期刊，整天打電話騷擾那些早已停工的品牌、工廠。」

在製作的過程中，彷彿踏上時光機，他想起了過往打開卡包、沉浸在各隊五顏六色隊服與獨特隊徽的時光，找回對法蘭絨球衣的那份熱情。當布魯克林道奇隊球衣完工，柯恩就像完成一首偉大曲目的作曲家，將衣服帶到工廠向同事炫耀，令他驚訝的是，所有的同事都想要一件屬於自己的復古球衣。

「或許這是門生意！」柯恩心想，他將幫同事製作的球衣拍下照片，利用印表機黑白印刷成冊，成了他所製作的第一本型錄。1988 年，服裝公司 Ebbets Field Flannels（以下簡稱 EFF）成立，他隨即在《棒球美國》（Baseball America）雜誌上刊登廣告，這間以道奇隊老球場命名的公司馬上收到大量訂單。

儘管訂單量大，公司的營運模式卻非常陽春：布料剪裁由一對母子家庭代工；縫字的人則住在城市南方，雙方會約在公園交換待處理與處理好的球衣，有次甚至被警方懷疑在進行毒品交易。

「我們的使命不僅是銷售服裝，而是讓人們了解棒球豐富、廣闊的歷史。」

當 EFF 進場時，大聯盟球衣市場已經人滿為患，柯恩很快的決定，公司商品要以歷史悠久的小聯盟球隊與黑人聯盟球隊為基礎，事實證明這是明智的選擇。1990 年，公司登上《運動畫刊》專訪，這篇文章替公司吸引大量訂單，包含名人如史派克·李（Spike Lee）、萊特曼（David Letterman），前者委託 EFF 替電影製作服裝，後者則成為公司首位投資者。

逐漸的，EFF 成為全美最知名的復古球衣品牌，他們的衣服出現在電影《42》中；出現在大聯盟「回到過去之夜」（Turn Back the Clock Night）比賽中、今年奧運閉幕式上歌手怪奇比莉（Billie Eilish）頭戴的正是他們的帽子。最讓柯恩驕傲的時刻，是他們的球衣出現在舊洋基體育場的最後一戰，貝拉（Yogi Berra）、福特（Whitey Ford）等洋基傳奇人物身穿的就是 EFF 製作的球衣。

「我們不滿足於相似，而是要求完全符合歷史。每件衣服都由純歷史材質手工製成，使用紗線剪裁、縫製或針織，製作那些被遺忘的過去，那是運動平面設計與服裝設計最美好的年代：原創、天然。」

保持工藝與設計原創性是柯恩對公司的期許，至今 EFF 仍然遵循傳統，先由設計師畫下球隊標誌、字體，緊接著用木頭、金屬雕塑製成實體，並進行複製；公司使用 100％ 初剪羊毛，源自 3 種不同的羊毛來源，無混入任何紗線。除此之外，公司仍維持手作工法，而非與現今的服裝品牌一樣，傾向大規模快速製成。

「我們的工作是確保這些手作風格不會消失，比起服裝製作公司，我們更像是檔案管理員，除了將一則則歷史故事娓娓道來，更試圖保留這些珍貴的手藝與資料。如果與代工廠合作，絕對有辦法一天製作 3000 頂帽子，但是相較起來，我們寧願一天製作 30 頂非常好看的手作帽子。」－柯恩

逐漸的，EFF 開始擴大產品線，除了法蘭絨球衣，公司也開始製作帽子、夾克、T恤。儘管規模成長，但這畢竟是由一群服飾業人士、藝術家、體育迷組成的雜牌軍，運營起來難免遭遇起伏，公司幾乎是以無利潤的狀況營運。

兩次危機造就了現在的 EFF。2008 年金融海嘯，美國興起一陣復古風潮，法蘭絨被時尚界發現，不少精品品牌找上門合作，公司也被非體育迷所看見。幾年過後，柯恩停止與精品公司合作，開設網路與實體門市，直到遇上新冠疫情爆發。疫情使他收起實體店鋪，卻也因為線上購物大流行讓業績蒸蒸日上，持續成長的規模也被大公司 Ames Watson 看上，這間控股公司擁有多家體育用具品牌，充足的資金也提供 EFF 更穩定的製造、銷售管道，旗下所有的球隊版權也讓 EFF 有更大的揮灑空間。

 「35 年前公司成立時，我曾想：『當故事用完了、所有球隊的衣服都做完了，我該怎麼辦？』。結果是我多慮了，原來這個領域深不見底！你只需要變得更有創意、更深入挖掘歷史，找到那一則人們從未聽過的故事，靈感將會源源不絕的冒出來。」
－柯恩

＊資料來源：The Unlikely Rise and Even Unlikelier Durability of Ebbets Field Flannels，作者Eric Nusbaum 、Ebbets Field Flannels: Authentic Baseball Americana，作者David Hellqvist、Jerry Cohen, Owner of Ebbets Field Flannels，作者Fils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