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相見》書寫著:
直到歲月期期艾艾地流過,你幡然發覺,你就是你的故鄉,你也是你要征戰的邊疆;你一直要走出的,是你自己的重圍,你一直要回歸的,也只是你自己的府邸。
2024年末,摯友約看台中大坑一塊待售土地,然後到台中國家歌劇院,看比利時柏格曼劇團(FC Bergman)作品《羊之歌》。結合了喜劇、悲劇和超現實主義,完全無台詞的動物寓言故事。一隻綿羊,不安於和同類終日在圍欄裡的日子,認為自己值得擁有更不同的生活,於是跨越重圍展開成為人類的精彩旅程。近日讀書與戲劇相應,羊的悲歡歌旅,就在現實的邊界裡,進入超現實的境地。
舞台上的光昏暗朦朧,刻意營造中世紀的繪畫感,一隻羊試圖脫下羊皮,開始用後腳站立行走,展現自己的獨特。特殊視覺設計的輸送帶定向移動,羊的旅程由左往右,世界則由右往左。無法停止行進,否則就會被世界帶走。奮力與其他人類一起奮力向前,是存活的第一要件。學習像個人,超越平凡是邁入人類世界的第一步,羊的宗教寓意,是無辜,也是無知。象徵純潔、天真與脆弱,但也代表著不諳世故與從眾。隨著劇情推演,世俗裡的愛別離求不得,世俗的憂憤悲歡情節不斷上演,羊努力掙脫宿命卻在人的世界裡掙扎不斷受挫受傷。
在國際藝文界備受關注的柏格曼劇團不設導演,工作方式是四位藝術家集體創作,他們過往的創作裡,經常改變戲劇定義或觀看方式,夢想要創作出開放式的作品,曾在訪談分享:你給予的資訊愈多,人們就愈傾向於從某個特定的角度來看待…我們想要給觀眾自由,把他們當作完全獨立的個體來看待。這齣融入寓言、宗教、中世紀繪畫與劇場文化,充滿文化底蘊的創作,邀請觀眾一起探討生命真相的意念,保持開放性的解讀空間,羊的悲歌裡深刻讀到創作者的悲憫與同理關懷,試圖超越戲劇本質,直指心靈的叩問。
《雖然不相見》又一段:
如果一個人能堅持表達自己探索、體驗、實證過的相對真理,他是可敬的,縱然沒有一個追隨者,這表達本身已是一種對真理的虔誠。
與摯友一起站在大坑這塊土地上,圍起的私人土地上有三棵苦楝樹,向天的樹枝與迎向遠山的堅立姿態,與擁夢前行的她一樣醒目耀眼,儘管經歷家庭風暴與歷經自己的病苦,對於建立一個有愛與陪伴的劇團意念始終沒斷,把握任何可以改變現況的機會,夢如剛。土地旁有果園圍繞,枝上的初果萌生,雖然小小的,竟也有向陽的奮生朝氣。
勇敢而誠懇地堅持走向自己想望的地方,尋找完整的自己,無論是自己身處在哪一個國家,哪一個生存位置都是一樣的。心自然會有困乏,肉身也會病苦,好好活,活明白,生之頌曲只能靠自己譜曲歌唱。戲裡的那隻超現實的羊,飽受人類世界的生存煎熬後,回到熟悉的羊群已格格不入,獨坐在羊群旁,無台詞的戲劇撼動人心的力量如此強大,台上的羊與台下的我,早已無異息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