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部才剛看完我就想直接二刷的劇。
故事有點特別,但這不是我想二刷的主因——而是整部劇的剪接呈現方式和各個角色的心境變化太有意思了。雖然不是非常出奇或震憾,卻有一個餘韻在發酵。因此這8集,我花了超過一周的時間才看完。(這樣講很矛盾,怎麼好看卻花了一周以上 🤣)
有的劇不太需要推敲,一集一集看下去,也還不致於難消化。可這部劇,我經常往回十秒再十秒🤣,它既美味又具飽足感,可以一邊回味一邊等消化。
劇情並不緊湊,剪接有點跳躍;因應當時的心境,畫面會突然切到「過去的片段」、「內心的想像」、「心理意象」或「有關聯的事」——就像是在呈現腦海瞬間的想法與回憶和內心當下的情緒與變化。這樣的呈現方式讓內心戲變得非常具體又有依據,我很喜歡。精心設計的劇情+出色的剪接+演員到位的演出,這部劇很值得品味。
怡蕩(崔宇植 飾)
很特別的姓氏,姓怡名蕩,大學生。
看起來對未來有目標,但他的作為,更像是逃避人生。內心有很多聲音,卻很少表達出來,習慣隱忍,對人對己都不坦率。不過某些片段又讓人覺得,他不是不想表達,更像是表達了也沒用;沒人真的懂他,他也不懂自己——所以事發前,他混日子般的生活著。
張難堪(孫錫久 飾)
劇名的「難堪」指的不是他這個角色。
這讓人有種「故意」編排的感覺。在讀劇名的時候會想「殺人者會難堪嗎?」、「殺人者的難堪是什麼?」、「基於什麼原因難堪?」
當張難堪出現,又讓人好奇「殺人者的難堪是指:殺人者與難堪之間的關係嗎?」
他是一名刑警,與「殺人者」的身份呈現對比。雖然沒有怡蕩犯案的證據,但難堪從頭到尾追著怡蕩,他敏銳的直覺與觀察告訴他——怡蕩就是「殺人者」。
另外,他也有自己的另一種難堪。
難堪成了一個不確定的疑惑與氣氛,帶著雙關,貫穿全劇的多種層面。
習慣隱忍的人在忍到極限時,會發生什麼事呢?
怡蕩經常被人「隨便」對待,高中甚至被霸凌過。
就在那一夜,他受到陌生人無情攻擊的當下,過去被霸凌的難堪回憶頓時與現實重疊;過去的他沒有反擊,這一夜,怎麼會突然有了勇氣呢?他這麼問自己。
是勇氣嗎?
我認為是突破隱忍的極限了。
他失去理智,失手殺了對方。表面上看似防衛,但不只是防衛。
他敲向牆壁釘子的,是他對生活的憤怒;掛上去的畫,是他期待的平靜。
雨滴把他拉回現實。
看到杏仁核失控造成的後果,他恐懼又內疚。可是能怎麼辦?事情已經無法挽回,他的人生完蛋了。
沒想到,他殺人的證據「幸運」的消失了——而且被害者,竟然是改名隱匿的「連續殺人魔」。
呂夫日是罪有應得嗎?這個思考點很有意思。
為了能繼續過日子,怡蕩得合理自己的殺人行為,他是為民除害。僅管如此,殺人的惡夢還是尾隨著他。
這是一個殺人者的難堪嗎?
如果不難堪,他又怎麼會心存僥倖,一邊說服自己行為的正當性,並同時做著惡夢?
呂夫日也難堪,他也是一名殺人者,死在另一個殺人者手上。
假的平靜不會維持,如同那幅沒有掛到牆上的畫。
他殺人的兇器成為宣如玉用來向他勒索的道具。不屈服,他被威脅;屈服了,他的下輩子也許得活得像她的狗。
除非怡蕩自首,或者滅口——因為逃避,他選擇了後者。這是被猛獸追趕下的那種你死我活,從他踏進這個徘徊在生死邊緣的原始森林,狩獵就開始了;那頭猛獸,是他的面對這一切的恐懼。
巧的是,證據又被消除了,宣如玉是謀殺父母的喪心病狂。
他殺的這兩個人,彷彿本來就該死。
為殺人者的行為開脫,是對誰的難堪嗎?
沒多久,他又殺了兩個人,兩個想打劫他的高中生。
第三次,他下手有點狠。
前兩次他只攻擊一次,第三次,當對方倒下,他繼續攻擊要害,似乎在確定要殺死對方。
這兩個小孩也做了很多壞事。
張難堪說了一個很重要的觀點:受害者也可能同時是加害者。(其實也是舖陳)
這回,怡蕩想自首了。他現況,跟自首一樣糟糕,還要隨時擔心有人知道他的秘密;如果那樣,不如做個了斷。已經四個人了,再繼續下去,他不知道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可是兇器卻被飛車搶劫丟入漢江,證據又消失了;被那兩個高中生強暴自殺的女學生父親,主動替怡蕩頂替了殺人罪——這一切荒唐又離譜。
怡蕩彷彿天選之人,這樣的天選殺人者,是合理的嗎?
如果是,為什麼是他?
羅賓認為怡蕩是英雄。
殺人者能成為英雄嗎?
