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部才剛看完我就產生「想再重頭看一次」念頭的劇。
故事是有點特別,但這不是我想重看的主要原因;而是整部劇畫面的銜接和各個角色的心境變化實在是太有意思了。不是非常出奇或震憾的劇,卻有一個餘韻慢慢的在發酵。因此這8集,我花了超過一周的時間才看完。(這樣講很矛盾,怎麼好看卻花了一周以上 🤣)
有的劇會讓人不知不覺一集一集接下去,迫不及待的想知道下一集會發生什麼;然後和吃飯一樣,吃到某個份量覺得飽才暫停。這部劇也會讓人好奇接下來的發展,只是對我而言它的飽足感比較夠;它不是緊湊的,它用畫面來呈現心境的轉變讓內心戲變得有實感,設計過的劇情再加上演員到位的表現,這部劇很值得品味。
崔宇植飾演的是名為「怡蕩」的大學生,姓怡名蕩。對人生沒有目標,做事也不積極,內心其實有很多聲音和感覺,但很少表達出來,甚至是習慣隱忍,無論對自己還是他人都不坦率;我感覺他不是不想,可能因為某個原因造成他這樣的處事。就像一個還沒有未來方向的孩子,一直被推往他不想去的地方,於是沒有機會去探索自己或成長,最後只好放棄了那樣。
孫錫久飾演的是名為「張難堪」的刑警,但劇名的難堪卻不是指他。我覺得這是很故意的編排,因為「殺人者要難堪什麼?」這件事會讓人好奇與困惑,尤其是出現一名叫「難堪」的人時,會讓人更著重在「殺人者」和「難堪」之間到底有什麼連結?然後他還是一名刑警,有敏銳觀察力和直覺的刑警,一步步追咬著怡蕩不放。
習慣隱忍的人不代表他脾氣好,而是他不知道該怎麼處理或能怎麼處理;於是隱忍到某個程度時,他可能會因此失去理智般爆發式的反擊。怡蕩因此在自衛的狀況下,失手殺了人後逃走了。
對一名年青人而言,這是非常可怕的事,他想到他的未來就此完蛋了;當他被捕時,母親會有多麼地失望難過,以及他的人生還那麼長,殺過人的他還能有什麼未來可言?
第一次殺人的經驗讓他瞬間被罪惡感和害怕籠罩,但他卻幸運的躲過了懷疑。幸運?殺了人沒被抓到用「幸運」這兩個字其實並不恰當,但劇情巧妙的點在於「被殺的人是一名連續殺人魔」,所以怡蕩的罪究竟能不能被原諒?
在舖陳了三次怡蕩殺的人都是罪大惡極的人之後,難堪對刑警後輩表達了他的觀念:每個人都可以是加害者,同時也是受害者;即便這個受害者是難以饒恕的人渣。
雖然幸運的躲過嫌疑,怡蕩卻沒有因此全然放下,殺人的惡夢並沒有離開他。而且緊接著在他以為可以假裝沒事過日子的時候,有人以持有他殺人的兇器向他勒索。怡蕩想掩蓋殺人這件事,他害怕面對,所以屈服了。
但當對方要脅怡蕩每個月都要交出一筆大於他打工薪水的費用,而且對方還調查過自己,知道自己之所以屈服是因為害怕什麼時;那個無助像無盡的惡夢。
先前當他知道自己殺的人其實是惡人這件事時,我想或許有讓他的罪惡感減少一些,至少他有了一個理由說服自己「可能還有被原諒的空間」。可是他殺人這件事如果被公開,人生一樣是毀了,而且威脅他的人看起來不打算放過他,要不然她不會調查怡蕩的背景,是有備而來的了。每個月被威脅或殺人被公開,兩種情況都讓他感到絕望。
於是怡蕩發狠,殺了第二個人。
這次是有意識帶著殺意的,這讓他感到更深的罪惡感。
可是他又「幸運」的沒被直接懷疑,因為證據被消除了;弔詭的是,怎麼他殺的第二個人,是個連父母都能謀殺的喪心病狂。輿論的焦點全放在這個女人做了什麼事?親戚眼中的她是個什麼樣的人?這類的事。雖然難堪覺得怡蕩可能有關係,但沒有任何證據能佐證怡蕩有直接關係。
殺一個人的心理負擔已經夠大的了,更何況怡蕩殺了兩個人。而且第二個還是蓄意。一個人承擔這些實在是太重了,偏偏他又沒有辦法當做沒有發生過。尤其是被威脅過後,他內心那個怕被發現的恐懼變得更加具體。
他自暴自棄、漫無目地、身心全都處於一種混亂的狀態。
然後某天喝醉回家路上,恍忽間又殺了兩個要搶他的人。直到隔天在家中醒來回憶到這件事時,他的驚嚇巨大到讓他沒辦法相信與接受。再加上他收到一張紙條,循著紙條的指引,登入了一個聊天室,一名陌生人竟然知道他的名字;我相信他同時想到他殺的第二個那個威脅他的女人,怡蕩立刻逃走了。
在極致的恐懼下,與其一個人面對罪惡感與害怕,又或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要面對被威脅而受制的人生,他決定帶著兇器去自首。
可是兇器在路上被人飛車搶走最後丟進漢江裡了,然後他第三次殺的人,竟然一樣做了不少惡事;一名受害者家屬站出來領了罪,說人是他殺的,案子在受害者家屬身亡後結案了。
三次殺人後,怡蕩消失了。
他經歷的事情,太難消化,讓他備受衝擊卻又困惑,怎麼會一次次像巧妙的安排,然後他殺的人偏偏都是世人認為「該死」的傢伙?又偏偏他殺人的證據都不在他的安排下消失了。雖然沒有人知道是他殺的,或許他可以假裝沒事重來,但他已經回不去了。除了他心境的變化過大,再者是羅賓的介入,羅賓替他的人生開了另一條路;讓他暫時可以不要面對自己是殺人犯這件事。
羅賓說他是英雄。
於是他們「替天行道」又殺了人。
但在種種微小的巧合都和怡蕩有關係後,難堪已經不得不懷疑他了。除了難堪在找他,松村也在找怡蕩。
松村是羅賓過去「替天行道」的夥伴,在這裡的出現和怡蕩產生了對比。怡蕩不想殺人,但他因緣下殺的人都是犯了大罪的人。松村想消滅所有的罪人,尤其是罪大惡極的那種,但是他殺的人有哪些是絕對的惡呢?
