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尋常的午後,陽光穿透老茶室的雕花木窗,化作一片片溫暖的琉璃光影,靜靜灑落在原木長桌上。空氣中,陳年普洱的醇厚與蘭花的清雅交織,時間彷彿在此放慢了腳步。
桌旁偶然圍坐著一群女性,她們的生命風景迥然不同:有雙手沾滿泥土芬芳的農夫、穿梭於雲端的空姐、在手術台前與死神搏鬥的醫生、在柴米油鹽中守護家庭的太太、在象牙塔裡探索未來的學生……她們互不相識,卻因這片刻的寧靜而共享著一份安詳。
一位氣質沉靜的女記者,看著眼前這幅和諧的畫面,心中不禁湧起一股暖流。她輕聲打破了沉默,眼裡帶著溫柔的笑意:「看著大家,我突然有個想法。我們每個人都走在截然不同的生命道路上,承受著各自的風雨,也沐浴著各自的陽光。或許,我們可以分享一下,在各自的生命中,『感恩』是以何種獨特的樣貌存在的?不是那些客套話,而是真正觸動過我們心弦的體會。」
她環視眾人,繼續說道:「在這個時常令人感到喧囂與疏離的世界裡,或許正是這些來自生命深處的感恩心語,能成為連結我們彼此最溫柔的力量。」
眾人靜靜地聽著,眼中泛起思索的光。空氣中,期待的情愫悄然蔓延。女記者微笑著,將目光投向了坐在窗邊,身上還帶著田野氣息的女農夫。她心中想著,這份感恩或許是所有感恩的起點——佛法中稱之為「緣起」的智慧,那份看見萬物如何相連、互為因果的深刻體證。看見了這張網,感恩之心便會如泉水般自然湧現吧……她溫和地說:「不如,就從最貼近大地母親的您開始吧?」

1. 緣起之恩:看見無形的支持之網
女農夫: 我的感恩很簡單,也很直接。首先,我感恩這片土地,是它長出了養活我們的莊稼。我感恩天上的太陽、及時的雨水,沒有它們,再好的種子也發不了芽。但慢慢地,我想得更多了。
她頓了頓,目光望向遠方,彷彿看到了自家的田埂。「我開始感恩那些看不見的人。我的花椰菜收成後,是誰把它們從屏東送到台北的?是那些徹夜開著冷鏈貨車的司機大哥,他們在我們睡覺的時候奔馳在高速公路上。到了批發市場,是那些經驗老到的拍賣員,在天還沒亮的凌晨,用我們聽不懂的行話,幫我的心血找到最好的歸宿。還有,那些養護著高速公路,讓路面平整、標示清晰的工人們……沒有他們,我種出再好的菜,也只能爛在田裡。」
太太: 您說的真好,這讓我想到我們家裡。每天早上,我一打開水龍頭,就有乾淨的水流出來;一按下開關,燈就亮了。這一切太理所當然了,但有一次停電,我才猛然驚醒。
她看著桌上的茶杯,輕聲說:「那一杯溫熱的淨水,它的源頭可能在遙遠的翡翠水庫。我感恩那些終年守著水庫的水文學者和管理員,是他們確保了水源的潔淨。水流到淨水廠,我感恩那些化學工程師,用他們的專業知識,經過混凝、沉澱、過濾、消毒,把自然之水變成我們可以安心飲用的生命之源。還有那些鋪設、維修著埋在地底下、我們永遠看不見的輸配水管網的工人們。至於那一度電,更是跨越國界的合作。發電機的渦輪,可能是瑞士或德國製造的;燃煤來自澳洲或印尼;而整個電網的穩定,則仰賴台電公司裡無數工程師的精密計算與日夜調度。我的家,這個小小的、安穩的空間,其實是由一個龐大到我無法想像的全球供應鏈和社會基礎設施所支撐著的。」
空姐: 您的家是個小宇宙,我的辦公室則是一個流動的地球村。每一次飛行,都是一場全球信任與合作的交響樂。我感恩的,是那個能讓我們安全起飛、平穩降落的、跨越國界的無形體系。
當我在機艙裡服務乘客時,我會想到,這架飛機的每一個零件,可能來自數十個不同的國家,是成千上萬名工程師智慧的結晶。當我們在夜空中飛行時,地面上不同國家的航管人員,正用同一套標準、同一個信念,接力指引著我們的航路。在我們降落的每一個機場,都有當地的地勤、塔台、消防、餐飲人員在等待、在準備。這份感恩,讓我在面對高壓和疲憊時,能感受到自己並非孤單一人,而是這個全球互助網絡中一個微小卻被信任的環節。這給了我巨大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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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記者靜靜地聽著,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感動。她輕柔地總結道:「謝謝妳們的分享。從田間到餐桌,從水庫到茶杯,從工廠到雲端,妳們都看見了那些隱藏在日常生活背後,由無數陌生人的善意與專業所共同構成的巨大支持系統。這份看見,就是『緣起』的智慧,也是最深刻的感恩。」
