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機指

拖了五個多月，醜媳婦終得見公婆般心一橫掛號去，

我不怕開刀(況且聽說只是一小刀)，只怕等待，所以才蠻皮許久。

21號，診間顯示器上是7，心一沉，不知要等多久呀？

星期四下午的門診寥若晨星，不想幾分鐘後便被喚了進去，應該可速戰速決，

難得的幸運，像瞎貓碰到死老鼠般。

骨科醫生二話不說，抽血量血壓，上身脫光換穿手術衣，直往手術室躺著，整左手掌塗

上碘酒黃澄澄的像令人垂涎欲滴的蜜汁烤雞，等著下箸的客人到來大快朵頤。

半小時、一小時過去，護理說不可亂動，否則所有的前置作業都得再來一次；

手很痠，尿有點急，想想外甥女姪女也都是護理人員，不要給人添麻煩忍著吧。

---你累的話可以先睡一會兒喔！

大白天的我睡的了嗎？

1.5、2小時過去，真不該過早的樂觀，所謂事與願違為常態，我應該先往壞處想才對，

方不致於期待的落差而心煩氣燥。

罷了，既來之則安之，客觀的因素非主觀的認知所能改變，

只好遷就妥協進而相安無事。

 他用綠色的厚布簾從左臉頰處延伸至身側遮蔽手術檯不讓看見，千呼萬喚壓軸的主角人

物終於粉墨登場，應該是門診告一段落才抽空而來，我當然是跑不掉的待宰羔羊。

先是痲醉，因看不到從感覺幾陣至為刺痛推估，注射好幾針有吧！？

一刀，應如劃開冷藏的豬腳，器械伸入皮下肉骨間，剔剔刮刮像在鑽挖隧道，約10分鐘

大功告成。然後護理一層繞過一層如作繭自縛般幾乎把整個手掌裹的像戴上拳擊手套。

待簾帳輕揭，旭日穿雲，真相大白，直視左掌…

---夭壽，怎麼像是哆拉A夢，那我要怎麼騎機車回家？

我尋思解危方案，想我那個換帖兄弟不也是廢了隻手，走南闖北，

莫說騎機車撞球抓漏工程，綁釣魚鉤線也行。

出了手術室當下，第一道題便是我該如何綁鞋帶？

在廊間尋個無人處，左腿撐高右腿，再用牙齒咬住與右手連袂綁好鞋帶；

於批價領藥後完成，在黃昏遊人如織的溫泉鄉的街道旁，買一盒自助餐，拜託老闆娘夾

菜，然後一路如常的過街穿巷行堤道，單手騎著機車返家，難嗎？走下去就知道了。

星期五，一早便趕往換藥，為的是儘早卸除如蠶室之繭，否則一到辦公室，

豈不成為左鄰右舍東家長西家短茶餘飯後的花絮。

08：09打卡上班，再請1H的假，換完藥方知小題大做，總算如卸下厚重贅衣冬襖，

換上新縷春衣般的輕巧，傷處雖繃緊微痛，還看不到外力刀割的面目，

但我知已在默默癒合中，如時間之流於沙塵沖刷。

星期六，趕赴活動會場，此地尚未來過，所以提早出門，其實不管身去何處，

總是習慣早到不願姍姍來遲。

果然，大家如發現新大陸紛紛好奇探詢關懷，我在口沫橫飛說解歷程之餘，

不免有些譁眾取寵之嫌，五公分左右薄刃之口，煞有其事包紮的如此莊嚴隆重

，但那確是護理的作品，實則虛有其表，唬人罷了，而非吾之虛誇矯情。

忙完一上午踴躍參與的活動人潮散去後，眾人分食便當，於尚未收拾的櫃桌上，

比我年長數歲的女同事伸出大姆指：其實板機指根本不用開刀，我自己翻閱療法，

吃了整月的洋蔥便好了。

她還示範伸縮自如的大姆指，如似囂張的挑釁與嘲諷。

這不就如葵花寶典軼事首頁中所言：欲練神功，必先自宮。

等自宮了，下一頁又說：若不自宮，也可練功。

再往下一頁看去又云：若已自宮，未必成功。

言罷，眾皆笑成一團。

2018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