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安篇】負距離接觸１～３

※預警：本節有降谷喝醉嘔吐在赤井身上的情節，無法接受者慎入。

這傢伙又來了。

「歡迎光臨，沖矢先生。」

看著踏進波洛咖啡廳的沖矢昴，安室透的心情有些難以言喻，不過作為一名合格的服務生，他還是對來人送上親切的笑容。

「早安，安室先生。」沖矢也微笑著對他說：「今天波洛只有你呢。」

「是啊，梓小姐臨時有事，請了一天假。」

「這樣啊，那還真是意外之喜。」

聽到這話，沖矢向來瞇著的雙眼微微睜開，露出帶有真切笑意的綠色瞳眸。

……這有什麼好高興的，居然還說這是「意外之喜」？赤井這傢伙怎麼總是喜歡說一些語焉不詳的話？

反正在場沒有其他人，降谷也不想演了，直接給了沖矢一個白眼，對方卻笑得更開。看著沖矢逕自走到習慣的位置落座，降谷壓低聲音毫不客氣問：

「你們FBI 難道沒有工作嗎？天天來這裡站崗到底有什麼目的？」

自從紅茶會說開以後，沖矢就天天來到波洛咖啡廳。說天天可能有些誇張，應該說只要「安室透」上工的日子，他就會出現。

這傢伙不會偷偷駭了波洛的內部班表吧？

想到這個可能性，降谷的目光瞬間冷下來，像是用眼神在警告：就不要被我逮到你們在日本境內使用非法駭客手段，FBI。

「勞逸結合。不管工作再怎麼忙碌，喝杯咖啡的時間也是要空出來的。」沖矢笑意溫溫，毫不受對方不友善的態度影響。

「只是喝杯咖啡的時間嗎？」降谷有些無語，「你根本每次都待到我下班吧？」

從他上工待到打烊，坐了一整天。波洛的換桌率就是被這傢伙給拉低的。

「那大概是這裏的風景太過賞心悅目，使我忘記時間的流逝。」

降谷假裝沒聽出沖矢話中「風景」的暗示，深呼口氣，隨即再度換上安室透如沐春風的笑容：

「那麼沖矢先生，請問今天要點什麼呢？」

「今天的微風十分舒適。」沖矢只是略微思索了下，便溫溫一笑說：「這樣的天氣，就來杯紅茶吧。說起來紅茶的味道也跟安室先生十分相襯，口感都十分香醇可口。」

降谷的表情凝固了。

強作鎮定轉身回到吧台，就算沒有回頭，他也能感受到此刻如強力膠一般黏在他身上的目光。

打從赤井第一次以沖矢昴的身分踏進這間咖啡店開始，就經常將目光投向他，一點掩蓋的意思都沒有，正大光明到榎本梓都懷疑這名博士生是不是想追求安室透。

降谷不是笨蛋，他當然知道赤井這麼做的用意。

赤井想修復與他的關係。

雖然在工藤宅的那天晚上兩人就已經將誤會說開，也取得合作共識，但他知道這對赤井來說還是不夠。

赤井想要的不只是和解，還想要取回自己的信任與依賴，除此之外，或許還想重建幾年前兩人肉體上的互助關係？

其實在得知真相並非自己以為的那樣不堪後，降谷也想修復兩人的關係。但是單方面仇恨這麼久，突然就說要回到從前，這誰做得到？

而赤井這傢伙，明明被他無禮冒犯並喊打喊殺這麼久，到底是怎麼做到毫無芥蒂？

出言不遜，甚至試圖傷害他的夥伴並以此要脅，面對他這樣逾越正常社交分寸的行為，正常人都應該感到不悅吧？

為什麽赤井毫不生氣？

所以說，赤井秀一果然是個很可怕的男人啊……從還只是萊伊的時候就這樣了，明明只年長自己三歲，在應對自己時卻總是從容有餘裕。

要說是赤井不屑於計較，但降谷不是沒有見過組織其他人挑釁、得罪萊伊的下場。為什麼對象換作自己，怎麽找荏、挑釁，萊伊就是不對他生氣，連句稍微不客氣的重話都不曾對他落下。

