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異世界：霽》
第三季 第六章〈鬼神之角〉
一、迷霧之岸海霧像濕布，悶在臉上。小船擦過礁角，黑石的海崖拔地而起，宛如一面沉默的牆。
暗部在船首比了一個「靜」的手勢，靠岸、落石階、入洞。石壁滲水，滴答聲像一支不耐煩的鼓。
莉卡緊緊牽著安，尾巴一圈又一圈繞住他的手腕。
安低聲：「我在。」
她抬眼「嗯」了一聲，耳尖卻在黑暗裡抖了抖。
二、黑橋與地底道
鬼城不走正門。暗部領著二人沿黑橋下的側縫穿行，冷風從縫裡直灌胸口。
越往裡，味道越重：潮、霉、鐵鏽，還有久未開門的陰冷。
「前方二十步，兩處轉角。」暗部低語，手指點向岩面上的刻痕。
安心神收束，腳步輕得不驚落砂。莉卡貼得很近，呼吸在他肩側輕刷。
轉第三個彎時，遠處有鎖鍊拖地聲。暗部伏地，做出「藏」的手勢。
安覆掌，低聲：「光之加護。」
淡淡的水光貼在莉卡肩臂；她眨眼朝他笑了一下，耳朵立直——收到。
三、牢門之前
穿過最後一段斜坡，黑鐵的柵欄突兀地立在面前。柵後，一個男人靠壁而坐，鬢髮亂，背仍直。
「父親。」安喉嚨一緊。
男人先是錯愕，繼而匯成又驚又怒的擔憂：「你……怎回來了？」
「我來帶你走。」安抬掌，水意在掌心綻成細線，「治癒水流。」溫度緩緩貼在父親臂上的舊創。
暗部匍匐上前，器具一扣，鎖芯「喀」然脆響。一行人離開監牢 ，穿越鬼城大廳。
四、歐巴克公
走廊上傳來沉沉的腳步與盔甲擦石的低鳴。
鐵甲聲由遠而近，燭焰被風壓成一線。
走在最前的人影停在光影交界處——高大、寬肩、雙瞳如炭般赤紅，背上一把寬刃巨斧冷光森然。
他俯視乾，嗓音低啞帶笑：「乾，竟然叫你家叛徒來救你」視線在男人與安之間一劃，笑意更冷，「父債子還，合情合理。」
乾:「.....。」
話未落，他肩背一沉，巨斧橫掃而至！斧風像一道黑浪，直取安。
安側身將父親一把拖離斧線，腳尖一點穩住身形，抬掌就要迎上——
「我來！」莉卡搶前一步，雙臂交叉硬擋。
金鐵爆鳴，火星四濺，她被生生震退，腳跟在石面擦出刺耳長痕。
五、初交鋒・莉卡受傷
「光之加護。」安低聲，指尖水光一閃，薄膜貼在莉卡肩臂與心口。
歐巴克步不斷，第二斧已當頭劈落。莉卡閃身入內，拳套由下挑封斧背，勉強卸力；第三斧緊追，她半轉借勢，仍被刃沿擦過肩胛——
護光被撕出一道裂痕，血線驟亮，熱意濺到安的手背。
莉卡倒退兩步，喘得急，卻還回頭衝他笑：「主人，我在你前面。」
歐巴克冷哼，橫肩一撞逼退兩人，斧鋒回掠如鯊尾，殺意逼人。
安眼底一沉，扶住莉卡的同時把她往身後一帶，指節繃得發白。
六、臨界・紋起角生
那一抹笑像火星，落在胸腔最深的冷油上。
少年時的冷眼、試煉台的沉默、父親不語的背影——與她肩上溫熱的血，一起湧上來。
「嗡——」
心臟處黑紋先是一點，隨即像燒紅的針線沿筋脈狂奔。紅光自瞳底炸開，額心浮出水滴的符印爾後隨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
兩根漆黑鬼角自額頭生生破出，弧線冷狠、氣息猙獰。
同一瞬——
貼在莉卡身上的光之加護被粗暴切斷，守護結界像紙一樣碎裂；疾風步與閃避加持的流速整體熄滅，位置被狂暴脈動佔滿。
安吐出一聲不似人類的低吼，足下一踏，石板龜裂成蜘蛛網，鐵柵像被巨手掐碎般四散。
七、對轟・鬼神暴走
他一步跨入歐巴克的斧影裡。
第一拳——直砸斧面中心。巨斧被震飛，金鐵撞壁，火星四濺。
第二拳——沉入胸骨。沉悶裂響裡，歐巴克口鼻同時噴血，身形栽向側壁。
歐巴克怒吼，猛然踏碎地面，空手抄回斧柄，借身軀旋勢斜劈回敬！斧鋒帶出半圓鐵光，斬裂牆角。
安不閃不避，肩側一沉以骨撞刃，金聲爆裂，反手肘擊直捶對方下顎。
第三拳——腹部深陷，氣浪掀翻後排親衛，鐵甲如同被拔起的棋子，全數翻倒。