茶室中一片靜默,眾人似乎都沉浸在這張由無數陌生人織就的溫暖大網中。片刻後,女記者才再次輕聲開口,她的目光變得更加溫柔深邃:「那麼……但這份連結之網,在生命的幽谷中又是何其脆弱。對於那些經歷過深刻創傷的靈魂,『感恩』一詞本身,或許就重如千斤。那時候,我們所珍視的,或許不再是豐盛,而是黑暗中那份不帶評判的溫柔『臨在』……感恩又會以何種樣貌存在呢?」
2. 幽谷微光:在試煉與誤解中體證的感恩
被性侵者: 我沒辦法感恩我的創傷,它沒有讓我變得更強大,它只是幾乎毀了我。但我感恩的,是在那之後,一些非常、非常少數的人。
她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著詞語,聲音不大,但清晰而有力。「出事後,很多人來『勸』我。他們說,妳要放下、要寬恕、要向前看。那些話語像一把把鹽,撒在我血淋淋的傷口上。他們不是真的在關心我,他們只是無法承受我的痛苦,急著想把我『修復』成一個他們能理解的、正常的樣子。」
「但我感恩的,是我的心理師。她從不勸我。有好幾次,我坐在她面前,整整一小時,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是流淚。而她,也只是靜靜地陪著我,遞給我紙巾。她的沉默,比任何話語都更有力量。那是一種不帶任何意圖、不求任何改變的『臨在』。在那份不被評判的陪伴中,我破碎的自我,才找到了一絲絲重新聚合的勇氣。我感恩的,是那份神聖的諦聽,是它給了我活下去的力量。」
AV女優: 我的工作,總是被貼上各種標籤。很多人覺得我們很可憐,或是很墮落。一開始,我也會想去解釋,但後來就放棄了。
她坦率地笑了笑,接過話題:「我感恩這份工作,是它讓我在這個城市裡經濟獨立,能養活自己。但這不是我最深的感恩。我最感恩的,是我那幾個好朋友。他們知道我做什麼,但他們從不問我細節,也從不對我表示同情或獵奇。我最怕的不是路人的指指點點,而是那種帶著獵奇眼光,假裝關心想打探細節的人。所以,當我的朋友只是抱怨著老闆、興奮地計畫下次去哪裡旅行,完全把我當成一個普通的上班族時,那份不被『特殊對待』的平常心,對我來說就是最珍-貴的禮物。我感恩他們穿透了那些標籤,看見了我作為一個人的努力與掙扎。我的感恩,是對人性沒有被標籤所完全定義的肯定。」
性工作者: 我和妳的感受很像,但我們的處境可能更危險一些。我們面對的不只是社會的污名,還有真實的暴力和剝削。在很多執法人員眼中,我們甚至是沒有資格尋求保護的。
她深吸一口氣,語氣變得堅定。「在這種環境下,我最感恩的,是我那些姐妹們。我們之間有一種不必言說的默契,那是一種在險境中才能淬煉出的『團結互助』(Solidarity)。誰今天遇到麻煩的客人,大家會互相打掩護;誰生病了沒法接客,大家會湊錢幫她度過難-關;誰被欺負了,我們會一起想辦法討回公道。我們可能不知道彼此的真名,也不知道彼此的過去,但在那個被社會遺棄的角落裡,我們就是彼此的家人。我的感恩,是為了這份在最底層、最不堪的處境中,依然頑強存在的社群力量。是它,讓我們沒有完全墜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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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醫生的那位女士,眼中閃爍著淚光。她輕聲地對她們說:「謝謝妳們的勇氣,謝謝妳們願意分享這一切。」她環視眾人,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妳們的分享提醒了我們,有時最值得感恩的,並非豐盛的賜予,而是在匱乏、孤獨與誤解中,那份未曾熄滅的人性溫暖。我想,這份溫暖,或許就是我們在各自的專業領域中,努力想要守護與傳遞的東西吧。當我們的專業成為一種服務他人的『親社會行為』時,那份來自貢獻本身的喜悅,本身就是一種深刻的感恩。」