明明對所有人都冷冰冰，卻惟獨對他的態度包容到匪夷所思，甚至還會在他不開心時放下架子低聲哄他……

瞥見一旁的辣椒油，降谷驀地想起當年的時光。

幾年前作為波本時，出於某些自己也不明白的心思，經常對萊伊做出許多惡劣的行為。比如趁萊伊睡覺把他的長髮綁成麻花辮，再比如在萊伊的杯子加入醬油……

鬼使神差地，降谷在要紅茶裡倒入一半的辣椒油。他想試探看看現在的赤井秀一是不是還像幾年前的萊伊那樣縱容自己？是不是真的不管他怎麽無理取鬧，都不會離他而去？

五分鐘後，安室送上餐點。

「沖矢先生，您的紅茶好囉。」

出於對降谷的了解，沖矢昴皮下的赤井幾乎當下就意識到這杯紅茶有問題，但他只是稍稍停頓一下，就自然地接過茶杯，並喝上一大口。

下一秒，他淡定的神情被打破，雙眉也緊緊擰在了一起。

FBI王牌的吃癟模樣顯然使降谷的笑點遭到會心一擊，他抱著雙臂，腰有些彎下去，似乎正在用盡全身的力氣抑制即將上揚的嘴角。

無奈關掉變聲器，赤井用本來的聲音說：「想笑就笑吧，這裡也沒其他人。」

本來他喝下這杯紅茶的目的也是為了逗降谷開心。

聽到這話，降谷終於放鬆控制，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漂亮的眉眼彎成新月，耳邊的一小戳金髮也像小動物的耳朵那般俏皮地動了一下。

「沖矢先生。今天的咖啡還可以吧？」

「很美味。」睜開雙眼，碧綠的眼眸裡透出無奈和寵溺。

「那您可要全部喝完喔。」降谷狡黠地說：「在賞味期限內喝完，可以做到的吧？」

「……這是當然的，不用你說我也是這麼想的。」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赤井秀一真是個笨蛋，都被這樣捉弄也不生氣，明明知道紅茶有問題還大口喝下，就不怕他下毒嗎？