如果不行,復仇者聯盟情何以堪?🤣
羅賓原本不叫羅賓,羅賓是蝙蝠俠的夥伴,所以他改名。羅賓的父母遭強盜殺害,抓不到犯人,卻也沒人放在心上,畢竟死的不是自己的家人。他心有餘恨,想要打造一個有正義的世界;於是他先後洗腦了松村和怡蕩。
怡蕩的身份,不再是「殺人者」;他的超能力是遇到壞人會起雞皮疙瘩,而且殺人會「幸運」的不留下證據——他成了「狩獵者」,審判「罪人」。
但張難堪並不認同私刑正義,他認為正當制裁,應在法律之內。
除了松村和怡蕩,羅賓也是殺人者。
除了張難堪,松村也在找怡蕩。
「殺人者」,有了對照組。
怡蕩殺的每一個人,都是人神共憤的傢伙。雖然殺人不對,但他還是繼續;這是一個奇妙的點,恰巧發生在他尋找自我價值的時候。為了證明自己真的有這個能力,他做了確認。
松村熱衷於「替天行道」,他殺的人,有的僅是過錯。厚厚的一疊悔過書,為他的「績效」背書;每一張都是他私刑正義的獎狀,他認為自己才是那個天選之人,但他濫殺無辜。
於是對比下,怡蕩像蝙蝠俠,松村卻是小丑。
這樣的對比,不是為了為了洗白「殺人者」的行為。
這是松村的難堪,明明他有使命感,為什麼他是小丑?
沒比較,沒傷害。他羨慕怡蕩的「殺對人」天賦。
殺了那麼多人的他,已經沒有回頭路,他得是英雄,不能是難堪;否則他就僅是殺人犯——和他的父母一樣。
張難堪在找松村,也在找怡蕩。
張難堪的父親和松村原本是警署同事,但他卻和難堪的母親外遇,並讓張難堪父親變成植物人。
警察成了「殺人者」,是一種難堪。
羅賓原本選擇松村,後來放棄了他,是誰的難堪?
然而事實並非如此,張難堪的父親雖然是刑警,卻霸凌松村、走私毒品,還因此導致不知情替他走私的婦人自殺。
松村也有隱忍,是張難堪的父親突破了他隱忍的界線,於是松村傷害了他。他原以為警察就代表正義,沒想到比殺人者更卑鄙;至少殺人者就是殺人者,但害了人的警察卻可以披著好人皮。
披著好人皮的還有張難堪的上司,那個從小看著他長大的科長,他才是與張難堪母親外遇的對象。
張難堪因為家人而難堪
甚至回應了他先前說的,受害者也可能是加害者。
這幾個糾纏的角色來自不同的背景,卻圍繞在「殺人者」這件事上
- 怡蕩殺的每一個人絕對是壞人,而且他的殺人證據都會消失;殺人彷彿是他的使命般。但殺人可以成為使命嗎?他內心一直有這樣的懷疑。
- 羅賓認為壞人應該要消失,如果殺的是壞人,那麼殺人者是英雄;為了守護他「正義」的信念,他可以豁出他的性命。只要是壞人,就可以私刑嗎?他是這樣認同的。
- 松村則是夾殺狀態,他的父母是殺人者,他以為是正義的警方其實也像殺人者;所以他欣然接受羅賓的邀請,但他無庸置疑的是殺人者,他只是在洩憤。諷刺的是,他還拿著過期的員警證。
- 張難堪拒絕被羅賓利用,但父親的死,讓他失去理智。他認為自己有合理的理由殺了松村,只是沒想到自己的父親竟然也是加害者;他善惡的界線瞬間瓦解。想動私刑的張難堪刑警,讓怡蕩起了雞皮疙瘩,張難堪現在究竟是什麼身份?
怡蕩不希望張難堪成了殺人者,站出來想替他動手。
但最終,張難堪還是殺了松村——那是他第一次殺人。
我想,他們最大的不同是,只有怡蕩不是帶著「恨意」在殺人。
另外,
羅賓代表的是「真實的人性」
張難堪代表的是「社會的框架」或「社會的規則」
一直以來,總是逃避的怡蕩,終於拿出勇氣,準備好面對這一切了。
他握著張難堪拿著槍的手,對準自己額頭,扣下扳機。
但是命運一直在開他玩笑,如同過去他殺人的證據像被上帝的手抹去一樣,張難堪的槍裡已經沒有子彈了。
「恰。」一聲,怡蕩毫髮無傷,彷彿沒有人可以為他定罪。
他哭得絕望,註定要成為殺人者,難道不是最大的絕望與難堪嗎?
(這是全劇裡,最讓我動容的一幕,也是最重的難堪)
殺了松村的張難堪,還有立場抓怡蕩嗎?
羅賓為了正義的一番言論,其實動搖了張難堪。
怡蕩的懺悔,也動搖了張難堪。
張難堪心裡那道善惡的牆已經不完整了,他認為自己已經不具資格緝捕怡蕩了——雖然他還在逞強。
但他大概是唯一一個能理解怡蕩的難堪的人。
你能理解怡蕩的那種難堪嗎?
我覺得可能不只如此。
於是結論是,這部劇,真的可以二刷或三刷。🤣
2025.2 當時我震憾於最後一集的「難堪」,雖然對這部劇激賞,卻只能沿路看花
2025.4 經過時間沉澱,當初有感覺卻還沒浮上來的,現在終於叫得出名字,於是大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