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林巷Ⅱ｜0001-0020

楓林巷Ⅱ｜0001楓林巷

靈火消退去，金醒在他的房間裡，卻沒有念子。

　　望著天明的窗外，看看身旁空無的床鋪，金知道他又只是在夢裡。但是，這次他不再惱怒氣極，也不再空虛迷惘，因為他已經明白自己的真心在哪裡。他也知道念子安好無事，虛幻或真實，夢境或現實，念子都在他的心裡。

　　金等了很久，他知道念子會從裡面走出來。但是，安安靜靜的巷口、空空蕩蕩的巷子，什麼人也沒有，什麼人也沒有走出來？不知等待了多久？他開始著急了，他跑進去巷子裡。是的，他終於可以進到楓林巷。

　　金看著相同的建築、相同的窗口，到底哪一棟才是楓林小樓？他繞了好幾圈，無法確定。他開始呼喊著念子的名字。「念子。」「念子。」「妳在哪裡？我來了，我來接妳，來接妳了。」「念子！」「念子～」「念子～～」呼喊著「念子」的聲音飄散在風中。沒有人回應，也沒有人探頭，彷彿是一個無人空巷。

　　「為什麼這樣？我明明到了楓林巷？」金看向旁邊的落羽杉，杉不語；他轉向鄰家的九重葛，滿樹紅花向他搖頭；茶花呢？只有葉子對他噤聲不語。貓兒的深夜食堂打烊了，沒有人可以回答。杜鵑不開花，被風吹得發出沙沙的聲音，但是杜鵑鳥早已飛走。

　　金想去敲門，每一扇門向他退開；他想去按門鈴，每當伸手，門鈴變成一個個氣泡飄走；他看向窗口，每一扇窗戶閉著眼睛，又打開，讓他看見屋裡什麼都沒有。每一個信箱、每一個門牌，只寫著「我不是楓林小樓」。

　　金終於看到一個樓梯入口，他往前走進去、走上去。不知走了多久？他終於發現他一直沒有往上，只是樓梯一階一階被他踏了下來。「電梯！」他走進電梯，按了每一層樓，因為他不知道該到哪一樓？每一次電梯打開、每一次電梯打開，他還在一樓，他始終都在一樓。

　　金退回到巷道上，星星已經在天上漸漸點亮。忽然看到路燈也一盞一盞慢慢亮了起來。有人聲。又遠又近、從遠至近、由近至遠，傳來人聲。他看見人影，匆匆從他的身邊經過，有時模糊、有時清晰、有時出現、有時消失。突然之間，他站在嚷嚷的行人中。遠處、近處、左邊、右邊，冉冉上升了人間煙火。

　　是的。這裡是楓林巷，楓林巷就在人間，在人間的楓林巷，你就在楓林巷。楓林巷沒有阻擋你，楓林巷也沒有呼喚你；楓林巷沒有不讓你找到，楓林巷也沒有尋找你。楓林巷只是在人間，楓林巷在人間。這裡是人間的楓林巷，它就只是，楓林巷。

　　金抬頭看見天空，晚霞已經遠去，一輪明月在夜空中，是那個月夜。「是那個我拋下她的那個月夜。難道我再也找不回來？」

楓林巷，位於桃花源的一道小溪旁。

 0002 當初

楓林巷，位於桃花源的一道小溪旁。金徘徊在楓林巷，念子卻不見。

　　金不死心不放棄，他日日夜夜回來徘迴，他日日夜夜回來尋找，他日日夜夜回來呼喚。「是我當初拋下了她，如果又放棄了，和當初有何不同，又怎麼找回她呢？」「我心中的苦楚就是她懷抱的痛苦，我現在的追尋就是她當初的等待，我不願意放棄就是她一再的失望，我現在的明白就是她當初的不明白。我怎能現在死心？」

　　但是，楓林巷，空無一人的楓林巷，金成了排徊在楓林巷的那個人，徘徊在人間的楓林巷。他不需要小狗兒的守護，因為沒有人會來；也不需要杜鵑的瘋狂，因為真心已明白。鎖住夢的楓林巷，屏蔽無心人的楓林巷，現在在人間。夢如何追尋？心上人往哪裡去找？在人間的楓林巷，該如何才能找回當初的時光？

　　這天，金又在楓林巷徘迴，他站在一座橋上，望著潺潺的流水，看著駐足散步的白鷺鷥，瞧著水裡的吳郭魚，凝視著隨著水波蜿蜒的綠草，他彷彿失神了。忽然天空烏雲飄了過來，下起了雨，雨越下越大，一滴一滴，變成一點一點，豆大的雨點從天空灑下來。金沒有帶傘，但是他一點也沒有被驚動，只是看著漸漸漲了起來的溪水，任雨點打在他的背上，臉上還有頭髮上。「落在我身上的雨，是不是就是她當初的眼淚？」

　　溪水嘩啦嘩啦得漲了起來，越來越急，越來越多水聚集過來，越來越洶湧，越漲越高，幾乎要淹上堤岸了。是三川的水，在這場大雨中，突然得氾濫，突然得匯集。三水沖擊，如此滂沱，如此磅礡。在三水中形成了一個漩渦，一個巨大的漩渦。他們旋轉著「過去、現在和未來」；他們旋轉著「離去、停留和追尋」；他們旋轉著「是、否和猶豫」。

　　金在漫漫的水波中、在匆匆的漩渦中，他看見一個女孩，站在校門口，一個男孩拿著雨傘跑向她，她看向那個男孩。那一幕、那一景，他急了。他大叫著：「別去。我在這裡。」水勢那樣急，那樣洶湧，那是幻象？還是虛想？他在橋上急慌了，東張西望找地方，是否能下去？下去那水裡？下去那幻象裡？

　　眼看著那個男孩越來越靠近那個女孩，金不顧一切跳下去，「不管跳下去的是哪裡，只要能阻止那個男孩靠近她，只要能讓我回她的身邊，只要能找回她。」漩渦旋轉著他，將他旋轉下去又旋轉上來，三水沖擊著他，將他沖離渦心。他拼命地游回去，逆著水勢游回去。水波打擊著他，灌了他一口又口的惡水，幾乎要讓他滅頂。

　　但是他眼裡只有那個又將離他而去的女孩，什麼都不能阻止他。上游漂來許多的漂流木，每一個漂流木都被大水沖到岸上，只要他願意抓住一根浮木，就可以離開大水，但將會離開他望著的人。漂流木一直飄過來，但是他不想，他不想回去，他要去，要去哪裡？去那個幻象裡？「只要能去到她那裏，那裏是哪裡又有什麼關係？」

　　終於，渦心接受了他的追求，將他旋轉下去，在那萬丈的漩渦裡。他越來越靠近，他終於可以接近他想望的那個人。在另一個男孩將接近女孩的最後距離，金抱住她，抱住那個女孩轉向他……

0003 述說

三川渦心終於接受了金的追求，在最後的距離，金抱住了小念轉向他……

　　「我在這裡。」「我來接你。」金看著小念的眼睛對她這樣說。他握著她的手，她的手那麼小又那麼濕冷。他將她抱進懷裡，讓他的溫暖包圍。小念抬頭望著他，淚眼汪汪，淚水幾乎要決堤。她說：「我以為你不會來了？」「我不會丟下你的，你要相信我，我在這裡。」他望著小念泛紅的小臉，他好想．．．。但是他不能，如果再嚇壞這個小女孩，他不知道會失去什麼？

　　楓林巷，在桃花源的一道小溪旁。如果你要到桃花源，要等三川氾濫。如果你有勇氣跳下三川渦心，述說你的請求，拿出你的真心、獻上你的純粹心靈，或許桃花源會接受你。或許。

　　金和小念留在了桃花源，暫時。那是年輕的金和年幼的念子，和他們在人間的年齡差距相當。時間一直往前走，他陪著她唱歌，歌聲這樣悠揚，小念的純粹心靈這樣晶瑩，照耀著金的心。他陪著她在稻田裡歡笑，在夜空下看星星。他們不知什麼時候能離開桃花源，回到人間。但是，如果能擁有彼此的時光，就算夢也可以。

