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2-12|閱讀時間 ‧ 約 0 分鐘

#02-聖誕節泥沼


徐智予站在清晨的微雨中,穿著休閒的黑襯衫。

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淚水的緣故,從棺材中坐起身來的林宇耿,看不清雨中徐智予的臉龐。

林宇耿無法判斷自己是不是在哭。

這是在你臨終的時候會出現在身邊的人嗎?
這是你臨終的時候會想見到的人嗎?
這是你有危難時會出現幫忙的人嗎?

在隨意瀏覽的文章裡,作者提出這三點,說要是你想到的人這三點都不符合,那你有必要在意那個人、謹言慎行到看不見自己嗎?

徐智予除了第一項以外,剩下都符合。

但如果第一點不成立,第二項也不會實現。

徐智予已經決定不說理由和原因,消失在林宇耿的生命裡了;並且這個「不說」,還是基於某一種最後的善意和情分的樣子。

所以徐智予不會出現在林宇耿的告別式或葬禮上,即使林宇耿還想再見他最後一面,他和徐智予連著的線已經弄斷了。

但是在雨中,淋著雨臉孔像打上霧濛濛馬賽克的人,林宇耿覺得那就是徐智予。

為什麼會坐在棺材裡?為什麼現在的場景比照一些西方電影裡角色去世時,朋友在枯萎的樹旁齊聚默哀的畫面?

沒有齊聚的朋友,只有棺材裡的林宇耿和不說話的徐智予。

林宇耿的淚水和雨水混在一起。



醒來的時候,宇耿眨眨眼睛,用右手順了一下臉頰,意外沒有濡濕的痕跡,眼眶也沒有淚水。

以前只要想到徐智予,他不到三秒就會直接落淚。哭是沒有用的,哭的話下次也只是繼續哭。

哭是一種情緒,有情緒就讓它釋放。

林宇耿想起自己剛在大學的活動和生活中混沌溢裂的時候,徐智予在聖誕卡片中寫給他的話。

徐智予曾經是那個在任何時候都會在的朋友,在林宇耿消極或是找不到方向的時候,還會寬慰他說:「就算是這樣的方式,即便會很累,只要你開心或是決定了就無所謂。做的途中要是覺得累,可以偶爾來找我抱怨一下。

徐智予不是那種會讓林宇耿覺得要謹言慎行、或是讓他放大自卑感的人;更準確描述的話,反而徐智予常常在林宇耿看不到或看不清楚自己的時候,讓他有一個明亮的透鏡和堅定的慰藉,可以清楚看到自己的輪廓。

這些都不會有了。

想到這裡,林宇耿的手背上落下了豆大的水珠。

「淅瀝瀝嘩啦拉雨下來了~🎶」

林宇耿看向聲音傳來的床鋪右側,是一隻扁扁的大頭蛇在他的枕頭上唱著兒歌。

「……小扁?

「喔嚄!沒錯沒錯,就是那個《魔法ㄚ罵》裡面的小扁喔!」枕頭上的小扁說,「但是你要叫我『多歧』或『都幾』才對。請正名。」

宇耿看著這隻正經八百說著「請正名」的蛇,好像看到他像英文老師一樣伸出左右兩隻手,用雙手的食指和中指勾勒強調的Mark。但是蛇是沒有手的。

小扁多歧還繼續在說他變成這樣有多方便,而且小扁的造型還滿可愛的怎樣怎樣的。

沉思了一下,林宇耿依稀想起,他的確有遇到一隻奇怪的蛇,蛇還對他說了奇怪的話,說要用他的午休時間交換改變歷史事件的機會。

這聽起來很划算又很狗屁。林宇耿復盤了一次昨天的對話,心裡的結論還是一樣。

「你在想我的提議很狗屁對不對!」多歧氣急敗壞地跳到宇耿身上。

「啊不過的確有一點滿狗屁的。」多歧這麼說,宇耿覺得這隻本來就不大的蛇,看起來好像突然變得更小了。

「你剛剛大概夢到了你最在意的事情了。」多歧說,「我的條件就廣泛看起來,是滿優渥的,但他有一個很煩的地方。」

怎樣煩?」雖然想到方才的夢,林宇耿不由得肌肉僵硬,但整個人已經醒得差不多了。

「就是你沒辦法指定特定的時間,只能隨機。」多歧用蜿蜒的方式蛇行到床鋪邊緣,接著啪咑一聲落到地面。

「只能隨機?」林宇耿覆誦了一遍,眼睛睜得大大的。

「對,只能隨機,而且什麼時候開始,看我高興。」多歧講著很任性的話,卻面不改色。「所以你現在就回去看看吧。」

宇耿「蛤」的ㄚ音都還沒降落到空氣裡,事情就發生了。



台鐵行進的火車上,皮膚棕黑光亮的女子紮著一束烏黑的馬尾,站立的身前扶著一台腳踏車,臉色看起來不是很好,旁邊面對面的自由座位區,有兩個看起來不超過40歲的女人隔著走道在聊天。

林宇耿站在火車其中一側的門,看到腳踏車和談話的女人,他馬上反應過來這裡是哪裡又發生了什麼事。

……真的好麻煩。」林宇耿在心裡哀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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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 a monster on the hill/ slowly lurching toward your favorite city/ Pierced through the heart, but never killed- 睡不著其實沒有關係/你的故事還有我想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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