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聖誕魔法消失時...
聖誕街景
十二月喀爾文之城日內瓦也如大多數的歐洲城市，在精心的商業設計包裝下，把大街小巷打造成亮麗愉悅的聖誕城。雖然只有小小孩才真的相信有聖誕老公公；但，信不信由你，每年的降臨節日曆依舊暢銷，聖誕市集，聖誕樹，聖誕老公公，馬槽，聖誕茶和 餅乾等等，滿城洋溢著聖誕氣息，人人樂此不疲，甚至有不少人還特地出遊去觀光各地的傳統聖誕市集。
明知這些都是促銷行為，但還是有人買單。每年都可看見父母帶著小小孩排隊和聖誕老公公拍照，在廣場的大聖誕樹前聖歌隊唱歌募款，路上來去匆匆提著大包小包購物袋的買客，車水馬龍。十二月就是一連串的年終聚餐和購買禮物的過程。我們現在這種過節的方式其實不是來自古老的傳承，而是商業化和民主化後的資產階級帶來的消費文化。
不管耶穌是否真的在這天誕生，這個日期早在古時就被選定為聖誕日。古時年終只送給家裡孩童的小禮品漸漸演變成普及社會大眾的聖誕節禮物。古時過聖誕節不是狂歡大吃採買，而是先度過四十天的主降生齋期；這段時間禁肉簡食，直到望完午夜彌撒後才能開始吃魚肉佳餚。聖誕節慶也曾幾度因各種政治因素而被禁止。
我們很幸運活在自由民主的時代，有選擇宗教自由和度聖誕節的方式。不管自己信不信教，入境隨俗，聖誕節是放假日，不慶祝也無妨，賺一天的清閒。
幾家歡樂幾家愁，美滿的情景並非人人能享有。不少人因經濟，人際關係或親友臥病離世，每逢如此佳節時，開心不起來。聖誕節期間也是表現愛心的時刻，不少人伸出援手，出錢出力參與接濟他人的連線行動。家裡信箱固定每年收到邀請續捐款的信件。
聖誕節與我
如果把我的一生粗分為兩半: 前半部是被養育，被呵護，被引導期；後半部則是從被動式變成主動式；也就是說，從別人負責我到我負責別人的兩個階段。
我在台灣出生長大，家裡並沒有很清楚明訂的宗教信仰，不記得父母親是否有特別跟孩子們談論過宗教信仰問題。我是家裡的迷糊老么和哥姊們的年齡有些差距，當時大人和大孩子談論的話題好像和我都不相干，我也不太在意。只記得家裡和鄰居一樣隨著台灣式的民間習俗祭祖拜拜， 但從不馬虎。
我天生膽小，見到民間宗教活動裡的乩童， 七爺八爺遊街， 鞭炮或閻羅王十八層地獄的圖就害怕畏懼。反倒對於家裡附近的一家基督教浸信會很感興趣。在安靜的教堂裡能唱歌彈琴，心生喜悅。後來自作主張受了洗。
在這樣的機緣下，陸陸續續開始在教堂過聖誕節慶。那時候聖誕節的氣氛是神聖隆重的「平安夜，聖善夜」。我們去報佳音，唱聖歌，演耶穌降生馬槽劇，聖誕晚會，好像也收到過教會送的小禮物。
我對基督信仰的認知並非來自教義而是對音樂的興趣。在成長的道路上也常與「基督同行」，因為在求學生涯中，我前後讀過兩所天主教學校。接著出國讀書，學的又是中世紀研究，最後定居在喀爾文之城: 日內瓦。自然而然地就沈浸在基督教節慶，藝術和文化的日常裡。歐洲的教堂和台灣的廟宇一樣，到處都是。我也習慣性的會在旅遊路上走進各類宗教的殿堂觀賞祈禱求平安。
信不信由你
現今歐洲各個民主國家的人口與宗教派別繁複，相互包容共處是必要原則， 以減少衝突對峙。政治與教會之間也有刻意明訂的分野， 避免過去歷史性的一教獨大，教會攝政的弊端。世局的多元化也影響到基督教的擴散和傳承。受洗禮，教理課程和堅信禮等也不再是代代必相傳的家庭習俗。
然而在文化層面上歐洲豈能與基督教割捨？從歷史性的各層面， 如音樂藝術文學哲學建築戰爭等都指向宗教信仰的本源。
今日的基督教信仰不只是宗教也是文化。信者恆信。在這科技為證的世代，仍有不少的虔誠教徒，相信看不見的神，信仰也能超越實證。不少宗教節日至今仍是國定假日；比如，主顯節， 復活，耶穌升天節， 聖神降臨節，聖母升天, 禁食日，諸聖節，聖誕節等等。而不少大教堂不只是朝聖地也是許多大都市的標地觀光景點：凡蒂岡，米蘭，佛羅倫薩，威尼斯，科隆，巴塞隆納，史特拉斯堡，倫敦，錫耶納，莫斯科等等不勝凡舉。