3. 以身為炬:在專業奉獻中尋得的感恩
女醫生: 作為一名醫生,我首先感恩的是我身後的整個現代醫學體系。我感恩那些在實驗室裡默默奉獻、讓我們有藥可用的研究人員;我感恩手術室裡配合無間的護理師、麻醉師;我感恩整個醫院的行政、後勤團隊,是他們讓這個複雜的系統得以運轉。
她的語氣中多了一絲沉重。「但更深的感恩,來自我的病人。在工作中,我時常會感到一種『道德損傷』(moral injury),因為制度的限制,我沒辦法提供我認為最理想的照護。但即便如此,病人和家屬依然選擇信任我,將他們生命中最脆弱、最私密的時刻託付給我。能在那個時刻,成為一名見證者與陪伴者,是一份極其沉重,卻又無比神聖的特權。我感恩這份信任,是它不斷提醒我行醫的初心,讓我在面對挫折與耗竭時,能重新找到前行的力量。」
女教師: 我的處境和醫生有些相似。在教學現場,我們常常面對資源匱乏、壓力巨大、評鑑指標不合理的種種困境。有時候,真的會感到心力交瘁。
她扶了扶眼鏡,嘴角卻揚起了微笑。「但我每天走進教室,看到孩子們那雙充滿好奇的眼睛,就覺得一切都值得了。我感恩的,是他們。即使在最枯燥的課程裡,他們依然對知識抱有最純粹的好奇心;即使面對升學的壓力,他們依然對未來懷有最燦爛的希望。尤其是一些來自弱勢家庭的孩子,他們所展現出的韌性與求知欲,常常讓我自愧不如。我的感恩,是獻給人類那份不屈不撓、渴望成長的本能。能成為這份本能的守護者與引路人,是我最大的榮幸。」
美容師: 我的工作看起來很膚淺,就是把人變漂亮。但其實,我收穫了意想不到的禮物。
她微笑著分享道:「在那樣一個燈光溫暖、精油芬芳的空間裡,當我的手輕撫過她們緊繃的臉龐,心防似乎也隨之融化。我的工作室,成了一個奇特的庇護所。她們常常會卸下心防,對我傾訴她們的生活、她們的煩惱、她們的喜悅。我聽過事業女強人的脆弱,也聽過全職媽媽的孤獨。我感恩的,是能在那一刻,成為她們可以放心傾訴的對象,那份信任,比任何昂貴的保養品更能滋養人心。我感恩自己能有機會,用我的雙手和我的耳朵去『諦聽』,成為他人生命中一個溫柔的、不帶評判的見證者。」
女公務員: 我的工作,不像醫生和老師那樣直接面對生命的喜悅與悲傷。它很平凡,甚至有些枯燥。但我的長官告訴我,公共服務是一份神聖的『信託』(Amanah),是人民交付給我們的責任。
她抬起頭,語氣平和而莊重。「我感恩的,是能有機會參與到這個維繫社會日常運轉的龐大系統中。我經手的一份文件,可能關係到一座橋樑的修建;我審核的一筆預算,可能關係到一個社區長照據點的設立。我的工作很微小,但我知道,我是這個巨大網絡中的一個螺絲釘,正在為改善公共福祉貢獻一份微小但確切的力量。這份認知,讓我在面對繁瑣的工作時,能找到一種超越個人利害的使命感與榮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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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著商務套裝的女主管微笑著接過話:「妳們的分享,我真是心有戚戚焉。無論是在醫院、在教室,還是在辦公室,能有機會發揮所長、服務他人,本身就是最值得感恩的事。而當我們有幸處在一個能夠整合眾人力量、推動社會變革的位置時,這份感恩,又會呈現出另一番不同的樣貌。」
4. 破浪掌舵:在權力、倡議與變革中的感恩
女主管: 作為一個團隊的領導者,我常常提醒自己,我的成就從來不是我一個人的。我感恩我的團隊成員,是他們的才華與信任,才讓我個人的願景,有機會化為集體的現實。每一個成功的專案,都是他們無數個日夜心血的結晶。
她話鋒一轉,目光變得深邃。「同時,我也感恩那些挑戰、那些失敗,甚至是那些曾經反對我的人。每一次挫敗,都是一次磨練智慧、塑造品格的機會。正是那些最艱難的時刻,教會了我何謂忍耐、何謂謙卑,何謂在風浪中依然要穩住舵盤的決心。對我而言,困難不是阻礙,而是成就更強大自我的熔爐。」