歐巴克悶哼，強行壓步，低身掃腿想奪位；安踝骨一挑踩斷來腿，順勢抓住對方的護頸，把人整個摁向地面——
第四拳。
石面連著地基一起塌陷，塵土像雨一樣落下。石地矮了一截。
安的呼吸短而尖，每一次吐息都像要把胸腔裡的東西吼破。紅光在瞳底翻湧，拳與石、骨與鐵的聲音連成一片。
歐巴克還想撈回武器，手臂剛抬起就被安單手扣回，腕骨在掌中被擠碎，斧柄「嘎吱」變形。
八、她叫他的名字
「安！」
血腥與塵霧之間，莉卡踉蹌撲過來。她肩上的血仍在滴，卻用力抱住他再次抬起的拳。
她的耳朵在顫，尾巴死死纏上他的手臂，像要把人綁住：「是我！看我！主人，住手——看我！」
她聲音在抖，可每一字都像釘子，穩穩釘在他胸口。
安的拳停在半寸之外。紅光在眼底狂閃，像兩股力量在拔河：獸性的嘶吼與人的記憶。
「回來……安。」她把額頭抵上他的胸口，低低、用力地念，「我在你前面。」
他的指節一寸一寸鬆開。
九、拔角・雙刀成形
安仰天低吼，雙手扣住那對新生的黑角。
血與光同時炸開——
他把角生生扯下。
「喀！」
雙角落地，在石上滾出兩道黑痕，隨即扭曲成光，凝為一對暗紋雙刀，冷意瀉滿刀脊。
他的呼吸漸穩，紅光退去，瞳色一寸一寸回到熟悉的深色。
莉卡仍不放手，像怕他再掉回去。
安回抱住她，額頭貼了貼她的髮，聲音啞卻清：「對不起。……我回來了。」
十、靜場
塵土落定。赤瞳男子被半埋在碎石裡，胸膛起伏已斷。四周的親衛全數跪倒，有人顫著聲線喊了一句什麼，隨即像潮水一樣擴散——
「鬼神……」「王啊……」
更多的人把額頭磕在地上，戰慄穿過大廳。
安不理會。他先把雙刀插入地面，轉身去扶父親。
治癒水流再度慢慢覆上，緩慢但仍有功效，這一回他的掌心穩了很多。
父親望著他，眼眶一熱，張口欲言——聲帶卻像卡住。他只抬起手，想拍一拍兒子的臂膀，最終又垂下去，改為重重點頭。
十一、吾非王
有人顫聲請命，有人高呼「吾王」。
安站在碎石與血跡中央，沉默地看了一圈，聲音低卻清：「我不是你們的王。」
親衛們抬頭、再低下，沒有人敢出聲。
他轉身攙起父親，把另一隻手伸向莉卡。她立刻握住，尾巴第一時間纏上去。
安看她一眼，眼底的冷全退光，只剩定。「走。」
十二、出城
大廳內，走廊上，崩裂的牆面不時沙沙往下落石粉，像誰在背後輕聲嘆氣。
轉回黑橋縫時，海風從縫裡灌進來，潮味把地牢的鐵鏽味推開。
「疼嗎？」安停下腳步，替莉卡把肩口的布重新束好。
她咬唇搖頭，卻把臉往他掌心蹭了蹭，耳朵小幅度地抖。「主人再摸一下就不疼。」
安失笑，順勢在頭頂上摸了兩下。她眯起眼，尾巴乖乖繞得更緊。
十三、王座之外
回到海崖邊的洞口，暗部早已備好船。他看著安，又看了看那對插在安背後的暗紋雙刀，不由自主低下頭。
「他們要你。」暗部沉聲。
「我不要。」安把雙刀收好，握緊莉卡的手，語氣堅定到不容置喙，「王位要是非得有人坐，就由他。」
父親愣了愣，胸口像被重擊了一下，隨即別開臉——不是否認，是怕眼眶的熱度丟人。
「帶他走。」安對暗部道。
「是。」暗部抱拳，動作比任何一次都重。
十四、尾聲
小船離岸，迷霧把鬼城吞回去。
風裡還留著一絲鐵味，莉卡把披風往他懷裡塞：「你冷。」
「有妳，不冷。」安握住她的手指，讓她指腹貼在自己心口。「聽見沒？」
她耳朵立了一下，紅到耳尖：「……嗯。」
過了一會兒，她小聲：「主人……你剛才很可怕。」
安沉默兩息：「我會把它關起來。」
莉卡搖頭，藍眼直直看他：「是我把你叫回來的。以後也會是我。」
安低笑：「那我只要妳。」
海霧散得慢，浪聲一重一重拍在船腹。
安低頭，看著她繫在他披風內襟的小木狼，指腹按了一下。
「回去之後……」
「每天傍晚都屬於我。」她接。
「好。」
船尾拖出長長一線銀痕，遠方的天色濃得像要滴下來。
沒有人回頭。
因為他們知道——
這一去，已經改變一切；回去，也將改變一切。
—第六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