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前天》
手術將近兩個月,回診、物理治療、自主訓練肌力,前天回到了都蘭。女兒見了面就問說:「要不要去(海裡)游泳?」我想,半年沒下水了,來試看看好了。
下午五點左右,大家都換好裝了,我看著女兒和太太說:「妳們騎機車先去,我等一下就到。」
我慢慢地把衝浪板綁到野狼機車右側的板架上,看著亮起的油表警示燈,想說先去加個油。等加好油準備加油站離開時,卻在加油站外路口翻倒,我的右腿被機車壓著,特別是腳踝被金屬製腳煞車板壓住,無法抽身(腿)。我只能躺在路旁想著要怎麼辦?一分鐘後一位機車騎士經過。
「要不要幫忙?」
「需要,請幫我把車拉起來一下?」
這時候加油員見狀也趕了過來,兩人一起才把車扶起,我終於脫身了。
檢查一下傷口,右腳踝稍微破皮,左腳踝也刮出兩道正流血的傷口,還好都不深,我心想:「應該是身體今天沒準備好,老天爺不讓我下水。」
重新發動車子,沒有因為不能下水而心情不好,覺得該是如此,我謝謝老天爺。
回家後把傷口貼上可防水的人工皮,開車到海邊看太太和女兒游泳,我走進海裡一點點,雙腳踩在海水裡,我閉起眼睛感受,能這樣已經很滿足了。
《昨天》
感覺自己的身體應該可以試試,我約了太太女兒,今天下午陪我下水。
下午三點多,我們先繞去達卡兒咖啡,女兒要送盒日本帶回來的餅乾給這段日子幫忙照顧狗的老闆,然後再下水。但到了咖啡廳沒多久,卻下起不小的雨,大家聽著美妙的雨聲,我說:「老天爺還是覺得今天不可以下水。」
大家哈哈大笑,女兒說:「你不要說你明天還要下水喔,不然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今天》
沒想要下水的今天,下午天氣卻異常的好,海也很平靜,我提早備完隔天要客座的課程後,突然發現「一切條件好像可以下水了」。於是,走進倉庫拿起另一塊較短的浪板,慢慢地上臘,放上汽車,到了海邊。
一切都像電影裡的慢動作,曾經這麼熟悉的過程,此刻卻心跳加速。我站在沙灘上,浪板放一旁,邊看著海上一道道的浪,邊伸展著一束束的肌肉、轉動待會要用到的關節。十分鐘後,右手臂裡夾著浪板,腳踩在石頭與漂流木夾雜的沙灘上,準備慢慢走入海中。
是新的身體做過往習慣的事,一切又都不確定了起來,得要重新試探這樣的身體此刻和海的關係是什麼?
謹慎的、一步一步的走進海裡,水從腳踝、膝蓋到腰部,一道道的浪破在眼前,我一手推著浪板,身體跟著海浪來到的韻律,輕輕躍起身體。「跟著海的律動和海的力量在一起」,光這件事就快樂到不行。
水深到胸口,我趴上板子開始划水,身體還是記得怎麼在水的晃動裡平衡。划到了等浪的地方,改成坐板,轉身回望著熟悉的都蘭山脈,下午的光線打在雲朵上、臉上、一旁浪人的身上,被這景象包圍的感覺已經是半年前了,易感的我又哭了。
不久遇到熟悉的臉龐。
「大哥,你回歸了?」
「沒有啦,來復健啦。」
「復健用短板喔?」(註:短板較長板不易追浪)
「就是怕追上,忘記就站起來了,現在我只能來練習上半身,膝蓋還沒好。」
在水裡四十分鐘後,我用很謹慎的方式慢慢的回到岸上,心裡有個體驗:原來只是划水、追浪、不起乘(不站起來,沒有衝到浪),也能感到幸福浪漫。
原來海水和人生一樣,用泡的就很美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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