　　轉眼間，又到了秋紅時節，霧色小學的幼靈們，一屆一屆的即將畢業。小念站在送別的在校生行列，年幼的幼靈們不懂得別離，嘻嘻哈哈地在旁邊笑鬧著。小念卻淚流滿面。導師在一旁，面紙一張一張遞給她說：「又不是我們班畢業，你怎麼哭了？」「明年我們畢業，畢業致詞就是你了。」金在教室外，看得很著急，擔心是什麼觸動了她的心靈？回家的時候，金問小念：「怎麼了，哭得這麼傷心？」小念說：「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秋天，又到鳳凰花一簇簇開著一朵朵花蝴蝶的時候，今年小念站在畢業生的行列。當輪到她上台畢業生致詞的時候，她述說著：

　　「同學們，我們曾經的歲月這樣美好，即使我們也曾吵架，或許也曾大打出手。但是我們的友誼始終相守。我們曾在操場一起奔跑歡笑，但是今日後，我們將獨自奔向各自的前程。往日已矣，明日在前，來日如相望如相忘，當微笑以對，珍重再見。」

　　同學們在台下淚流不能自己。原本老師期待她和去年一樣，盛情演出一場同悲同泣的告別，但是小念卻一滴眼淚也沒有。金在教室外，看得更著急，因為他不明白是什麼止住了小念的眼淚？也許小念自己也不知道。

　　晚上的時候，小念緊緊的抓著金，問他說：「會不會有一天你也會離開？」他拍著她的背說：「不會的，你放心。」小念睜著眼睛看著他，不肯睡去，生怕閉上眼睛再醒來，他是不是會不在身邊？金好想給她更多的擁抱，他的小女孩什麼時候會長大呢？也許永遠不會。

三川渦心終於接受了金的追求，在最後的距離，金抱住了小念轉向他……

　　「我在這裡。」「我來接你。」金看著小念的眼睛對她這樣說。他握著她的手，她的手那麼小又那麼濕冷。他將她抱進懷裡，讓他的溫暖包圍。小念抬頭望著他，淚眼汪汪，淚水幾乎要決堤。她說：「我以為你不會來了？」「我不會丟下你的，你要相信我，我在這裡。」他望著小念泛紅的小臉，他好想……。但是他不能，如果再嚇壞這個小女孩，他不知道會失去什麼？

　　楓林巷，在桃花源的一道小溪旁。如果你要到桃花源，要等三川氾濫。如果你有勇氣跳下三川渦心，述說你的請求，拿出你的真心、獻上你的純粹心靈，或許桃花源會接受你。或許。

　　金和小念留在了桃花源，暫時。那是年輕的金和年幼的念子，和他們在人間的年齡差距相當。時間一直往前走，他陪著她唱歌，歌聲這樣悠揚，小念的純粹心靈這樣晶瑩，照耀著金的心。他陪著她在稻田裡歡笑，在夜空下看星星。他們不知什麼時候能離開桃花源，回到人間。但是，如果能擁有彼此的時光，就算夢也可以。

　　轉眼間，又到了秋紅時節，霧色小學的幼靈們，一屆一屆的即將畢業。小念站在送別的在校生行列，年幼的幼靈們不懂得別離，嘻嘻哈哈地在旁邊笑鬧著。小念卻淚流滿面。導師在一旁，面紙一張一張遞給她說：「又不是我們班畢業，你怎麼哭了？」「明年我們畢業，畢業致詞就是你了。」金在教室外，看得很著急，擔心是什麼觸動了她的心靈？回家的時候，金問小念：「怎麼了，哭得這麼傷心？」小念說：「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有誰知道離別曾經在她心裡，刻下一道又一道的傷痕。

　　秋天，又到鳳凰花一簇簇開著一朵朵花蝴蝶的時候，今年小念站在畢業生的行列。當輪到她上台畢業生致詞的時候，她述說著：

　　「同學們，我們曾經的歲月這樣美好，即使我們也曾吵架，或許也曾大打出手。但是我們的友誼始終相守。我們曾在操場一起奔跑歡笑，但是今日後，我們將獨自奔向各自的前程。往日已矣，明日在前，來日如相望如相忘，當微笑以對，珍重再見。」

　　同學們在台下淚流不能自己。原本老師期待她和去年一樣，盛情演出一場同悲同泣的告別，但是小念卻一滴眼淚也沒有。金在教室外，看得更著急，因為他不明白是什麼止住了小念的眼淚？也許小念自己也不知道。是否有人知道曾經她也為了離別七天七夜的哭泣。

　　晚上的時候，小念緊緊的抓著金，問他說：「會不會有一天你也會離開？」他拍著她的背說：「不會的，你放心。」小念睜著眼睛看著他，不肯睡去，生怕閉上眼睛再醒來，他是不是會不在身邊？金好想給她更多的擁抱，他的小女孩什麼時候會長大呢？也許永遠不會。

0004 玻璃心

畢業典禮那天晚上，小念緊緊抓著金，慢慢地睡著了。

　　當天晚上，小念卻做了噩夢。在大山的離別在刺痛著她的心，她又一個人走進黑暗的迷霧中，Santa Lucia的歌聲從夢裡傳了出來。金聽到歌聲從睡眠中驚醒，他看見小念在噩夢中呢喃， Santa Lucia的歌聲讓他想起小樓書頁裡的內容。他緊緊抱住小念說：「我在這裡，我回到你身邊了。」但是小念沒有醒來，迷霧越來越深，Santa Lucia的歌聲越來越小。不在記憶裡的靈火燃燒著她眼淚築成的鐵石心腸，她的身體越來越燙，高燒又回來。

　　金摸著小念發燒的臉龐，想起了那個他又拋下她的那場雨、那夢中的提問、那熊熊的靈火。他叫著小念，想讓她從噩夢中醒來，「相信我，我在這裡。我回來了，不會再拋下你。相信我。醒來，我在這裡，在你身邊。」小念沒有醒來，靈火燒著她鐵石心腸的銅牆鐵壁崩塌下來，她純粹心靈沒有了鐵石心腸的保護，變得越來越脆弱多感，她無法分辨是夢還是虛幻？

　　金抱著念子發燙的身軀，聽見因熱炙紅的嘴唇呢喃著：「你何不忘了我？」他對她說：「不」忍不住吻了她的炙熱說：「醒來。」念子在他的激吻下驚醒，迷濛地望著他。金說著：「相信我。」他撫摸著念子炙熱的臉，慾火突然竄起進入了她的身體。念子因為疼痛和驚嚇叫了出來：「啊！」她看到金眼中的慾火，害怕的別過了臉。

　　金將念子的臉轉面向他，急怒地說「看著我，別再逃避我。我要妳看著我，說你願意給我；我要妳看著我，說你要我。」慾火燃燒著他們，當她說：「我想要你」那一刻，慾火壟罩包圍他們。然而，那一刻，金卻驚醒在人間、楓林巷、楓林小樓。他看向四周，沒有念子。他抱著頭懊怒大喊：「不。」他急奔出去到桃源溪，但是，三川靜無波。

　　他大哭了起來，「不。回來，別走。」他一直哭著。「回來，別走。」的聲音迴盪在溪水流水中。終於，天上烏雲聚集過來，下起了大雨，從人間下到了楓林巷，從楓林巷下到了桃花源，從大山下到霧之鄉。他回到霧之鄉念子身邊，在夢裡哭喊著「念子別走。」念子搖醒金，對他說：「我在這裡，我沒有走。」她伸手擁抱金因驚懼冰冷的身體。金抱著念子好久好久不放手，他說：「待在我身邊，就待在我身邊。」

