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二十幾歲這樣尷尬的年紀,所有事情不上不下,像是愛情吧,脫離青春期之後,愛情再也不只是興奮新奇,亦不是顧影自憐的故事。身邊有些朋友在選擇伴侶時總萬般挑選,慢慢接近嫁娶年紀,好像選伴侶也默許了選擇生活方式、未來發展的評估意圖偷偷溜進來。
愛丁堡轉涼了,每天下午四點就天黑,早上在外頭車子上看見厚厚的霜,不用說晚上的天氣多惡劣。在這裡和十幾位街友交談,時常擔心他們在夜裡自己的帳篷、睡袋中是否睡得好?朋友小艾和我說,他和曾遇見第一天露宿街頭的街友,在深夜嚎啕大哭。街友的苦,有露宿、飢餓、貧困,自然也有無聊寂寞。超市前的街友湯米曾說,最傷害他的,其實不是露宿的生活,而是經過的人假裝沒看見他的眼神。街友的眼睛總是深深的,背後有孤單的陰影。
唯一看見的兩對快樂眼睛,來自於羅琳與傑力,傑力是退役軍人,退役後日日噩夢,終於來到了街頭,在城市遊蕩數年,在一個下雨的半夜,遇到了街友盧琳。傑力多才多藝,用別人給的水彩與紙,畫畫給盧琳、對盧琳吹口琴。他們的朋友,金,常常與他們說話。
幾個月後,兩人慢慢地墜入愛河,我去拜訪他們時,他們已經訂婚。「你們婚禮要在哪裡辦呀?」金問。
「就在這裡!我們待的位置!」傑力大聲的說,在他每天乞討的位置挺直腰桿。金聽了翻了個白眼「好歹你們也去公園嘛!」
「你們都被邀請來我們的婚禮。」傑力笑瞇瞇的說。
傑力與盧琳都特別高興,連我這樣的外人都感受到他們的喜悅。常常想愛情是什麼,多少比例是外貌,多少比例是攀比,多少比例是慾望,多少比例是相伴,多少比例是恐懼。在異地的城市看見不少愛侶,愛總是為人們製造困境。在街上牽手放開的剎那,相擁而眠被單中的坑洞,爭吵時的針鋒相對,獨處時的相思相懟。想起用各種條件評量伴侶的我們,那句俗話「寧願在賓士上哭,不願在單車上笑」常常不自覺地鑽到我們耳裡,關於愛的評量的到底是什麼呢?回家的路上我忍不住想。
圖片提供:賀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