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火系列】鏽鐵騎士 2［1.15 奈落之獅 LION OF THE ABYSS］

快箭咻的一聲穿過了雨點，逼得帕卡什彎腰一個拱橋躲過。第二箭又到，他騰空翻身，竟又躲了開去。吉牙尼此時策騎來到格羅德身邊，凝重地說：「格羅德大人，你受傷了。」

「啊啊，這麼明顯嗎？」格羅德悻悻地說：「我都忘記自己滿臉是血了。」

「格羅德大人，現在不是孩子氣的時候。」吉牙尼怪責他：「營地受襲了，但傷亡不嚴重。」

「讓艾爾帕老頭留在陣地主持大局果然是正確的。」格羅德瞥向已經重新站起來的帕卡什，他臉上掛着詭異微笑。吉牙尼拉弓直指他，慎防他靠近，他果然忌憚，站在了巧妙的位置。騎士猜想，也許是他有自信能在弓箭射中之前閃開，真他媽見鬼，才不過三匹馬距離。

「格羅德，你棋高一著。」帕卡什冷冷地說：「若不是安插在你們營地的叛徒沒有辦好事，艾爾帕．史考特早該死了，馬王團也不會被歷史記得……祖尼．辛特蘭！」

「帕卡什大人？」曾在格羅德面前囂張跋扈的騎士來到吠陀人身邊，卻是戰戰兢兢，恭敬地說：「是小人辦事不力。」

「你知道就好。」

帕卡什手上的金屬片刃一抽，像條鞭子一般捲着祖尼的脖子，他還來不及求饒，年輕人的暴戾已經吞噬了他，金屬帶猛然收緊，鋒利的邊緣割開脖子，鮮血泉湧而出，染紅了他的鎖子甲。祖尼那顆長着大鬍子的頭一骨碌滾到地上，臉上帶着驚愕。

此時，阿絲蘭卻踏着大步子，劍擱在肩膊上，走到格羅德身邊。她看見頭顱滾過來，定睛一看，眼神立即充滿厭惡，隨意一腳踢了開去，齙起牙齒笑着說：「師傅，這個操你媽的傢伙好像很厲害！」

「不是你現在能打得贏的傢伙。」格羅德沉聲說。若果阿絲蘭上前攪局，很可能給對方轉機，他可不願黃毛頭又被人當作人質。阿絲蘭的劍術雖然精進，力氣也大得誇張，但若果要和精通算計，而且熟悉這麼多詭異武器的帕卡什相比，絕對佔不到半點便宜。

「阿絲蘭要打他看看！」黃毛頭不滿地說，以天秤之劍直指帕卡什。這柄長劍對她而言雖然仍顯得過大，但她已經能隨意的單手揮舞。她一臉躍躍欲試，格羅德倒是害怕自己的話現在能有多少份量了。

「你還收了個徒弟呢，格羅德．迪阿斯。」帕卡什臉上咧開了一抹微笑，不懷好意地說：「真想知道鏽鐵騎士的徒弟，還有吠陀武尊者的徒弟，誰比較強。」

格羅德還在疑惑，他到底為何忽然崩出這一句，卻見身旁的阿絲蘭已身影一閃，往前撲去。不好，格羅德心中一驚，這傢伙是在挑釁阿絲蘭，黃毛頭的簡單頭腦就連這種簡單陷阱都會踩進去。

騎士想舉盾上前，阿絲蘭卻已經和對方纏鬥起來，吼道：「師傅！不要幫我！師傅比較強所以我會贏！」

見鬼了，格羅德知道此時不能騷擾阿絲蘭，否則她顧着說話，一大意就會落得祖尼．辛特蘭的下場。帕卡什只用眼角餘光判斷阿絲蘭的劍招，卻對格羅德露出饒有興味的笑：「師傅的債，由徒弟來還也不錯？」

銀光一閃，金屬帶化作一片漫天飛舞的彩絹，有時又像靈蛇，在夜幕和雨中遊走，發出霍霍破空之聲。阿絲蘭卻大呼小叫，將長劍舞得虎虎生風，有好幾次金屬帶差點捲住了天秤劍，但阿絲蘭都用蠻力把劍抽了回去，反而逼得帕卡什要以步法保持距離。

然而格羅德已經看出，吠陀人只是在和阿絲蘭玩耍而已，一直窒礙着她揮劍，偶然設下小小的陷阱，讓戰鬥看起來驚險無比，但騙不過格羅德的眼睛，他大吼道：「阿絲蘭！不要和他浪費時間！這傢伙可是殺了諾文的人！」

忽然一道驚雷轟破了天空，銀光拼裂而開，將夜幕照亮得像白晝，巨大的閃電劈在河岸旁，在一棵百年紅杉的樹幹上雕刻出詭異的赤紅紋路，枝葉燒焦，發出濃烈的杉香。

格羅德心底忽然湧起一種強烈的不祥預感，他認得閃電，還有杉香的氣味。泥巴，還有血中的鐵鏽味道就在嘴邊變得更苦澀。周遭被黑暗再次吞沒，阿絲蘭一直都很怕閃電，也許是老頭留下的陰影罷？但她此刻聳立在原地，劍卻垂下，沒有動彈。

騎士注意到雨點滴在阿絲蘭起伏的皮膚上，小麥色的肌膚湧現紅暈，接着他看見了輕煙，起初只是一點白濛，後來卻像冬季吐出的氣般吱吱冒起。是那場夢，錯不了，是昨天那場夢，格羅德的神經都繃緊起來，感覺到腳下那對線頭鬆鬆的舊皮靴裏滲滿了水。

「怎麼了？對啊，我就是殺了你們說那個諾文的人。」帕卡什還以為騎士給了他惹怒阿絲蘭的材料，他猙獰地笑着，對她吼道：「我把所有人都殺了，裏面還有一個孩子和你差不多大，抱着一隻板甲護手逃跑，沒能跑多遠。」

唷，不，格羅德此刻知道那不是夢境，那是預言。他全身的毛髮都豎了起來，怒氣糅合着驚詫在他身上每一處併發而出，但格羅德告訴自己，他必須冷靜，他知道接下來即將發生什麼事……

「吼！」

阿絲蘭的身影化作了一道赤流星，拖着長長的金尾巴，銀光一閃，饒是帕卡什反應已經快得驚人，着地滾了開去，阿絲蘭卻以劍纏住金屬帶，從他手上奪去武器。帕卡什在地上摸到他的一柄紅鋼長刀，護在身前。阿絲蘭甩開金屬片劍，雨水滴落在每片皮膚上都像燒滾了一樣。

阿絲蘭的拳頭握出了血，咯咯作響，格羅德不知道此刻是否應該衝上去幫忙，若果夢境是真，那麼阿絲蘭已經失去了理智，敵我不分。而吉牙尼的箭恐怕會傷到忽然變得更敏捷的阿絲蘭，見鬼了，她現在大概比箭還快。

背後的戰鬥還在繼續，雙方的人馬都疲累不堪，幾乎變成在泥漿中摔角的慘況。格羅德卻顧不了這麼多，他的傷口在雨中汨汨冒血，他卻感覺不到痛。想啊，你這白癡，快想辦法啊！格羅德焦躁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他眼睛掃過泥漿地，卻看見葬送者就靜靜地擱在一處，彷彿靜候他的差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