怡蕩殺的人和松村殺的人產生了對比。
如果松村認為他殺的人足夠罪該萬死,那麼他不需要讓每一個都寫悔過書;這些悔過書讓松村認同自己殺的人是足夠有罪而不是濫殺無辜的,每張悔過書都是他私刑正義的獎狀,可是每一張悔過書,那一疊悔過書上的罪(或說犯錯),似乎少了什麼,似乎沒有怡蕩殺人的那種絕對。隱約中彷彿怡蕩是蝙蝠俠,而他是小丑。
究竟怡蕩怎麼辦到的?怎麼知道誰該死還沒有失誤?他們或許可以合作,但怡蕩卻沒有使命感,這令松村感到憤怒。
到頭來,松村的行為像尋仇。他不是英雄,怡蕩才是,松村內心其實知道,可是他已經殺了那麼多人,他不可以不是英雄;如果不是英雄,那麼他就和他的父母一樣只是殺人犯ーー不能!有罪的人不是他,是這個社會,是那些犯錯的人。
松村過去是警察,一直想進入刑警單位,他曾經很有抱負;可是他的前輩,難堪的爸爸ーー明明是刑警,為什麼知法犯法甚至害了一個無辜的人走上絕路還能不承認?
所以當羅賓找上他,松村是很樂在其中的,他覺得他的正義有了伸張的方向。他把他對這個世界的期待,發洩在犯罪與犯錯的人身上;他認為自己是世界的清道夫,不接受破壞他完美世界的人ーー於是羅賓的醒悟他認為是背叛。
這些糾纏的角色雖然有不同的背景,卻透漏著一些相似點。
怡蕩看起來很好欺負,也容易被欺負;但某天他開始反擊後,走上了一條反擊的不歸路;每一個反擊都在問他,他的反擊是「對」的嗎?
羅賓的父母被殺害,但正義無法伸張,他嚮往有英雄除害的世界來解決他內心的憤恨,但松村的方式不是他理想的英雄世界,直到遇到怡蕩,怡蕩是他的信念,至死他想都保護他的信念。
松村的父母是殺人犯,因此他從小遭受不平等的對待;沒想到當上警察後還是一樣。他想撕掉標籤,想被人肯定,但既然大家不能接受,那麼就由他來肯定自己。
難堪的父親也是一名刑警,在他還小的時候被松村攻擊後成了植物人。他一直以為松村和父親起爭執是因為和他的母親外遇;原來他以為是好人的父親走私販毒,而母親外遇的對象是警署的長官。在知道真相的瞬間,他善惡的界線被打破了。
不過松村的錯是無庸置疑的,但他不承認。
雖然有人支持怡蕩的「替天行道」,但怡蕩認為自己是有罪的。
全劇最讓我動容的是最後一集,怡蕩在難堪面前跪下,承認自己是有罪的,並握著難堪拿著槍的手對著自己額頭,扣下扳機。他接受所有的罪,甚至願意用他的命來領這個罰責。
但命運一直在開他玩笑,如同過去殺人證據會像被上帝的手抹去一樣,難堪的槍裡已經沒有子彈了。
「砰!」的一聲,怡蕩毫髮無傷,但他哭得絕望,連用死來結束這個惡夢都不行。
我終於看到ーー這是「殺人者的難堪」。
難堪心裡那道善惡的牆已經不完整了,加上怡蕩這樣坦承面對自己所犯的罪,他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資格緝捕他;所以他表示:就算他不抓怡蕩,他相信怡蕩還是會被其他的警察抓的。
#這幾個角色的心境與轉折,感覺我還得消化很久
#看劇人人可以有自己的看見與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