　　一夜之間，破碎的玻璃心拼湊回來了。屬靈也因而成長。那麼他們什麼時候可以回到人間呢？不知道，念子的純粹心靈仍然脆弱多感，她能面對人間嗎？

0005 脆弱

或許金也是脆弱的，只是男人怎麼會承認，承認自己的脆弱。

　　男人擅長的用生氣來表示自己的脆弱。「你怎麼可以這樣？怎麼不聽話？為什麼不聽話？你必須聽我說。我說話的時候，怎不認真看著我？我對你實在是太失望了！」他們擅長表達情緒，但不是表達脆弱。

　　女人則不擅長表達情緒，她們表達脆弱。「我傷心了，怎麼不來安慰我？」但是不這樣直接這樣說出口？因為她們很了解直接的表達很傷人，她們不喜歡讓人受傷，所以不說出口的表達先讓自己內傷。

　　所以，金也是這樣，當你看見他的情緒的時候，其實就是看見他的脆弱。念子脆弱多感的純粹心靈很容易感應到這樣的脆弱，所以當她直指金的心靈的時候，金才會有所共鳴。因為脆弱的高音，只有另一個脆弱能感應。

　　如果佳娜放棄了舞蹈，放棄了鍊，如果她跟著金回家，或許念子只是溪邊飄過的一陣風，執念如同輕煙般地消失。思念化作遙遠的恆星，不曾在你的星空發亮，不曾照進你的心。相忘的那天總會來臨，相忘的那天應該會來臨。

　　而現在北方的太陽殞落了，黑暗的時候，你就懷念起你照耀過的月亮，她因你發光，她為了你發光。風吹過你脆弱的心靈，發出了共鳴的高音，聲聲呼喚你。風也好，光也好，聲音也好，是虛無的存在。當真實離去變成虛無，虛無便成了真實。你想要擁抱虛無讓她變成真實，在你的脆弱裡。

 　　或許金就是這樣。在楓林巷裡，有照亮他黑夜的月亮；在桃花源裡，有與他共鳴的脆弱心靈。被敲碎的玻璃心，她會拾起你靈魂碎片，她會等待你，你不會失去她。如果你失去她，那是因為你拋下了她，你忘記了她，是你的執念如輕煙般消失了。那時候，她的執念應該也會消失；那時候，相忘的時候總會來臨，應該。

0006 平行時光

屬靈成長後的小念仍是一位稚氣未解的少女，她脆弱的純粹之心依然多感。

　　夜晚，念子醒來，望著遠方，天空現出了雷鳴和閃光。沉睡在旁邊的金是否在夢中呢喃呢？是哪個抉擇令你難解？是哪個時光令你徘徊？是否此時此刻有另一個念子牽掛在你的心上？在人間？在夢裡？還是在楓林巷？

　　未睡的念子驚動金醒來，他問說：「怎麼了？」她說：「你看。」指著天空的閃電雷鳴。金說：「別怕，我在你身旁。」她說：「是否．．．」金抱緊她說：「沒有是否，只有我在你身旁。」

念子：「在另一個平行時光裡，也許你會遇見另一個人，我也會遇見別的人？」

金：「不會喔，不准去遇見任何人」他明白她說的是什麼。

　　金抱著念子，用手遮住她的眼睛，不讓她看見雷鳴的閃光，安撫著她說：「別怕，我在你身旁」。他看著遠方雷鳴著的平行時光。也許在那個平行時光裡，也許他會遇見佳娜，也許佳娜不會遇見他，也許佳娜會遇見別的人，也許最後她還是會走向有鍊的世界。如果金不過去那個平行時光的話，如果金不過去遇見佳娜的話，可能會變成這樣。

念子：「如果你不遇見她，而是遇見我的話。也許她會變成我，成為你心中的追尋。」

金：「不會，她有她的方向，而我有妳。」

天外雷鳴作響，念子說：「如果你沒有遇見我，我也許會遇見．．．」

金遮住念子的耳朵，不讓她聽見閃光的雷鳴聲說：「不行。不准你去遇見任何人。」 念子：「就算你遇見我，你心中可能會有另一個人成為你的念想。」

金：「不會的，你要相信我，不管道路如何曲折，我始終向妳走來。我在你身旁。」

　　就算有另一個平行時光，你是否還是不會來呢？只有在夢裡，在桃花源，在楓林巷，你才是那個會向我走來的人。而我們現在在哪個時光裡呢？如果回到人間，會回到哪裡？會回到哪個平行時光？你會是哪個你？而我會是哪個我？

　　念子脆弱多感的心靈是否能回到人間呢？

0007 遇見

　　自從上次被桃花源登出，金再也不敢在桃花源對念子慾圖不軌。所以有時，他只好去桃源溪的大瀑布下靜坐。而少靈時代的念子在黑森林中學，繼續向天地萬物、日月星辰學習。

　　這天，念子帶了一盒巧克力回家。她只是隨意放在桌上，即進去房間。金看到精美包裝的盒子，問她那是什麼？她說「應該是巧克力吧？」金：「怎麼會有呢？」「不知道，早上進教室的時候就有了。」「同學給妳的嗎？」「不知道，但是同學說是每個人都有的，所以我才帶回來了。」「你沒吃嗎？」「我不愛吃巧克力。」

　　念子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的心靈被刺痛了一下。金的心靈也一樣。曾經巧克力是小念念最喜歡的，但是她說「我不愛吃」。小念已經不記得為什麼不愛吃了，但是金知道。

　　金問念子「可以打開嗎？」念：「嗯嗯，可以啊！」她轉身進去浴室。金打開後，發現一封愛慕的情書，邀約念子明天中午去鏡池相會。他感到很生氣，但是念子沒有打開盒子過，所以她應該還沒看到這封信。他跟念子說：「如果妳不喜歡，我拿去丟掉。妳想吃什麼樣的巧克力，我再買給妳。」念：「好哦！」

　　就這樣那封情書被金丟掉了。浴室裡傳來水聲，嘩啦啦。他站在門外聽著水聲，知道念子正在沐浴，他腦中一直出現畫面。只好跟念子說，我出去外面看星星。金不敢走遠，得守護念子的安全，他站在門口，讓晚風吹著他發燙的臉。想著是不是得回到人間才能真正的擁有她？星星一顆一顆排列出了念子泛紅的臉。

　　夜晚，他抱著念子，他只敢抱著她，不能多想要一些。他問念子說：「我們能回到人間嗎？妳想回去嗎？」念子只說了「嗯」就睡著了。因為白天的模糊理論和蘋果定律課讓她太累了。

　　第二天中午，金跑到黑森林中學的鏡池，想看看是誰？只看到似乎有一個男孩在遠處徘徊張望，可能想等念子到了，他才會出現。但是念子沒有來，果然沒有來。無論如何，金鬆了一口氣，但是他還是等上課鐘聲響起，所有的人都進教室了，他才離開。他要確定他的念子不會遇到其他人。

　　念子回家後，一進門，金就抱住她，抱得好緊好緊。念問說：「怎麼了？」他說：「沒什麼，只是好想妳。」 　　中學快結束的時候，一天放學，金去接念子，看到念子才剛出校門，就有一個外校的男生拿著一封信，突然得塞到念子的手裡，就匆匆地跑掉了。金來不及阻止他，只好趕快跑過去搶走念子手上的信說：「不准拿」，他不想讓念子在校門口逗留，就拉著念子一路跑回家。他一直回頭看著念子是不是跟著他，他是不是有握好念子的手？他不想再弄丟她了。

　　經過這件事後，金覺得一直待在這裡等念子長大不是辦法。那些他不願意讓念子遇見的人還是會出現。他得帶念子回到人間，否則，時光再往前，他們會遇到什麼？金感到害怕。

0008 瀑布之上

念子去上學，金來到大瀑布下靜坐，他聽見關於祭壇的事……

　　瀑布的水流下嘩啦啦，溪水潺潺沙沙沙，兩隻小鳥飛過去吱吱喳喳，他們說著：「你有沒有聽說，大瀑布上面有一個祭壇，聽說如果有心願可以去問祂……吱吱！喳喳！」

　　「原來是這樣啊？上面有個祭壇！」當金靜坐時光完畢後，他開始往上找路，望著高聳入雲的瀑布，上面真的有一個祭壇嗎？他滿心是疑問。但是為了能帶念子回到人間，他想試試看。