與此同時赤井看著降谷的背影，若有所思想今晚應該可以更進一步了。

※※※

「沒想到居然會走到這一步……」

看著酩酊大醉的降谷，赤井一把抓住對方纖細的手腕，阻止這人再把酒杯送到唇邊。

「放開我，ＦＢＩ，我還要喝──」

因為喝醉的關係，降谷雙眼散發出迷離的水光，這模樣幾乎令赤井無法錯開視線，失神片刻才勸道：

「別喝了，降谷君，你已經醉了。」

「囉嗦。是你說要讓我喝個盡興的。」

──「喝個盡興」。

沒有錯，這是他承諾的。

時間回到稍早，波洛咖啡廳剛打烊，赤井趁著四下無人關掉變聲器，對降谷提出喝酒的邀約。

「不是不可以。」已經卸下服務生裝扮換上常服的降谷有些錯愕，「但為什麽要到我家？在居酒屋喝不行嗎？」

「在家裡才能放鬆，都這麽久沒一起喝酒了，降谷君難道不想喝個盡興嗎？」赤井自然地給出一個無懈可擊的理由，「況且我也比較想用真實的模樣面對你。」

「……那好吧。」

於是就有了現在這一幕。

丟出去的迴旋鏢打到自己身上是什麼感受，赤井此時此刻是深刻體會到了。當時他有多勢在必得，現在就有多懊惱，他怎麽也想不到降谷真的會因為他一句話喝到爛醉如泥。

赤井很困惑對方難道聽不出來那只是藉口嗎？再說不管怎麽看，自己給出的理由中，也只有最後一條才是真心的吧？

「我還要喝……」

醉得迷迷茫茫下，降谷的身體軟軟地向旁邊歪斜。赤井連忙伸手扶住他，卻沒想對方反撲向自己，雙手並用環住他，還把那張比一般成年男性都要精致的臉蛋埋在他的頸窩裡。

赤井眉頭微微一挑，本來苦惱的心情頓時變得暢快無比。就在心情大好之際，降谷猛地拉著他的頭髮向下一扯。

有些吃痛地「嘶」了聲，赤井卻沒推開降谷，反而順著動作把人穩穩當當抱在懷裡。

一切仿彿組織的昨日再現。

「我都剪頭髮了，你怎麽還能扯？」赤井順勢撩起降谷的衣服，在觸感涼滑的後腰撫摸。

「剪頭髮？為什麽要把頭髮剪掉？」

降谷像是有些不滿，又揪了幾下，接著就拽住不放了。頭髮飽經摧殘，赤井也不計較，只是慣著懷裡的人，沒有阻止對方繼續冒犯的意思。

「你喜歡我長髮的樣子嗎？」

「長髮好看啊，第一次遇見你就這麼覺得了……明明長得那麼好看，人卻跟冰塊一樣。」

降谷平時的聲音乾淨清越，此時卻摻了點含糊，音量又不高，顯得整句話都軟得不行。

「這是你一開始討厭我的原因嗎？」赤井狀似不經意問。

「沒有討厭。」降谷依偎在赤井身上，像小貓一樣輕輕地磨擦對方，「一直都喜歡，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樣的心情……」

「這樣啊。」赤井嘴角高高翹起開心得不行，又問：「那你比較喜歡我長髮的樣子嗎？」

「沒有，現在也很好看……可是以前比較好拉，還可以趁你睡覺給你綁辮子。」

赤井失笑，「你還真是一如既往熱衷於處置我的頭髮。」

難得能看到降谷坦率的一面，赤井眼底溫柔的流光微動，把人抱得更緊，一隻手也悄悄探進對方的褲縫中。

「其實你想撒嬌的話隨時都可以，不需要每次都把自己灌醉的。」

「唔嗯……」臀部被揉捏，降谷瞬間觸電般弓起身體，眼角也泛起緋紅，但他沒有阻止赤井不安分的手，只是不高興地反駁赤井的前一句話：「我沒有撒嬌。」

「好，你沒有撒嬌。」

這話就像是在配合小孩表演的大人一樣敷衍，但在喝醉的情況下，降谷失去平時的伶牙俐齒，只能不滿地再次重複：「本來就沒有！」

說完降谷突然掙脫赤井的懷抱，從沙發上蹦起。怕他跌倒，赤井連忙跟著站起來要攙扶，但手還沒碰到人，就被降谷單手扯住領子向下一拽，在兩人的鼻尖要撞上之前，赤井的頭微微偏開，於是高挺的鼻尖在柔軟的臉頰留下一個凹縫，唇與唇之間也幾乎快要相貼，卻沒有真的碰上──

一個曖昧的距離。

「赤井、秀一。」

降谷迷迷糊糊地喚道，溫熱的吐息隨著六個字的音節呼在赤井的唇上，帶來溫柔的癢意。

赤井愉快地「嗯」了聲，捧起降谷的臉，指腹摩挲對方細滑的頰，像是對待珍惜的物品般。接著他低下頭，這次兩人的唇是真的碰觸到了，只是沒等赤井進一步啄吻這甜甜軟軟的唇瓣，降谷就猛地發動攻勢。