巴黎聖母院的狂熱
近年來最佔媒體版面的教堂莫過於巴黎的聖母院。這座象徵法國的信仰和王權的哥德式教堂是歐洲最多人造訪的歷史古蹟。從1163年四月放下第一塊奠基石到 1272完工，歷時107年。聖母院位處於巴黎的中心地帶: L’île de la Cité 。大教堂進口前的廣場有法國道路的元標Point Zéro (零公里點)，是法國條條道路的起測點，也意謂這裡是法國文化的中心所在。
拿破崙一世和約瑟芬皇后的加冕禮曾此舉行風光一時；不料到了法國大革命時竟被刻意毀損，還被改名為« Notre-Dame de la Raison »理性聖殿；也一度淪為貯藏酒的倉庫； 再而驚險度過兩次世界大戰的威脅。直到二戰後，Notre-Dame「我們的女士」才得以回歸平靜，再度成為巴黎的中心。聖母院伴隨巴黎走過八百五十多年漫長的歷史歲月，歷盡滄桑傷與榮耀，在風雨中屹立不搖…
當你理所當然的認為這座教堂已成為巴黎的自然景觀穩如泰山能長長久久繼續存在時，最讓人錯愕痛心的事發生了! 2019年四月十五日的一把火， 一夜之間，當著不知所措的路人以及全球線上人的眼前燒起來。高聳的尖塔斷落，穿透橡樹桁架及石製拱頂。
當時我兒子正在巴黎，看見窗外的聖母院冒白煙，馬上傳來照片和錄影。因為消息還未正式傳開， 只有目擊者的傳送，我當下聯想到的是911的恐怖攻擊。眼看這座雄偉神聖的歷史古蹟在銀幕前燒毀，心裡又急又痛。巴黎聖母院失火的惡訊傳遍全球，面對燒得焦黑的教堂，舉世同哀，引發各方熱烈響應救援計劃。
歷經五年的修復，巴黎聖母院終於在今年的十二月七日，一個冬雨天，隆重開幕。從2019年四月春天的一把火中落入灰燼的殘垣，浴火重生，在全世界人期盼的眼光下，亮麗登場。經過敲門儀式，推開大門，「我們的女士」白淨美麗的全新風貌現身。然後是 喚醒管風琴儀式，讓它的八千隻音管打破沉默再度釋放出其震撼心扉的能量。聖母院重新活現，皆大歡喜。
當你理所當然的認為這座教堂已成為巴黎的自然景觀穩如泰山能長長久久繼續存在時，最讓人錯愕痛心的事發生了! 2019年四月十五日的一把火， 一夜之間，當著不知所措的路人以及全球線上人的眼前燒起來。高聳的尖塔斷落，穿透橡樹桁架及石製拱頂。
當時我兒子正在巴黎，看見窗外的聖母院冒白煙，馬上傳來照片和錄影。因為消息還未正式傳開， 只有目擊者的傳送，我當下聯想到的是911的恐怖攻擊。眼看這座雄偉神聖的歷史古蹟在銀幕前燒毀，心裡又急又痛。巴黎聖母院失火的惡訊傳遍全球，面對燒得焦黑的教堂，舉世同哀，引發各方熱烈響應救援計劃。
歷經五年的修復，巴黎聖母院終於在今年的十二月七日，一個冬雨天，隆重開幕。從2019年四月春天的一把火中落入灰燼的殘垣，浴火重生，在全世界人期盼的眼光下，亮麗登場。經過敲門儀式，推開大門，「我們的女士」白淨美麗的全新風貌現身。然後是 喚醒管風琴儀式，讓它的八千隻音管打破沉默再度釋放出其震撼心扉的能量。聖母院重新活現，皆大歡喜。
危機也是轉機
清除殘物，拯救搬移寶物是一個非常艱苦的過程，工作人員必須全身佩戴防毒裝備而且又正是疫情時間，非常辛苦心灰。
想還原這座迷似的歌德式建築比建造一個新建築還難。古人在沒有精算藍圖和高科技機器的助力下，土法鍊出一個高超的力學架構，將教堂撐到極高處。為了讓上帝之光射入彩色玻璃投影出寶石般燦爛光芒，照亮整個殿堂，他們如何加大彩色玻璃窗的比例，減少石墻的面積，但不減弱力支撐力 ?
建築材料如石頭，木柱，鐵鉤的選擇運用和輸送方式都令今日的專家大開眼界。要複製出被比喻為森林的屋頂橡樹桁架，必須找到1300棵大橡樹才能切出一樣完整粗大紋路平直的木條。從尋找，切鋸到運送，不知前人在沒有大卡車，大電鋸和拖吊機的情況下，如何做到! 一大塊一大塊的石頭如何切，搬，堆砌成拱頂 ? 沒用鋼筋水泥是如何撐住 ? 浩大的工程，大膽創新的設計以及精美的雕琢，前人是如何做到的呢 ?