　　他攀著瀑布旁的岩石，小心翼翼地踩著能踏腳的地方，攀著攀著，瀑布的流水彷彿改道了，盡是往他身上招呼過來。一不小心，他踩滑了一下，還好沒事。不知道他爬了多久，水慢慢退到旁邊。這時太陽卻炙熱的曬過來，曬在他的背上，又熱又刺又痛，他想起了，在隱村第一日除草的景象，念子在他身旁低著頭，「帽沿下的面容不知是什麼表情？什麼樣的心情？」「那個讓人懷念的時光，我為什麼沒有靠近她？」

　　似乎已爬到半途，他在一處可以休息的角落坐下，微風吹過來，「吹起了她的秀髮」他彷彿看到那個在溪邊的回眸。一個分心一個恍神，忽吹來一陣大風，竟差點把他吹落下，還好他及時抓住了岩壁。

　　也許心誠則靈，終於讓他攀上那高聳入雲的瀑布頂。但是他只看到蔓草一片，蒼涼而荒漠的草原。當他覺得不解，正氣餒的時候，遠方好像有一個反光閃了一下。他燃起了希望，朝那個方向，向荒煙漫草走進去。草間的長葉伸出刺爪刮破了他的衣服，鋸齒般的葉緣割傷了他的臂膀，腳下的石子刺進他的腳底，地上的蔓筋扯著他的腿。

　　每當他想放棄的時候，遠方的閃光又閃了一下，他又奮力往前。他終於來到那個祭壇。但是祭壇

　　外觀看起來好像荒廢已久，但又似乎經常有人來往，紅磚砌成高高的屋牆，五彩的玻璃窗，從不同的角度像萬花筒一樣現出不同的影像，祭台上展開一本無字的經書，祭台的背後是一座佔滿整牆的管風琴，兩旁各有一個銀色的燭台，蠟炬已乾的滴淚好像說明著曾經的祭典。祭堂外，看似雜亂無序的庭院，其實長滿了巨大的迷迭香，祭堂重重的木門上爬滿了荊棘。　　

　　高高的紅色祭堂鐘樓上，有三個石像蹲坐，他們的翅膀捲縮，他們的面容不明，他們的眼神空洞，看不出他們的喜怒哀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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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祭台前的座椅佈滿灰塵，就算你想坐，椅子上面卻長著尖刺。金環顧四週，見到那石像彷彿似曾相識……

0009 管風琴的歌唱

金爬上了瀑布上的祭壇，他來到祭壇上看見了巨大的管風琴。

突然間，銀色的燭台自己燃燒了起來。

滴淚的蠟燭被點亮，管風琴自己唱起歌來，

是誰曾經敲響了那個荊棘門？是哪首歌？曾在我的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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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對那管風琴述說：「是我跟著心願來到這個地方，是我心底的盼望唱著的那首歌，是念子在我的心底。我們想回到人間。」

管風琴問說：「為什麼要回到人間？桃花源不好嗎？你們在這裡什麼都不缺，受天地滋養。」

金：「但是在這裡，我不能真正的擁有念子，我想擁有她的全部，我也想給她我的全部。」

琴：「所以你是為了你自己的慾望，想走？如果不能滿足你的願望，你就要離開？現在這樣還不足夠嗎？」

金：「這是我們兩個人共同的願望。我不會獨自離開，我要帶著念子一起。」

琴：「比朋友還多一點的擁抱還不夠嗎？比朋友還多一點的相伴存在，還不夠嗎？你怎麼確定她的願望也相同？如果不同，你打算怎麼辦，離開她嗎？」

金：「我知道她害怕，我會讓她相信我。只要她願意存在我左右，我不離開。」 　　「但是為什麼，難道她現在還不能相信我？」

琴：「她為什麼會相信你？」

金：「因為我在這裡，我回到她身邊。」

琴：「但是，人間呢？你可曾在人間，回到她的身邊？你能在這裡，是她的願望，她想見到你。但是人間，她不曾看到你回頭。所以她不能確定要不要回到人間？回到人間是否你還在她身邊，她無法確定。難道你不願意陪她在這裡？」

金：「只要能擁有她，在任何地方我都願意。但是時光一直往前走，我們會去哪裡？那些人為什麼還是出現讓她遇見？我的存在不能改變這一切嗎？」

琴：「為什麼你能改變她的人生軌跡呢？她在人間沒有看見盼望。」

金：「那為什麼會能我改變那個平行時光？」

琴：「因為你已經看見結局了，不是嗎？你知道即使你對佳娜有虧欠，但是她不屬於你。所以你的抉擇，你的真心是真的嗎？」

金：「跟她一起待在這裡，就能證明我的真心嗎？時光一直往前走，我害怕會失去她。」

琴：「沒有人能告訴你，時光往前會怎樣？你也可以走，沒有人能關住你的自由意志。

但是……

走的話，誰來擁抱失落的願望？走的話，誰來回答歸人還是過客的遺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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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風琴一直唱著最後的歌曲，不再回答金的問題，淚滴的燭台也熄滅了。

0009 管風琴的歌唱

金爬上了瀑布上的祭壇，他來到祭壇上看見了巨大的管風琴。

突然間，銀色的燭台自己燃燒了起來。

滴淚的蠟燭被點亮，管風琴自己唱起歌來，

是誰曾經敲響了那個荊棘門？是哪首歌？曾在我的心底？ —來自國王 K發佈於國王的沙龍 https://vocus.cc/article/66a65521fd89780001f32aa0

金對那管風琴述說：「是我跟著心願來到這個地方，是我心底的盼望唱著的那首歌，是念子在我的心底。我們想回到人間。

管風琴問說：「為什麼要回到人間？桃花源不好嗎？你們在這裡什麼都不缺，受天地滋養。」

金：「但是在這裡，我不能真正的擁有念子，我想擁有她的全部，我也想給她我的全部。」

琴：「所以你是為了你自己的慾望，想走？如果不能滿足你的願望，你就要離開？現在這樣還不足夠嗎？」

金：「這是我們兩個人共同的願望。我不會獨自離開，我要帶著念子一起。」

琴：「比朋友還多一點的擁抱還不夠嗎？比朋友還多一點的相伴存在，還不夠嗎？你怎麼確定她的願望也相同？如果不同，你打算怎麼辦，離開她嗎？」

金：「我知道她害怕，我會讓她相信我。只要她願意存在我左右，我不離開。」

　　「但是為什麼，難道她現在還不能相信我？」

琴：「她為什麼會相信你？」

金：「因為我在這裡，我回到她身邊。」

琴：「但是，人間呢？你可曾在人間，回到她的身邊？你能在這裡，是她的願望，她想見到你。但是人間，她不曾看到你回頭。所以她不能確定要不要回到人間？回到人間是否你還在她身邊，她無法確定。難道你不願意陪她在這裡？」

金：「只要能擁有她，在任何地方我都願意。但是時光一直往前走，我們會去哪裡？那些人為什麼還是出現讓她遇見？我的存在不能改變這一切嗎？」

琴：「為什麼你能改變她的人生軌跡呢？她在人間沒有看見盼望。」

金：「那為什麼會能我改變那個平行時光？」

琴：「因為你已經看見結局了，不是嗎？你知道即使你對佳娜有虧欠，但是她不屬於你。所以你的抉擇，你的真心是真的嗎？」

金：「跟她一起待在這裡，就能證明我的真心嗎？時光一直往前走，我害怕會失去她。」

琴：「沒有人能告訴你，時光往前會怎樣？你也可以走，沒有人能關住你的自由意志。

但是……

走的話，誰來擁抱失落的願望？走的話，誰來回答歸人還是過客的遺忘？」 —來自國王 K發佈於國王的沙龍 https://vocus.cc/article/66a0a783fd89780001411f45