降谷一個用力把赤井推倒在地而後跨坐上去，雙腿夾住他的胸側，雙手則按住他的肩，居高臨下看著他，漂亮的眼睛微微瞇起。

赤井問：「不給親？」

降谷搖搖頭表示否定，但表情有些迷茫，似乎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麽要這麽做。

真可愛。

赤井正想笑出聲，就察覺降谷的肌肉有些繃緊，不好的預感剛剛升起，降谷的喉嚨就發出「嘔」的一聲，下一秒嘔吐物就從那張小巧誘人的唇瓣噴出，狂風暴雨般淋了他一身。

赤井秀一：「……………………………………………………」

※※※

降谷是在吐完後清醒過來的，但他寧願自己還醉著。

雖然記憶模模糊糊，但眼前的景象一目了然，他不僅吐了，還把嘔吐物噴在赤井的臉上。氣味酸臭得令人噁心，他想赤井要是想揍他，他絕對不會還手。

「酒醒了？」

本來想繼續裝迷糊，但赤井對他太過了解，幾乎在他眼神恢復清明的當下，就平淡問道，語氣平和，聽不出情緒。 

「……嗯。」

知道騙不過赤井，降谷尷尬應道。正要從赤井身上爬起來，就發現自己的腰部被一雙手穩穩托著。不用想也知道是赤井為了防止他摔倒才這麼做，即使在嘔吐的過程中也沒放開。

降谷登時更過意不去了。

「頭還暈嗎？」赤井目光跟著他，像是擔心他突然跌倒，做好準備第一時間扶住他。

降谷窘迫地說了聲「沒事了」，就從茶几上拿了包濕紙巾遞給赤井，「我賠你一件衣服吧。」

「不必，洗洗還能穿，而且衣服沾到的也不多。」

因為大多數都淋在他臉上了。

雖然如此赤井還是神態自若，平靜地抽出紙巾把沾到臉上的穢物一點一點擦掉。

「你還是去洗個澡吧。」

降谷跪坐到赤井身旁，伸手去解赤井襯衫的鈕扣，赤井配合抬起手讓降谷幫他把髒衣服脫掉。

直到降谷要接過髒衣服去洗時，赤井才按住他的手：「等等──」  

降谷納悶地看向他。  

「我可沒想讓你做這種事。」赤井把衣服搶過來，無奈道：「在組織時也沒見你主動要幫我洗衣服，怎麼兩年後就變這麼乖了？」

「別用『乖』來形容我，你把我當小孩嗎？」降谷反射性嗔完，就想起剛才闖下的禍，氣勢旋即又弱下去，「以前我也沒把你衣服弄成這樣吧？」

「是沒有。」

頂多是衣服被血染紅，嘔吐物的話還是第一次，但──「這不是波本會做的事吧？」

波本只會把被目標血液濺到的衣服丟給萊伊，要萊伊負責洗乾淨，從來不會主動幫萊伊洗衣服。

「……那是波本的人設，我現在是降谷零。」因為波本是壞蛋，所以可以毫無顧忌的任意妄為。

「不管是波本還是降谷零，都是你。」  

降谷聞言，遲疑兩秒才問：「你覺得波本比較好嗎？」

你比較喜歡波本嗎？  

聽出降谷話裏的意思，赤井只是微微一頓，就認真道：「你的每一面都很好，只是我希望你在我面前是自在、不見外的，就算不對我笑也沒關係。」

所以與其說他比較喜歡波本，不如說他只是比較喜歡以前波本與萊伊的相處模式。

「你這人真奇怪，對你笑你還不高興了？」  

「你願意對我笑我當然很高興，但我希望你是發自內心才笑。」

他一直心疼安室透不論心情如何，都要對所有人掛上親切的微笑。

赤井把降谷的頭髮別到耳後，指尖不經意撫過臉頰，動作帶了點溫存。「我只是希望你對我能更任性一點，畢竟在我面前不講道理可是你的特權。」

降谷淡藍色的雙瞳微微一顫，隨即像是要掩蓋什麼般別過頭，惡聲惡氣地嫌棄道：「油嘴滑舌，有說這些話的時間不如快點滾去浴室，你身上臭死了。」

說完就要起身，但被赤井拉住。

「零君。」

「又有什麼事？」

降谷回應完，才反應到赤井換了對他的稱呼。他微微蹙了下秀氣的眉，卻也沒有要赤井改變稱謂的意思。

「你知道我今晚的目的吧？」

降谷靜默半晌，才道：「我知道。」

這話一出口，後頸就被赤井的大手按住，在對方即將吻上來的瞬間，降谷連忙用手堵住赤井的嘴。

「還是不給親？」

不知道為什麼，赤井的眼神竟令降谷聯想到被主人禁足的大型犬。

……說起來犬還是狼的亞種呢。

但降谷還是沒好氣道：「你是不是有病？難道不會覺得噁心嗎？」

「對象是你，怎麼會噁心？」

「白癡都不會跟剛嘔吐過的人接吻吧？」

「兩年半了，波本。」赤井突然冒出一句牛頭不對馬尾的話。

降谷微微一愕，幾乎瞬間就明白赤井的意思。自從天台事件到現在已經兩年半了，在他飽受仇恨折磨時，赤井或許也苦不堪言。

可是既然赤井也不好受，為什麼不早點找他說開？為什麼不早點告訴他蘇格蘭是自己奪槍，甚至最開始還想誤導他，讓他以為蘇格蘭是被殺害的？

當晚的天台，究竟還發生什麼？赤井到底怕他察覺什麼？

「……誰讓你不早點找我解開誤會，都是你的錯。」降谷嘆了一口氣，無奈道：「至少讓我先刷牙漱口，你也快點去洗澡，就算你不嫌髒也考慮一下我吧，誰想跟臭氣沖天的人接吻啊。」

「洗完就可以親你了？」

「……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