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界展開之後，世界變得異常安靜。
不是因為恐懼消失，而是因為恐懼被隔離在外。聲音、視線、情緒，都被推回到不再擴散的距離之中。法海站在結界中央，呼吸平穩，心念清晰——這一步，早已在他抬手之前完成。
現在發生的，只是執行。
白素貞的氣息仍在震盪，卻已被限制在可控的範圍內。
她沒有倒下，也沒有反抗，甚至沒有後退。
她只是站著，像是終於不用再撐住任何邊界，將所有後果交由別人處理。
法海沒有開口。
因為該說的，在結界展開前就已經說完了。
他向前一步，站在她面前，距離不過數步。
她抬頭看他，眼神清醒，沒有哀求。
「這就是你說的方法？」她問。
法海點頭。
「它會阻止失控，」他回答得很清楚，「也會阻止你傷人。」
「代價呢？」她問。
「你會被隔離於人間之外。」法海說，「你的選擇權，將暫時由我接管。」
這句話，他沒有說得委婉。
因為他不相信溫柔能減輕後果。
白素貞沉默了一瞬。
然後，她點了點頭。
「那就這樣吧。」她說。
法海沒有因為這份順從而動搖。
在他看來，這只代表一件事
——她足夠理智，知道此刻不再屬於個人選擇的範圍。
符文啟動時，他的動作精準而冷靜。
每一道封印都落在必要的位置，不多，也不少。
她的力量被完整地收攏，不是摧毀，而是封存。
這樣，她才能活著。
雷峰塔並非臨時生成。
它是佛門早已準備好的結構，用來處理那些「不能被消滅、卻不能被放任」的存在。
塔身沉穩，結構嚴密，不為展示威嚴，只為承載後果。
塔立起時，世界恢復了原有的節奏。
結界外的人群不再恐慌。
街道重新流動，聲音回到應有的範圍。
危機，被解除。
法海站在塔外，看著最後一道封印完成，心中沒有波瀾。
他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也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他奪走了一個人的自由，
換取了更多人的安全。
這不是錯誤，這是代價。
青衡站在遠處，沒有靠近。
法海沒有回頭。
他不需要任何人的理解。
因為這本來就不是一個能被理解的選擇。
夜深之後，雷峰塔靜靜矗立。
塔內，白素貞的氣息逐漸穩定，沒有痛苦，沒有反抗，也沒有多餘的情緒波動。
靈力被限制在安全的範圍內，呼吸平順，意識清明。
一切，都如預期進行。
法海合掌而立，低聲誦念佛號。
就在轉身離去之前，他的目光在塔身上停留了一瞬。
不是因為不安，
而是因為
——那裡太安靜了。
安靜得不像一個剛被奪走人生的人，
更像是一件，被妥善安置好的事物。
這個念頭很輕，甚至稱不上疑問。
法海沒有再看。
他告訴自己：
只要結果成立，過程就必須被承擔。
至於這份安靜意味著什麼
——那是之後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