管風琴一直唱著最後的歌曲，不再回答金的問題，淚滴的燭台也熄滅了。

0010 冬天別來

　　然而，管風琴沒告訴金的是，他並沒有改變任何時光。因為時間一直往前走，他會在這裡或許是在念子的夢、在念子的心願裡。

　　夜晚，星星滿天空，金抱著念子問她說：「跟我回去人間嗎？」念：「嗯。」他偷親了念子一口，說：「別睡啊！妳不想跟我回去嗎？」念子轉身抱住他說：「我想你，我好想你。」但是她眼睛沒有張開。「妳想念的是誰？誰在妳的夢裡讓妳想念？我在妳身邊啊！」金緊緊抱住念子，深怕她在夢裡消失。

　　一天，忽然桃林花開見頃，一時之間十里粉紅搖曳。金忽然察覺，冬天沒有來過，春天卻到了？

　　而且應該從中學畢業的念子，似乎沒有去參加畢業典禮。他看見念子在庭院跟小鳥兒聊天，綠繡眼們相約要去桃花林吃花蜜。他問念子說：「怎麼沒聽妳說畢業典禮的事？」念子說：「我弄不懂模糊理論和蘋果定律。我不想長大。」金摸摸她的頭，笑說：「任性的小女孩。」「那永遠做我的小女孩，好嗎？」「好哦！」金有點苦笑。他也喜歡念子永遠是小女孩，可是他想真正的擁有她。

　　過了幾天桃花祭來了，很多人帶著楓葉去交換心願。金問念子說：「有沒有心願要交換呢？」念子紅著臉說：「我的心願就是你啊！我已經有你了。」金又抱著念子回說：「我的心願也是妳。」但他在心裡說著「我想要的是更多的妳，怎麼辦呢？」

　　交換心願的人潮退去以後，金看到念子在桃花樹下，他跑過去問她：「在做什麼呢？」他看到念子在撿桃花瓣。念子：「我想做桃花釀。上次．．．」金聽聞心疼地緊緊抱住念子：「妳不用再做桃花釀了，我不會再讓妳傷心的。」

　　時間如果暫停，是不是最好的結局？冬天別來，誰知道冬天會不會過去？春天會不會回來？

　　如果妳，忘記前塵往事、忘不了那人，別來桃花源。春天的時候，滿園桃花相映紅，門內已沒有心中人；夏天的時候，百花盛開獨斯人憔悴；秋天的時候，紅葉滿園秋雨霏霏，惹人淚；冬天的時候，白雪茫茫兮寒風冽，無人相擁。 —來自國王 K發佈於國王的沙龍 https://vocus.cc/article/67432ac9fd89780001a99f7b

　　時間一直走，金慢慢發現他們的時間似乎停在了夏天，連秋天都不願意走過去了。念子停在了17歲。

 0011 歲月としつき

念子和金在桃花源的歲月停在了念子的17歲。

夏が近い。彷彿停在夏天的歲月，但是，夏天只是快到了，夏天卻還沒來。

　　微涼的晚風吹得星星顫抖，星光下的念子望著天空，金看著她的背影，發現她烏黑長髮下似乎有一絲銀白。夜晚的睡眠中，常常看見她臉上掛著淚滴，有時會在夢中說著：「我想你，我好想你。」醒來問她，她卻不記得。

　　金很擔心，他又爬上瀑布頂，去問祭壇上的神祉。荒煙漫草中，仍然是那一點閃光指引著他的方向。

　　但是這次管風琴不再開口說話，銀燭的淚滴微光下，祭壇上的書開始翻頁。他看見書中某個女子的背影沉睡在某處，她的長髮已經銀白，她在夢中囈語著：「我想你，我好想你。」金看到時，眼淚流下來了。

　　他忽然明白，在桃花源的這一切，都只是在念子的夢中，在她的心願裡實現。歲月依然往前走，他們仍然沒有重逢。所以念子不願回到人間，因為人間是否會留下金在她身邊，她不知道。她不願意走過去的夏天，是會與某人相遇的未來、還有會遇見他的未來、還有他們分離的未來。

　　如果能留你下來，就算是夢裡，就算讓日子停留下來，也可以。我用盡了所有歲月等待，你在哪裡？你何時會來？

　　他衝回去抱著念子哭了起來，是不是他在人間的日子也已用盡？所以他才能到桃花源實現念子的心願？他不明白，兩靈的相遇和雙生的執念要怎麼成全？

　　金不相信他在書中看到的。他在念子的不解中，跟她說：「跟我回人間，就算在人間，我也一定會在妳身邊。不要時光浪費在虛無裡……」他看念子失落地低下頭，眼裡盡是淚光。「我不是說……我是說我們在這裡是真實的，那妳更應該相信我們一定會在人間相聚，我們會一起回去，我會一直在妳身邊，不會遺落下妳的。你要相信我」……

　　「就算只剩下最後的時光，我們也要一起；就算人間只剩最後一面，我們也能相見；就算歲月用盡，不管妳在哪裡，我的靈會與妳同在。」……

念子的靈太脆弱了，她敢跟著金往前走嗎？人間。

0012 血祭

雖然說要帶念子回人間，但是要怎麼回去卻不知道。

　　難道再跳一次忘川？還是跳進三川渦心？還是……。金每天看著桃源溪，不知該如何才能回人間？他也時常去祭壇，看能不能得到指引，荒漠的路他越來越熟悉，閃光的指引卻好像越來越小。祭壇也不再向他顯現什麼，就像一座被遺棄很久的遺跡。

　　一天晚上，金隱約聽到念子的動靜，他呼喚念子的名字，她卻沒聽到，好像夢遊一樣。好奇和擔憂之下，他沒有驚動念子。只是靜靜跟著她，看她會如何？結果，念子夢遊似地往屋後走去，穿一道雜草路徑之後，金驚覺那竟是通往祭壇的方向。他想叫醒念子卻沒辦法，只好跟在後面保護她。

　　不知走了多久，一道巨門出現在遠方，

　　當念子向它走去，每走一步，門上的荊棘即開出一朵血色的薔薇。怎知，往那扇門的路竟是那樣的遙遠，她一步一步往前走去，血色薔薇一朵一朵得綻放，血色薔薇一直一直開著開滿了那個巨大的木門。 —來自國王 K發佈於國王的沙龍 https://vocus.cc/article/66a65521fd89780001f32aa0

　　念子望著那血色的薔薇大門，她伸手向前，當食指碰觸到薔薇花，所有的凋落停止了，幻化成滿天的紅色花瓣紛飛，所有的盛開停滯，荊棘退開，現出了門環。念子不由自主地拉著門環敲響了大門。門內的管風琴繼續唱著：「是誰敲響了那個荊棘門？是哪首歌？曾在我的心底？」紅色花瓣紛飛著，被敲門的聲響激動越飛越急，變成了一道炫風沖開了薔薇門。 —來自國王 K發佈於國王的沙龍 https://vocus.cc/article/66aa33ddfd8978000168e76f

　　念子走到祭壇前，這時祭台上出現一個絢爛的光影旋轉著，她剪下一縷銀白髮絲投入那光影中。光影中現出了在人間的念子身影，她的生命越來越蒼白。為了留在桃花源，只能拿在人間的生命做交換，能交換多少歲月沒有人知道？只有到終點時你才能明白。顯然他們在桃花源的時間已經不夠了，因為念子跳過了多少冬天，交換了多少年輕，時光快速飛轉。

　　「也許到了生命終點，我就能忘了你。但在那之前，就讓我留在桃花源，留在有他的桃花源裡。我會永遠年輕，不會老去，否則不能相伴同老，我如何能以蒼老的容顏去面對，面對永遠不會來的相見。」

　　人間那邊的念子越來越蒼白，但這邊的念子銀白髮絲依然未有減少。她又想剪一縷髮絲，金衝過去搶走她手上的剪子，抱住她說：「不要。」那一刻，她驚懼地回頭看到金。那一刻，他們回到山下的家裡。

