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名字的話要怎麼稱呼你?」
夜晚的火堆旁,現在濕男正在烤著剛才抓到的野兔。兩人已經一起行動了一個月,直到現在濕男還是不肯透漏自己的名字。
「妳就和其他人一樣叫我濕男就行了」
「怎麼可以!而且超怪的,難道就沒有什麼私底下的稱呼嗎?」
「沒有」
「拜託也沒有?」
「我拜託妳閉嘴」
這趟旅程還不知道會持續多久,濕男到現在還是會不時想起那位我行我素的艾妮。
月照下,森林依舊黑暗,片片樹蔭下潛藏著無數的未知,這也是為何會需要有人擔任夜哨的緣故。提防夜間來襲的危險。
「吃飽了就快睡吧,晚上我顧著」
濕男的身影在火光下顯得溫暖,但不論他身處於火堆旁多久,他身上永遠都是濕漉漉的,蒙面女很好奇,卻也不敢多問。
在這世上有許多人,發生了許多事。有人得志就會有人落魄,有人短命卻也有人長壽。
你究竟是哪種人呢?在一路活過來的歲月中,你經歷了什麼,遭受的痛苦又有哪些?還有就是,此刻的你,和當初的夢想有更近了嗎?
濕男的眼中映照出搖曳的火,眉間是積累已久的沉悶感,他總是微微皺著眉頭,彷彿不曾卸下過戒備。
「現在馬上趴下,然後報上你們的來歷!」一隻森精靈唰的一下從暗影中竄出,閃爍鋒芒的矛頭指著濕男的後腦,而此前完全沒有任何的跡象。
蒙面女立刻照做趴下,然而濕男依舊不慌不忙的烤著兔肉。
「沒聽到嗎?土地人,我叫你———」
不等雄性森精靈把話說完,濕男瞬間原地迴旋,瞬間爆發的超速度讓身上服貼的水漬漸出一圈,僅是一眨眼,長矛已經來到了濕男手中。
被這一幕嚇傻的不只有森精靈,還有身為雇主的蒙面女。種種資料和情報都顯示這位濕男是術士,而術士的身體素質不可能這麼強,除非是使用了加速的魔法,否則就連"匿流"的人都很難達到這種身法。
濕男秤了秤手中的新玩具,嘴角微笑著。
「不錯,精靈的工法。但是上面的附魔似乎已經跟主人綁定了,對於我們這些外人而言就只是普通的長矛,我說的沒錯...吧?」
尾音落下,撲面而來的窒息感讓森精靈吐不出半個字。與他們口中的土地人相比,精靈族那怕是最弱小的個體,其敏捷程度都高於前者,因此眼下的情況對於這位森精靈而言是部落等級的威脅,倘若自己葬於此,只要這土地人有那心思,很快部落就會瓦解在他手上。
「土地人的戰士...我投降」
「投降?哈哈哈,別緊張小朋友,最近我想試試看好人的風格,類似改運的概念」
「小朋友?恕我直言,你們土地人也才平均七十年的壽命,我在這片森林已經巡守了五十四年,而你看上去並不年邁。你可以殺了我,但言語上的羞辱我不會妥協」
「哼,我的錯,跟你們長老比我肯定還是年輕人那邊的,至於你,就當是我口誤了吧」
「感謝,你可以動手了,但算我求你,別對我的部落下手,我們族人對你們土地人沒有敵意,我也有五年沒有殺人了」
雙方挺直身版,相互對視。
濕男隱約感覺到眼前的森精靈在打什麼歪主意,但誤闖有人巡守的場域也算是自己的失誤,最好的結果就是雙方就地解散,否則貿然出手也只是不必要打鬥。
「目標不在這裡,我會離開,你也是,就當打盹時做了場夢,我們沒見過面」濕男將長矛扔了回去。
森精靈接住自己的寶貝後,用力的握緊。
「———你不是普通的土地人」他嘀咕著。
手中的長矛殘留著濕男留下的水漬,精靈天生對魔力敏感,也因此察覺到濕男身上的水並非是被潑上去的。
「你,是什麼人?」
「就像你們的說法,我就是所謂的土地人」濕男輕鬆的站著。
「不是那個意思,你知道我在問什麼」
「那你應該也知道,我不想談論這個話題」
森精靈的眼神突然變得銳利,手中的長矛被握得更緊。流露的殺意格外濃厚,連在一旁的蒙面女都豎起寒毛。
