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深信,有些東西不是為我準備的。 不是因為命運殘酷,而是我「理所當然地」認為—— 那樣的愛、那樣的自由、那樣被珍惜的關係,輪不到我。 我沒有大聲說出口, 只是默默在每一次靠近之前後退, 在每一次被選擇時先替對方拒絕我自己。 我把這個行為稱為成熟、懂事、體諒。 實際上,它是一種安靜而頑固的自我設限。 我以為那是命。 後來才明白,那是一連串我親手做出的選擇。 我選擇不多要一點, 因為我害怕一旦渴望,就會顯得貪婪。 我選擇不表達真正的需要, 因為我害怕被看見後,仍然得不到回應。 我選擇站在邊緣、站在備用、站在「沒關係」的位置, 因為那樣至少不會被拒絕。 於是,結果如我所信—— 我沒有被選擇, 沒有被深深靠近, 沒有被真正放在心上。 我曾經用這些結果證明: 「你看吧!我果然不配。」 卻沒問過自己一句: 如果我從一開始就不允許自己被擁有, 世界又怎麼可能給我不同的回應? 真正的轉折,不是外在環境改變, 而是我終於願意承認—— 那不是命運的安排, 而是我長年與恐懼合作的結果。 我害怕失去,所以先放棄。 我害怕被否定,所以先否定自己。 我害怕承擔被愛的重量,所以選擇躲在「我不需要」的背後。 這些選擇,看似保護, 實際上卻讓我一次次活進匱乏裡。 直到有一天,我不再問: 「為什麼我總是得不到?」 而是誠實地問自己: 「我真的允許自己擁有嗎?」 當我開始鬆動這個信念, 結果也開始改變。 不是立刻擁有一切, 而是我不再自動退場。 我開始說出需要, 開始承認渴望, 開始在關係裡站在「我也在」的位置。 有些人因此離開, 有些關係因此結束, 但我不再把那當成證明我不配。 因為我終於明白—— 真正的失去,不是被拒絕, 而是從未允許自己站上舞台。 我不再用「命運」替恐懼辯護。 也不再用「算了」遮掩內心的渴望。 我開始選擇不一樣的路, 於是,人生給了我不一樣的回應。 不是因為我變得更好, 而是我終於不再否定自己存在的資格。 我以為我不配。 現在我知道—— 那只是我過去做出的選擇。 而選擇, 永遠可以重新來過。

她總是說沒關係
曉秋很習慣說「沒關係」。 約會被臨時取消,她笑著回訊:「沒關係,你忙。」 對方忘了她的重要日子,她先替人解釋:「一定不是故意的,沒關係。」 感情走到模糊地帶,她也只是輕輕地說一句:「就這樣吧!沒關係。」 那三個字像一條柔軟的退路, 讓她在每一次可能受傷之前,先一步離開。 她不是不渴望愛。 只是比起失去,她更害怕「原來我真的不配」。 曉秋的愛,總是站得很後面。 她會在喜歡一個人時,把對方的需要放在最前面, 把自己的期待一點一點往後藏。 她不敢問關係的定義, 不敢確認自己是不是被選擇的那一個, 因為只要不問,就不會聽到否定的答案。 她心裡有個聲音,反覆提醒她—— 「別太靠近,免得顯得你想要得太多。」 於是,她一次次在愛情面前退縮, 把退讓誤認為成熟,把消失當成體貼。 宏志出現時,並沒有立刻靠近她。 他只是很平靜地陪她走路、喝咖啡、聊天, 在她習慣性說「沒關係」的時候, 輕聲問了一句:「真的沒關係嗎?」 那不是質問, 而是一種溫和的停頓。 曉秋第一次愣住。 她從來沒有被這樣問過。 有一次,她因為他的行程被延後,照例說了那句話。 宏志卻看著她,語氣很穩定地說: 「如果你會失望,那就不是沒關係。」 「你的感受,本來就該被算進去。」 那一刻,曉秋心裡某個長久被忽略的地方, 輕輕震動了一下。 原來,她不是太敏感, 也不是太貪心, 她只是一直沒有被允許在關係裡佔有位置。 宏志沒有用力愛她, 只是一次次用肯定替她拆除自我否定。 她道歉時,他說:「你沒有做錯。」 她退讓時,他說:「你也可以要。」 她懷疑自己時,他說:「我選擇你,是清楚的。」 那些話沒有誇張,卻很穩。 像在她心裡慢慢搭起一座可以站得住的地面。 曉秋的改變不是突然的。 她仍然會想說「沒關係」, 但有時會停一下,改成:「其實我有點在意。」 她仍然害怕失去, 卻開始嘗試不再先消失。 她第一次對宏志說:「我其實很怕自己不夠好。」 宏志沒有急著安慰,只是回答: 「那我陪你一起學習,相信你值得。」 曉秋終於明白—— 她之所以一直得不到愛, 不是因為她不配, 而是她從來沒有讓自己站在「可以被選擇」的位置。 當她不再用「沒關係」否定自己, 世界也開始用溫柔回應她。 她不再退到愛的門外。 她站進來了。 不是因為有人拯救她, 而是因為她終於相信—— 自己值得被愛。我開始不再急著說沒關係
我發現自己開始停下來了。 那是一個很小的瞬間。 他傳訊息說要晚一點到,我的手指已經打出「沒關係」, 卻在送出前刪掉。 我盯著螢幕,心跳有點快。 原來,連不立刻退讓,對我來說都是一種冒險。 最後我只回了一句: 「我有點失望,但我會等你。」 那不是指責, 只是誠實。 卻讓我整個人顫了一下。 我以前以為,愛一個人就是不要造成麻煩。 不要佔位置,不要要求,不要太需要。 可是現在我慢慢明白—— 一段關係裡,如果我始終不存在, 那並不是溫柔,而是自我消失。 宏志沒有因為我的坦白而退縮。 他只說:「謝謝你告訴我。」 那一句話,讓我第一次覺得, 原來我的感受並不會破壞關係。 我開始練習把「沒關係」換成別的話。 換成:「我需要想一下。」 換成:「這樣我會有點難過。」 換成:「我希望下次可以先告訴我。」 每說一次,我心裡那個老聲音就會冒出來—— 「你是不是太多了?」 「你會不會因此被討厭?」 但宏志只是靜靜聽著, 沒有責怪,沒有不耐。 我才發現, 真正讓我害怕的, 從來不是他, 而是我自己對自己的否定。 有一天,我終於把那句藏很久的話說出口。 我說:「我其實一直覺得,自己不太值得被愛。」 聲音很小,卻很重。 宏志沒有立刻反駁, 只是看著我說: 「那你願不願意,先試著相信我的選擇?」 那一刻,我突然懂了。 我不需要馬上相信自己值得, 我只需要停止反駁有人選擇我的事實。 我還是會害怕。 還是會在太靠近的時候想後退。 但現在,我會對自己說: 「你可以留下來,不用急著離開。」 我不再把退讓當成安全, 也不再把孤單誤認為自由。 我開始站在愛裡, 腳還在抖, 但沒有轉身。 我不知道未來會不會再次受傷。 但我知道一件事—— 我不再用「我不配」替恐懼找理由。 我不再在還沒被拒絕前,就先拒絕自己。 我正在學習一件很新的事: 允許自己被愛。 這條路不快, 卻是真的。 而我, 願意繼續走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