　　金抱著念子淚流滿面，而念子問他：「怎麼了？」彷彿不記得剛剛的事情。金不想相信剛剛見到的事情，就安撫念子說：「我夢見妳要離開我。」念子說：「不會的，怎麼會呢？」

　　她還沒有說完，金就撒嬌似的鑽到她的懷裡，說：「我不管，被我抓到了，不會放妳走的。」然後緊抱著她賴在她的胸前睡覺。讓念子嚇了一大跳，又拿他沒辦法。金才偷笑地滿意的真的睡著了。

0013 幻影

突然發現念子是將自己的歲月獻祭給心願，金大為震驚。更加深了他要回人間的想法……

　　金意識到他們留在桃花源是憑著念子的心願一力而為，一直以往都是他依賴著念子的執念留住他們的回憶，依賴著念子的心願來到桃花源。如果他意念搖擺，幻境隨時可以消失，他也因此將回到人間或回到楓林巷，而兩者都無法帶回念子，甚至他將有可能永遠地失去她。如果他想帶走念子，也許他就不能只依賴念子的心願，他必須更強大才行，他的執念也好、他的心願也好，如果不夠強大，一切都如幻泡影。

　　金回想在夢書上看到的一切，也許這些都是念子曾經有過的記憶，也許就像他也想改變曾經的一切一樣，從哪個起點能更改彼此的人生軌跡，讓心願被成全。如果當時，他在某個時光成全了哪個改變，或許一切會不一樣。但是，就像他在大山上的失約，在霧之溪的抉擇都中止了可能的改變。他想著為什麼又會從那場雨開始重啟相遇呢？

　　或許，那是他們唯一重疊的記憶，即使那是在虛無的桃花源裡的記憶，我思故我在，只要記得就是存在，只要存在就是真實。也許是這樣，所以他向三川渦心述說的時候，才會現出這段記憶重啟。那麼，如果要依靠他自己的心願，是否也得依靠他自己的記憶？要回到哪個時光，才能改變呢？

　　即使這是關鍵的鑰匙，如果他不夠強大，無法讓念子完全的相信他，這個脆弱的小女孩應該不會跟他走，就像當初是她做出了隔開彼此的抉擇。是否想靠近又必須離開的心情？不想遺忘卻被拋下的記憶，是這樣痛苦的。那個被他敲碎的脆弱心靈，他要怎麼樣才能重新拾回來呢？

　　金的執念、他的真心、他的心願真的夠強大嗎？「你也可以走啊！」「你的自由意志是什麼？」管風琴的歌聲質問著他。「你何不忘了我？」就像念子在靈火裡的囈語。如果離開，只要再次遺忘她就可以了。

　　在桃花源，一切都是虛幻；在人間，楓林巷也只是徒具其名；哪有什麼守護的小狗兒、和瘋狂的杜鵑？紅蛇也只是今年是蛇年，它變成了你的幻影。

　　夜深人靜的時候，在金身邊的小女孩，是虛無還是幻影？他想到這些種種，轉身抱得她更緊。

0014 波心

清晨，陽光照進金的眼睛，睜開眼，看見他的小女孩在他身邊……

　　昨晚思想的種種浮上心頭，如果要帶她走，必須讓她更相信自己，她多敏的心靈必須對他有更多的信心，更依賴他才行。他不禁伸手將她更拉近自己，他握住她小小的手，撫摸著她的掌心，讓自己的溫熱傳遞。他感到她心的砰然，那也敲擊著他的心。看著她睡意微醺的臉龐慢慢變得更紅潤，他忍不住輕吻了她的唇。

　　果然，把她驚醒了。金忍不住笑意看著念子驚疑睜開的眼睛。他說：「別害怕阿，只是親你一下而已。可以嗎？」看著她突然得紅了臉，他心花怒放地又親吻她，感到她的掙扎，他抱得她更緊，說著：「別害怕」依然不停止得輕啄著她的櫻唇。兩兩相貼相近的身體，感到她心跳的波心漣漪越傳越遠，震盪著他的心湖，兩個心跳兩個心頻越來越近。他的輕吻變成深吻，他聽見自己的心跳如雷鳴。他慢慢得停了下來，將頭埋進她的胸前，抱著她聽著她的心音說：「別害怕。」他必須控制他的慾火，不能讓桃花源這個幻影破滅。

　　不知過了多久，兩顆心漸漸平靜，金拉著念子起床，跟她說：「我想喝妳泡的檸檬茶。」看著她走去泡茶，臉上還帶著餘韻的泛紅，他感到：「真是可愛啊！」雖然自從來到桃花源，有好幾次讓他悲泣痛哭，這個小女孩不好照顧，但就是這樣時光的蜜糖讓他不釋手。他們坐在戶外門廊下喝茶，一起看著晨光，就是這樣的晨光吧，是他心靈追求的平靜。

　　下午，念子又到後花園，忙著她的玫瑰園，玫瑰花玫瑰葉飄著玫瑰香，金分不清楚是玫瑰還是他的小女孩帶著香氣。她撈著後院湧泉池塘清水澆花，水滴沾濕了她的衣襟，他想起了念子在樓下整理玫瑰，那個迷惑了他的傍晚時分。「啊！她又把泥巴沾在臉上了。完全就是大山上的那個小女孩嘛！」他跑過去幫她擦掉沾到臉上的泥巴，看見她眼睛裡充滿了稚嫩的笑意。「如果可以一直留在這裡也……。」金停止這個想法，必須回到人間去。

　　晚上，金感覺到念子又要起來夢遊，他抓住她說：「別去。這裡有我保護妳。」他撫摸著她的頭髮安撫著念子。金看見她秀髮裡的銀白漸漸恢復了墨色，「是不是我給她的愛能停止時光的流逝？」她未醒的掙扎漸漸平靜。他對她說：「別去。我在這裡。」外面傳來蟋蟀的聲音，似乎越來越近，窗外天空忽然看見流火，「必須趕快回去人間，我們在人間的時光還剩下多少呢？」金這樣想著。

0015 人間煙火

夜幕又即將低垂，金還沒有想出要如何回人間的辦法……

　　遠方的天空，人間煙火冉冉上升，同一片星空下，有不同的人生，何時這兩片天空才能連成一片？

　　念子看到金坐在門廊外，走過去問他：「你在看什麼呢？」金指著遠方說：「妳看，天地的滋養是否有時候比不過人間煙火的滋味？」她低下頭來問說：「那邊，有你思念的人嗎？」

金：「我思念的人在這邊呢！」他拉起念子的手看著她這麼說。 念子：「那，為什麼想回去呢？」

金：「也許回去的話，我們的人生才會更完整。」 念子：「但是，人間很可怕，我不懂得如何說人間的話語。」

金：「怎麼會呢？是因為這樣妳才不太愛說話嗎？」 念子：「老師說：得學會模糊理論和蘋果定律才行。」

金：「不管妳有沒有學會，我會保護妳啊。」 念子：「也許回到那邊，你也會聽不懂我的話語。」「人間有太多荊棘，我寧可被玫瑰刺傷，也不想碰人間的悲傷。我的玫瑰會永遠愛我。」

金：「我會懂妳的心，我也會永遠愛妳。」 念子：「如果喝了孟婆湯就會忘記了。就算不喝也可能會忘記……」她越說越小聲。

金：「也許人間會有迷途，但是我會走向妳。」 念子：「但是，我已經沒有桃花釀了。如果你又忘記我的話，我就喝了那碗孟婆湯。」

　　夜星已漸漸淡去，晚風那樣冷，金：「不會的。我不會忘記妳的。」他將念子拉進懷裡溫暖她。

　　夜裡的夢中，金走在那條通往祭壇的荒漠道路，遠方的閃光幾乎要看不見，微風吹得荒漠蔓草低垂搖擺。天空上月黯星稀，忽然他看到地上草間，一排紫色微光點亮，一路，似乎往祭壇的方向。他跟著紫色微光向前，到了祭壇的大門。