才剛打算放過對方的濕男見眼前精靈如此猖狂,自己也不爭氣的笑了。
如果說第一次碰撞是因為誤會,那麼第二次就是正式的挑戰了。在濕男的國度,不接戰帖的人可是會倒楣一整年的。
「我可不喜歡倒楣...呢」
話音未落,隨著火光的閃爍,就地拎起的權杖閃爍著黑死的微光。
精靈知道他做了些什麼,但就是不知道究竟是做了什麼。
「知道要防著我,不錯,但遲了」濕男將權杖一揮,溢出的黑霧讓夜林更加漆黑。
習慣黑暗的精靈顯然並不會對此感到困擾,但這一刻開始,周遭就不只有兩位土地人的氣息了。
濕男的每次施展的魔法都差不多那幾個,更別說是失去紅寶石權杖後,幾乎可以說是喪失了進攻手段。要如何只靠剩下的兩支權杖制服身經百戰的森精靈可謂是難如登天。
精靈小聲地說了一句:「雕蟲小技」。長矛一揮,周遭的黑霧變被吹散,而原本要發起進攻的熟野兔也失去了黑霧的加持,從而變回普通的晚餐。
蒙面女看著香噴噴的野兔從半空中掉下來,食慾也隨著黑霧一起消散。
「確實,你口中的雕蟲小技」濕男乾脆的承認了對方的評價。
這種操縱死物的魔法並非是濕男的拿手好戲,充其量只是牛刀小試。但精靈很清楚,死靈魔法並非是光持有權杖就能使用的,應該說所謂的權杖只是魔力的增幅器,既然眼前的濕男並非是死靈魔法的慣用術士,那麼他肯定有藏什麼殺招,能夠讓他直到現在仍然表現的悠然自得。
「既然都開打了,就請別抱持著玩玩的心態。拿出真本事一決高下吧!」精靈怒吼。
「所以說———這就是你的計劃?」
數道黑影落下,精靈的增援趕來了。
「我聽過你的傳聞,但沒想到你是真實存在的人物,濕男」精靈面容凶煞,他略為顫抖的聲音透露出緊張與激動。
「我用這個稱呼也好幾年了,你幹嘛把我說得像是什麼故事人物,你們這些精靈就是老愛躲在森林內才會這麼孤陋寡聞」
趕來的另外三隻精靈紛紛露出訝異的表情,其中看上去像是領頭人的長髮女精靈伸手扶住了長矛精靈的肩膀。
「比薩耶,我們收到緊急信號趕來了,但這是怎麼回事?不就是兩隻土地人嗎?」
「安麗麗達...,這傢伙就是濕男」
聽聞此言,女精靈與另外兩位,三人同時向濕男投以凶惡的眼神。而躲在火堆後的蒙面女一點聲音都不敢發出。
女精靈笑了,笑中帶著嘲諷。
「所以說只要殺了這個溼答答的土地人就能跟首領邀功了吧」
「讓我先上吧隊長」拿雙斧的強壯精靈向前站出。
這時,濕男打斷了他們的談話,說道:「可以等我一下嗎?我現在沒有攻擊用的魔法,同時對付你們四個是不可能的,而且如果我的雇主死了,那我也玩完了」。
濕男故意讓蒙面女被注意到,此舉讓蒙面女嚇的心臟都快停了。
見斧精靈一臉壞笑的向蒙面女的方向走去,濕男忍不住的笑出聲。
「哈...」
沒等其他人反應過來,斧精靈的腳邊竄出一條毒蛇,這讓他嚇的差點摔倒。
長矛精靈又感覺到了濕男似乎做了什麼,但就是不知道他實際上做了什麼,所以才會這麼心慌。
「小心點!這傢伙很狡猾的,一不注意就會———」沒等長矛精靈說完,斧精靈的側倒的身體硬生生的砸進火堆中。
雖然這並不會造成多少傷害,頂多只是些微的灼傷,但也確實是牽制住了短暫的幾秒。與此同時濕男拿出紫菱晶權杖插在地上,束縛魔法將斧精靈困在了火堆中,不論他如何掙扎都無法離開,只能任由營火灼燒皮膚。
長矛精靈的猜測是正確的,濕男確實不只會一種魔法,但能夠使用不同屬性的權杖從而施展不同魔法的土地人,在此前都只存在於書中。
顧不得濕男有多麼特殊,眼前的當務之急是殺死濕男或救出斧精靈。
濕男不爽的告訴女精靈:「他叫比薩耶嗎?那傢伙剛才就認輸了,結果居然是討救兵的陰險伎倆,要不是他認輸我早就讓他死了,但沒關係,我也不是什麼得理不饒人的壞蛋,只要你們四個裡面死一個就算扯平,而現在看來,應該就是這個傻大個了」。
