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幸好不是他
——她以為這世上沒有什麼可惜，直到她怕他也會死。
一切太靜了。
她被關在一處破舊土屋中，手腕被麻繩勒得發紅，嘴角還殘著血。
方才在爆炸後，她試圖脫身，卻在轉身時被兩人制住。
刀柄重擊後腦時，她只來得及想到一件事——
「他說過，也許他明天就會死。」
那一刻，她才明白自己一直以為自己夠堅強。
她以為自己不怕死， 但當「他可能死在什麼她不知道的地方」的畫面浮現時， 她才知道，自己最怕的不是死，是連和他道別的機會都沒有。
這一夜特別冷，風從破窗灌進來，帶著血與灰燼的氣味。
她蜷著身，額頭抵著牆，閉上眼。
腦中浮現的，不是軍營，不是任務，而是那天他說完「也許我明天會死」後轉身離去的背影。
好遠，好冷。
她輕輕抽出藏在衣角縫裡的骨針，
那是她早就準備好的，萬一失手，能在最後一刻劃破動脈，不留給敵人任何機會。
她將針貼在脈上，指尖一動。
忽然，外頭傳來一聲低吼，接著是驟然響起的刀劍交擊聲。
是打鬥。
接著，一聲兵器落地的巨響，有人慘叫，有人怒吼。
她睜開眼，針還停在手上，沒劃下去。
那聲音越來越近。
腳步聲極重，像是踩著地上的屍體前進。
下一瞬——
門，炸裂開來。
煙塵飛揚中，一道身影踏入，
滿身是血，衣襟破碎，眼神冷得像地獄淬出的鋒刃。
他站在碎木與火光之間，喘息微沉，目光在落地的刀與她的手上掃過，
最終落在她眼裡那滴未墜的淚光。
她愣住了，手指還捏著骨針，卻一動也不能動。
他一步步走近，沒有說話。
直到他走到她面前，俯身，將她綁住的繩子一刀割斷。
繩落地的聲音，清脆刺耳。
她低頭，針滑落地面，發出一聲輕響。
她終於開口，聲音極輕，像是喉嚨裡壓著碎玻璃。
「你瘋了嗎？」
他沒說話，只是看著她，喘得更急了些。
她抬頭，望進他眼裡——
裡頭是火，是血，是怒，是怕。
他忽然撲向她，緊緊抱住，像是在確認什麼是不是夢。
她愣住了一瞬，身體微顫，卻沒推開。
在那一瞬，她心裡只剩下一句話：
「幸好，不是他。」
那一夜，她沒死。
因為他來了。
而他，也沒死。
因為她還活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