　　管風琴開始唱：「是誰曾經敲響了那個荊棘門？是哪首歌？曾在我的心底？」

金回說：「是我要敲響那個荊棘門，回到人間的那首歌在我的心底。」 祭壇內傳來石像的聲音：「你要逃往何方？走的話，誰來實現等待的願望？走的話，誰來擁抱失落的願望？走的話，誰來回答歸人還是過客的遺忘？」

金：「那是歸人的方向，我會實現等待的願望。我會擁抱她，不會遺忘。」 祭壇上，他們唱著：「人間煙火煮著什麼樣的湯？有什麼比得上孟婆湯？」

　　金聽不懂歌的意思，不知該如何回答？

管風琴繼續唱著：「是誰曾經敲響了那個荊棘門？是哪首歌？曾在我的心底？」 　　微風吹著，星星不再點亮，金醒來，他轉身抱著念子，想著：「人間煙火煮著什麼樣的湯？」

0016 黑森林裡

清晨，暮色一片灰濛濛。念子煮著熱騰騰的檸檬茶，輕煙冉冉……

　　金剛清醒的迷濛眼中，看著這樣的背影，心裡那句「人間煙火煮著什麼樣的湯？」響起。他叫了一聲：「小念。」她回頭微笑如嫣，指著濛濛暮色，說：「你知道嗎？這樣的暮色時分最適合去黑森林裡尋找……」她欲言又止。

「找什麼呢？」金問。

「媲美人間煙火的蕈菇。」

「原來她有把我的願望放在心上呢！」金這樣想著。「妳想吃嗎？」他問說。

　　她笑而不語，而他知道了她的回答。他們喝了暖呼呼的檸檬茶後，穿上溫暖的衣服，出門去尋找黑森林裡的蕈菇。

　　金拉著念子奔跑在黑森林前的一片草原上，他們的腳步激起露水點點，陽光折射出美麗的光芒。他回頭看見他的想望，那個笑顏盪漾在他的心上，這樣的時光啊。

　　進入黑森林後，暮色更加迷茫，草間上升許多植物們起床的氣息，讓他覺得彷彿在雲上。他拉著念靠在一棵樹的背上，深深得吻了她，她沒有拒絕。這時樹下，發出了點點的紫色螢光，是愛的蕈菇在滋長。蕈菇們張開蕈傘歌唱，愛的孢子飄散在空中，慢慢地擴散，整座黑森林發出了紫色光芒。他們唱著：「如果我在你的心上，我可以跟你到任何地方。如果你在我的心上，種下愛的光。」這時，他摸到她的臉上的淚滴，問她說：「怎麼了？」她說：「沒什麼。うれしいけど……」「別擔心，我在呢。」他們唱著：「如果你在我的心上，種下愛的光，我可以跟你到任何地方。」

　　他們在黑森林裡找到好多蕈菇、各種的蕈菇，每一朵發著不一樣的光芒。他想起那個夜晚。「也許她曾經愛過的人讓她傷心。但是我不會讓她傷心了，而且她不曾愛過他，她的愛只能屬於我一個人。……」

　　夜色低垂，星星點亮，念子在廚房裡煮著一鍋湯，木湯匙攪拌著微微的紫色光芒。一片片蘑菇在湯裡翻轉著，每一片都在歌唱，她在猶豫著……，而其他顏色的蕈菇們在旁邊跳著唱著：「我呢？那我呢？」他們也想發出光芒。金看到她停頓下來正發呆，問說：「怎麼了呢？」而她抬頭看見「是不是又是那個月光？」。她說：「忘了少一樣東西，今天先不煮好了。」金有一點失望，只是看著她迴避的眼光，他沒有說什麼。

　　金的夜夢裡，他又聽見他們唱著：「人間煙火煮著什麼樣的湯？」他心裡有一點難受，想著念子是不是不願意跟他走？是不是她心裡還有著另一個人？還是她等待的是另一個人？就像其他顏色的蕈菇在旁邊跳著唱著：「我呢？那我呢？」他不知道他是在念子鍋裡的蘑菇？還是在旁邊等待著的那個？他輾轉難眠，只能緊緊抓住睡在旁邊的念子，不讓她去任何地方。「待在我身旁，就待在我身旁。」他喃喃自語著。

0017 不得不

金一夜難眠，他想喝那碗他期待著的蘑菇湯……

　　金一早就吵著念子說：「今晚有湯喝嗎？」念子覺得他孩子氣，笑著說：「不知道呢？」他聽到後，生氣得不說話了，一個人出去門廊外，坐在搖椅上搖搖晃晃。念子不知道他為什麼在意那碗蘑菇湯。他們整個上午都沒有說話，各自忙著不知道什麼事情。

　　下午，念子又去忙她的玫瑰園，一不小心被玫瑰刺傷了，小小的血滴滴在玫瑰花瓣上。她回頭望見金背對著她的身影，覺得有心酸，看著花瓣上的血滴，覺得好像玫瑰也為她哭泣。她的秀髮慢慢長長，夜晚的睡眠，她好像又成長了一歲。靈裡的心酸讓她不得不長大，不得不堅強，她是否還需要鐵石心腸才不會再受傷？晚餐，金坐在餐桌上，他在等著他想要的蘑菇湯。看到念子端上來的不是他想要的，賭氣不吃，又一個人出去門廊外，坐在搖椅上搖搖晃晃。

　　第二天早上，念子很早就起床，金還在睡夢中有點納悶。念子跟他說：「一會兒，我出門上學了。」他嚇一跳，時光什麼時候走到了這個時刻？他看著念子，她臉上的稚氣一點一點變淡，已經不是那個吵著不想長大的小女孩。他擔心著往前的這個時光裡有什麼？但是他無法知道。他正想翻下床阻止念子。但是，念子已經關上家門，走出去了。「念子，別走。」這句話梗在金的喉嚨裡，來不及說出口，她的身影在暮色中漸漸淡去。

　　金在家裡焦急地等了一整天，因為他對念子的記憶一點都不清楚，不知道要去哪裡尋她？夕陽微曦的時候，終於看到念子回家來。他焦急地跑過去抱住她問說：「今天好嗎？有遇見了什麼人嗎？」他擔心她又遇見了誰？他怎麼不把「我好想你」說出口呢？她正在等著他說。念子只說：「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天。」「為什麼不告訴我遇見了誰呢？那個人是誰？」他們為什麼不把話說出口呢？也許說出口，對方也不會懂。即使在桃花源裡，是不是你也有可能不懂我的話語？不懂我的心？

　　夜晚，金又向念子討要親親，最近他常常貪戀著她的唇，因為擁抱已不能滿足他的願望。他覺得今天念子不像以往那樣的溫暖，對他有點冷冰冰，覺得她在抗拒著他的親吻。他生氣得拉上了星星的窗簾，讓他的吻向彼此靈魂的深處探尋，探尋他想要的答案，或是他不想要的……。「妳不能遇見他，妳只能屬於我。」

0018 紫光蘑菇湯

不知什麼時候，小念子已經慢慢長大，不再是那個小女孩，金擔憂著他所不知道的未來……

　　第二天，念子又要去上學了。金從背後一把抱住她，好久，他說：「我帶你去。」他不想一個人在這個茫茫的記憶裡等待，他不想讓念子遇見任何人，他必須在她的身旁，她是他在這個世界唯一的歸處。

　　金跟在她身旁，看著她的世界如常，她向著他的眼光沒有改變，歲月在流轉。長大後的念子看著不太一樣，和他熟悉的那個小女孩有點一樣、有點不一樣；又和他在人間知道的念子越來越相像，有點熟悉又有點陌生。只有她向著他的眼光依然一樣。而他等待的蘑菇湯，蘑菇們在廚房的某個角落暗暗地發光。

　　是哪個時光，在歲月裡悄悄地靠近，金越來越忐忑不安。他看見念子坐在一張椅子上專心的看書，一個人從她背後走向。他心靈震動，一腳步站在念子的背後伸手摟住她。念子回頭問他：「怎麼？突然？」他餘光看見那個人遠離，笑笑地對念子說：「突然看見妳好可愛。」世人向我走來，誰能阻止我走向世間？以免我遺落了某個人。