看著夥伴被烈火折磨又被敵人蔑視,女精靈收起先前的質疑,她確認了眼前的敵人確實是棘手的角色。
女精靈腰間的彎刀鑲著一顆翠綠色的寶石,濕男心想:『又是附魔的技術嗎?』。她俐落的將彎刀抽出,靈活的在手上甩動著。
「別太猖狂了土地人,受死吧」
這時,一陣暴風湧動,女精靈的身影消失在了人群中,一股外物侵入的觸感從濕男的背後直通胸前。
「—————」
然而,———卻只換來一片寂靜。刺殺濕男的女精靈沒等來她要的結果,沒有血也沒有痛苦的哀嚎,只有毫無反應的濕男在四處瞻望。
但是彎刀確實穿過了這個土地人的身體,女精靈楞神片刻後才驚覺事情的嚴重性,立刻用相同的手段逃開。
這一次,濕男總算看明白那顆翠綠寶石的效果了。
「原來是高速移動,嚇我一跳,還以為你們這些土包子也掌握了空間魔法了」
濕男把手靠在紫菱晶權杖上,像是在休息。
「你們人這麼多,直接用人海戰術圍毆我不是更快嗎?」
其中手持弩槍的精靈身體微微靠前,立刻被長矛精靈擋住。
「冷靜點,你們都看見了嗎?剛才那刀完全沒作用,他的身體肯定藏有什麼祕密」
看精靈們都快聊起來,濕男提醒他們正飽受火傷之苦的斧精靈似乎逐漸不掙扎了。
精靈們一直都很清楚斧精靈的狀況,但是眼下就是沒有突破口,除了看上去人畜無害的蒙面女。
忽然間,女精靈似乎是智商重新上線,她看著角落的蒙面女,又看著似乎不太靈活的濕男。
「那就抱歉了!」女精靈的彎刀再度閃爍著綠光,高速移動造成的氣流再度吹襲著眾人。
然而這一次,她沒能跑到定位。
長矛精靈看著懸在空中的女精靈的頭顱,以及噴倒在路徑上的身體,脖子像是被硬生生撕扯開,鮮血噴的到處都是。
懸空的頭顱包裹著一層紫色的魔法,這是空間魔法的特徵,也就是說在女精靈起跑的同一瞬間,濕男將原本禁錮斧精靈的魔法取消,轉而固定住了女精靈頭部的空間。此舉讓女精靈無法反應,任由疾馳的身體與無法移動的頭部相互拉扯,因此造成現在的局面。
一個問題同時在包括蒙面女在內的所有人心中萌生,那便是『空間魔法是可以這樣使用的嗎?』。而濕男知道他們在想什麼,於是語帶嘲諷的說了一句。
「抱歉啊比薩耶,我還是比較樂於使用一些雕蟲小技...呢」
呼叫來的救兵瞬間就死了兩個,剩下的長矛與弩槍兩人,沒人有膽量上前,但也沒人覺得能逃過一劫,此刻的乾等無疑是絕望的體現,直視著名為濕男的死亡,等待著帶來死亡的濕男。
濕男知道已經贏了,現在要做的只有在剩下的兩人中挑一位幸運兒,用來充當自己的臨時戰力。
「比薩耶,你們的附魔是會將武器上的寶石和靈魂綁定在一起沒錯吧?」
「你...你想做什麼?」
「可惜那隻母的很難留命,不立刻弄死她會很麻煩啊,真的是太可惜了,本來想要弄個加速魔法來玩玩的」
「什麼意思...你到底要做什麼?」
濕男沒有打算回答精靈的問題。他用束縛魔法將弩槍精靈給困住後,一個瞬步跳到了長矛精靈面前,手中的黑顱權杖宛如隨手撿起的棍棒一般,毫不珍惜的和長矛相互碰撞。
這樣的戰鬥方式同樣令人難以置信,認知中,上至德高望重的賢者下至剛學魔法的學徒,都把手中的魔導具視作第二生命,濕男的舉動就像是不在乎手中權杖的安好,甚至可以說是不在乎自己身為術士的身份。
「太不合理了!你到底是什麼?!」長矛精靈的精神近乎崩潰。
濕男一邊狂笑,一邊用粗糙的棍法與對方打的有來有回,而被束縛的弩槍精靈只有眼睛能動,就這麼看著夥伴徒勞的攻擊,隨之漸漸的被毆打至無法動彈。
值得慶幸的是,直到他們這支小隊全軍覆沒後,濕男等人絲毫沒有入侵村子的想法,就這麼離開了這片是非之地。
———留下一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