聖母院從來沒有如此完整，有次序的整修，過去只依需要來修改或填補。參與工作者能趁此重建機會，親臨從未碰觸過的古蹟，就地研究古人的智慧，備感榮幸，更珍惜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開工期間也意外挖掘到埋在地下的考古遺物，收穫滿滿。
若沒借助人工智慧收集解析資訊以及無人機深入探索，可能得花上不少時間來看懂古時的建築方法! 當時沒甚麼資料庫，也沒有所謂的專業建築師，那時候可能都由沒具名的石匠親手主事。他們的工法竟能保住教堂正面雙塔和牆柱架構，沒有倒塌，令人稱奇。
奇蹟再現
距離災區不到幾公分的石柱上的《聖母子》雕像，神奇般的毫髮無損也沒被燻污。為此「奇蹟」，在今年十一月十五日，教會特別為這對《聖母子》舉辦回歸典禮和遊行。從暫放於l'Eglise Saint Germain l'Auxerrois處接回聖母院，沿途抬著象徵性的複製雕像遊街讓眾人仰望觀賞。滿街充滿宗教神聖氣息和歡樂氣氛。
教堂裡的金十字架，玫瑰窗和管風琴也都逃過一劫。可以說在教堂中的最主要的元素:主人，象徵，透光窗，聲音和骨架都倖存，算是奇蹟吧!
完全被燒毀的尖塔是十九世紀中建造的，高達九十六米，俯瞰巴黎，頂上的公雞風向標在黑暗中守候黎明的到臨，象徵光明的回歸。這次也成功的被複製並於去年十二月經過加持典禮後重新歸位，原有的公雞雖沒被摔壞但有受損，取而代之的是一隻展開雙翅的金色公雞像似火鳳凰，雞身裡面除了放置聖髑外也加上2000位參與重建者的名單為記。
我的聖誕魔法
過聖誕節的方式，因時因地因習而異。 而面對年復一年的聖誕節慶，每個人的態度也會隨著年紀心情和角色的更換。
以前在台灣時，我只是被動式的參與，我曾經:
—拿著蠟燭在冷風中去報佳音和參加聚會
—幫忙佈置馬槽或參加聖誕劇演出
—去吃聖誕大餐
—和朋友出遊，因為在台灣正巧是國定假日: 行憲紀念日
—和平日一樣度過(搬家後， 我就沒再回去教堂: 之後也沒固定去同一家教會)
在歐洲，聖誕節是一年中最大的節慶，身為一家之主(婦)，無法再坐享其成，事必躬親，開創自家的過節傳統，我曾經 :
—從十一月底開始為孩子準備降臨節日曆，自己手工特製。依孩子的年齡變花樣，
—每一早都給孩子一個驚喜。一起打開日曆的窗口，看裡面的禮物，
—晚餐後聽聖歌，和孩子們一起唱或邊彈邊唱，
—讀耶穌誕生馬槽的故事，
—採買聖誕飾品，掛彩燈，打點節慶用品，
—準備聖誕禮物，並和孩子們畫聖誕卡和製作聖誕禮物: 蠟燭，香皂，彩色包裝盒等，
—設計聖誕大餐食譜，
—和孩子一起做聖誕樹的掛飾或給聖誕球畫畫上色，然後掛到聖誕樹上，
—說百聽不厭的聖誕老公公如何分送禮物的故事，
—說鞭子老公公如何處罰不聽話的小孩的故事，
—說紅鼻子馴鹿魯道夫的故事，賣火柴的女孩的故事，小氣財神等，
—烤聖誕餅乾和麵包屋，
—聖誕節那天請孩子們在聖誕樹前唱聖歌；天快黑時要他們回房睡午覺，這時聖誕老人才會悄悄從壁爐下來放禮物...
—我們一家四口的平安夜在家過，聖誕日到祖父母家過。
當孩子們知道聖誕老公公只是傳說，禮物都是父母買的時候，我的聖誕魔法就消失了。但看在禮物的份上，這遊戲我們一家人仍繼續玩了幾年。直到有一天孩子們真的大了，我也懶了，我們重啟另一種過節方式: 聚餐和互送禮物， 一家人輕鬆歡愉的聊天，回味舊時父母親導演的聖誕噱頭。看看舊照片或拿出以前留下的聖誕作品和遊戲問答玩味。一家人呵呵大笑又有點懷念過去的天真歲月。
聖誕節的宗教意義已隨著時代漸漸消去，但同時也比過去更普遍化和商業化。在世界各地都能看見聖誕樹，彩色吊燈和市集。應節禮品，食品琳瑯滿目，目不暇接，試圖催出人們的購買慾。 但現階段的我，已不太容易被打動。經過一場疫情，我對物質的選擇已重新調整過。
雖然覺得此間的商業味太濃，但生意人也不得不打起勁來推銷，情由可原。走出商圈，回到平靜的家中或到教堂坐坐，還是能感受到聖誕節慶平安，希望，喜悅和愛的氣息。聖誕歌仍在街坊中迴盪，家人朋友的相聚擁抱與祝福仍持續在發酵， 在這紛亂不安的繁俗世裡， 信仰仍能繼續帶給人正念的曙光。
不管你是和家人朋友陌生人或獨自度過，我都祝福大家有一個美好安詳的聖誕節和歡樂的跨年慶。以下是路德的聖誕歌:《從至高天我今降臨》從至高天我今降臨(Vom himmel hoch da komm ich her)。謹祝:
♫♫Merry Christmas and Happy New Year!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