女性主義者: 我的感恩,是跨越時空的。當我今天能夠坐在这里,自由地表達我的觀點,甚至能為自己的權益投票時,我感恩的是那些我素未謀面的前輩們。
她以一種歷史的縱深感開口:「我感恩那些在不同文化、不同時代,為了爭取女性最基本的教育權、工作權、參政權,而付出巨大犧牲與奮鬥的先行者。她們走過的路,比我們今天要面對的困難,要險峻千百倍。我的感恩,是對這份歷史傳承的深深敬意。這份敬意也化為一種責任,提醒著我,這是一場尚未完成的事業,而我有幸能成為這條漫長接力賽中的一員,為下一代的女性,跑好我手中的這一棒。」
女記者: 作為對話的發起者,我終於能分享自己的心聲了。我感恩的,是我手中的這支筆,和我身後的這個平台。它們給了我一個特權——去為那些『沒有聲音的人』發聲。
她的眼中閃爍著理想的光芒。「在我的採訪旅途中,我見過太多被社會遺忘的角落,聽過太多被主流敘事淹沒的哭泣。我感恩自己有能力,將他們的故事記錄下來,讓更多的人看見。就像阿根廷的偉大歌手梅賽德斯・索薩被譽為『沒有聲音的人的聲音』一樣,我不敢奢望能企及那樣的高度,但我感恩自己能有機會,朝著那個方向努力。能夠為促進社會的理解與對話,貢獻一份微薄之力,這是我作為一名記者,最深的感恩與存在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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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靜靜聆聽的老奶奶,臉上綻放出溫和的微笑。她看著這些充滿力量的年輕女性,緩緩地說:「聽著妳們充滿希望的話語,我這個老婆子,對這個世界的未來,也充滿了希望。這讓我想起了自己這一輩子走過的長路,有陽光,也有風雨……生命到了盡頭回望,才明白『分享的喜悅是加倍的喜悅,分擔的悲傷是減半的悲傷』這句老話的真義。最終的感恩,是對這一切的圓滿擁抱。」
5. 歲月沉香:在生命長河盡頭的回望與感恩
女學生: 聽了各位前輩的分享,我感到非常幸運。我感恩自己能生活在一個可以安心學習的時代,有機會去探索知識的海洋,去想像未來的無限可能。我也感恩師長與前輩們,是妳們的努力與奮鬥,才創造了我們今天所站立的這個世界。我的感恩是面向未來的,我希望能用我所學的,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好一點點。
寡婦: 我的感恩,是面向過去的。我感恩命運,讓我曾擁有過一段深刻的愛情,那是我生命中最寶貴的財富,即便它已經逝去。我也感恩那段最深的悲傷,是它讓我發現了自己內在原來有那麼大的力量,可以一步一步走出來。更感恩的,是我的朋友們,在我最黑暗的日子裡,她們不離不棄,用陪伴與美食,把我從深淵裡撈了出來。我的感恩,是將失落轉化為生命滋養的智慧,讓我明白,愛過的,就永遠不會真正失去。
老奶奶: 孩子們,妳們說的都很好。到了我這個年紀,回頭看,要感恩的,實在是太多了。
她滿是皺紋的臉上,綻放出如菊花般燦爛的笑容,眼中充滿了歷經滄桑的智慧與慈悲。「我感恩生命中的順境,是它給了我甜蜜與滋養;我也感恩生命中的逆境,是它給了我堅韌與智慧。我感恩我所獲得的一切,也感恩我所失去的一切,因為每一次失去,都讓我更懂得珍惜。我感恩每一次相聚,也感恩每一次別離,因為它們共同組成了我這趟獨一無二的旅程。到了最後,我才明白,生命本身,就是一場最大的恩典。而今天能夠在這裡,與各位結下這段善緣,聽妳們分享生命的故事,更是這恩典中的恩典。」
老奶奶充滿智慧的話語,讓茶室陷入了一片寧靜的感動。陽光的光影在桌上緩緩移動,像時間溫柔的撫摸。
一直靜靜聆聽、風華絕代的女明星,輕聲打破了這份寧靜。她的聲音,褪去了舞台上的光芒,只剩下純粹的真誠:「聽了大家的分享,我才意識到,真正的光環,並不在聚光燈下,而在於每一顆懂得感恩的、平凡而偉大的心靈之中。」
她的話音落下,茶室再次歸於寧靜,唯有琉璃光影在桌上緩緩流轉,映照著每一張安詳的面龐。窗外世界依舊,窗內的心,卻已因這場相遇而變得無比溫柔與澄澈。
萬分感恩,南無阿彌陀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