　　念子記憶的種種催促著金帶她走，否則她將有可能會屬於別人。她的純粹心靈像一塊白玉一樣發著光，吸引著渴望的靈魂，而她自己不知道。有的人自認為得不到她的芳心退卻了，有人徘徊貪心別的人還在觀望，有的人看到金的阻擋離開了。

　　那個不顧一切採摘這朵玫瑰花的人是誰？他不認識也可能是不記得，也可能沒那個人。甚至在人間的念子的容顏是如何可能金也不記得了。他陪著念子走在記憶裡的道路上，看到那些虎視眈眈的眼光，只能幫她圍起層層幕帳。

　　夜晚，金翻出擺在角落許久的蕈菇說，今晚煮蘑菇湯吧。念子順從地點點頭，蘑菇們又在旁邊蹦跳歡唱，菇菇爭著要成為那湯裡的光。黑美人菇率先唱起了「別談戀愛」，金趕快把他抓走，邊抓邊跟念子說：「這個不適合，我不愛吃。」

　　紫色蘑菇趁機橫掃千軍踢走其他的菇，自個兒排隊跳進鍋裡，沒想到等待進鍋的菇太多了，因為它們在角落的時候，自己繁殖起來了。念子想阻止那麽多菇跳進去，竟然被他們踢開。因為紫色蘑菇成群的時候，沒人能阻止它們。

　　突然一個瞬間，紫色蘑菇們炸開紫色的孢子煙霧，念子當場被迷昏了，正要摔倒的瞬間，金接住了她，紫色煙幕也團團圍住他們。

　　金叫著念子，她意識茫茫沒有醒來，他想只得先抱她回房間床上，他在紫色迷霧之中，摸索著走著，覺得回房間的路越走越長，念子的體重也慢慢變重，雖然還是很輕但不像之前那樣。

　　金突然看到他們在他的房間，在人間。他又驚又喜，真的帶著念子回人間了嗎？將念子放到他的床上後，他躺在旁邊看著這如夢似幻的一切，有點不知道該不該相信。念子迷濛未睜的目光投向他，他打開了她的衣服，撫摸著她潔白的身軀，是人間的溫度。

　　他迷戀地探問他的慾望，情迷之間，他聽見念子的心音傳來：「如果，那個月光下，你得到了我，是不是就會忘了我？如果在那個月夜，我給了你，是不是就能忘了你？我們是不是就能相忘了。」

　　他的慾望和靈魂在爭鬥著念子心音裡的提問，他們誰會贏？

0019 放過

迷幻的紫光蘑菇湯竟然讓念子昏迷了，他們似乎回到人間，真的嗎？……

　　回到人間的金的房間，金好想要實現自己的慾望，然而念子的心音卻傳來是否相忘的提問。「其實你也不是第一次得到她了，雖然之前都是在夢裡。只要她願意有什麼關係？」他的慾望這樣說著。但是他看著念子未醒的臉，感覺到她身軀人間的溫度越來越冰涼。他拉住被子抱著她「不行。之前她都是清醒的，即使是在夢裡，即使她也抗拒著。」「我不能在這樣的時候，強求她不明的心意。即使知道她會願意。」

　　他心疼著她想相忘的心情「不要害怕，我不會忘記妳的。人間也好，桃花源也好，我們擁有的只剩下彼此的心靈。因為你屬於我，所以我才會奔著妳而來，因為我也屬於妳，不會讓妳落空的。」「別害怕，人間也好，桃花源也不好，不管回去哪裡，我一定會在妳身邊的。」他像哄孩子一樣拍著她的背。「別害怕，無論醒來在哪裡，我會抓緊妳，我會在妳身邊。」「我不會失去妳，我不能失去妳。別忘記我。」

　　他們又回到桃花源，念子不再長大，只有她的秀髮越來越長。蘑菇湯又被遺忘在角落，他們依然暗暗地發著光。也許擁有了虛無，是否真實擁有也不是那麼重要，只要你沒有忘記我……。「Santa Lucia!」，夜已深，欲何待？快回到船上來。

　　也許回到人間才是考驗的開始，要不要回去？

　　歲月慢慢悠悠地走著，念子在桃花源有金的陪伴，不想回去人間了。人間的記憶走到了哪裡？那裏有什麼？錯過了什麼事？放過了什麼人？那或許是必須學習的磨練。如果會傷心的話，是否可以先放一邊？如果會傷心的話，不如就這樣錯過就算了。如果會傷心的話，就放過他，不遇了吧？

　　在桃花源，金有著年輕的容顏，卻有顆歷經人間的心；在桃花源，念子有著蔓蔓的蒼髮，卻有顆不願長大的心。灰濛濛的歲月度過一年又一年，但源中歲月無甲子。

春天的時候，桃花十里開；夏天的時候，薔薇滿園花心蜜採；秋天的時候，梨柿盈倉甘露甜；冬天的時候，風解人意梅雪盛。請來桃花源。

0020 你屬於我

不願長大的念子有金的陪伴在桃花源裡，究竟過了多久的時日，已經無人計算……

　　前一段時間，念子仍然有時會在夜裡想起身夢遊，但是金緊緊地抓住她不讓她再過去。每每抱著她安撫她說：「有我在，妳不用再害怕，不要去。」念子總會無數的掙扎後放棄，安靜下來。漸漸得她也不再掙扎起身，安睡在夜裡。

　　但是，一天夜裡，金忽然聽到念子在呢喃著，在夢裡低泣。這樣的夜晚不知又出現了幾次。金開始擔心，因為他看見念子的容顏開始轉變，雖不能說是一瞬間，但也是一瞬間了，髮的蒼蒼爬上了她的臉。沒有遇見的人，沒有往前的記憶，雖然沒有再重見，每個傷痕仍在靈魂深處刺傷她，逼迫她不願地成長了。

　　金每每搖醒在夢中滿臉淚痕的念子，問她：「怎麼了？那個人是誰？是誰佔據妳的心間，在這裡為何不能只屬於我？」她也總是只低頭不語，因為夢裡沒有靈的記憶。金不捨抱著她說：「有我在，不會讓妳再傷心的。」他想起，那天彷彿聽見她心碎的聲音，他想當作沒聽見的那個心碎的聲音，那個時光，那個夜晚。再往前的話，記憶再往前的話，將會走到那個夜裡，他不願意。必須離開這個虛無的記憶。

　　沒有人承諾，在桃花源只有快樂，沒有人許諾，在桃花源沒有悲傷。

如果妳，忘記前塵往事、忘不了那人，別來桃花源。春天的時候，滿園桃花相映紅，門內已沒有心中人；夏天的時候，百花盛開獨斯人憔悴；秋天的時候，紅葉滿園秋雨霏霏，惹人淚；冬天的時候，白雪茫茫兮寒風冽，無人相擁。別來桃花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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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裡，念子又在夢裡，她靈裡的記憶、靈裡的時光在往前走。金想叫醒她：「醒來，別往夢裡去，我在這裡。」「別走往那個我失去你的記憶，我們在夢裡掙扎多久才重遇。我現在在這裡。」「不管妳的記憶有誰，妳只會屬於我。」

　　如果不盡快帶走念子，等她的靈慢慢得成長，長成了鐵石心腸或許就不會跟他走。「即使是在妳的夢裡，這也屬於我，在歲月的漂流裡，妳必須跟我走，妳屬於我。」

　　也許，我不想跟你走。昨夜，我又凝視屬於我們的歲月，那裡可曾有我？無夢的歲月在往前走，桃花源裡，楓林巷裡，你可曾想過我？我的筆已經停泊，我的心在漂流，是否因為我不會想跟你走？如果我拋下那段歲月，忘記一切。就算再回到那裡，那裡只剩下一陣風。

海底深兮千萬尋，潮水漲退莫能測，變化無端兮似君心。— 源氏物語 葵篇 林文月譯

千尋ともいかでか知らむ定めなく　　

満ち干る潮ののどけからぬに

參考資料來源：https://jti.lib.virginia.edu/japanese/genji/original.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