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是風和日麗的午後,我和相識十年的朋友,常態性的坐在咖啡店裡,聊著原生家庭的紛爭衝突、這次的報告不知道生不生的出來、辦公室同事的八卦、最近又認識了哪些新朋友等等的.....時間往前推十年,我們憶起國中時期
「我只記得妳那時和大家坐的椅子不一樣,根本就是小公主,欸那椅子坐起來真的很舒服嗎?」
「是真的蠻舒服的,坐墊是軟的喔」
「小公主!」
偶爾會咀嚼過去,證明我們還沒有健忘,還記得對方最純真的醜樣。
從小到大我就是個樂天派,卻又極度充滿自卑的矛盾體,後天的影響,使我的脊椎在成長階段往s型的方向生長,在國一那年,決定選擇手術治療,當時我和這位直指我就是小公主的老友還並未熟識,大概全班只知道有一位同學會離開座位一陣子。
那時的我稱不上懂事,跟一般的孩子一樣鬼靈精怪,耍耍小聰明度日,但我卻能認清一件事情,就是這趟去了醫院後,我不一定能回的來。於是我撕了一張有留白的廢紙,窩在角落寫下遺書,具體的內容老實說我也忘了,大概就是跟父母道別,「爸爸媽媽再見了」之類的.塞進父母平時最常開的抽屜,過了幾日,我們就前往醫院了。
在醫院的期間我和爸媽並沒有太多交談,靜靜的遵照醫院的指示配合,直到要被推進手術室時,我爸媽輕輕的說了一聲加油,「嗯」。
手術室裡好像冰冷的迷宮,我在被推來推去之時,默默的終於落淚了,周圍迴盪的都是忙著準備醫療用品的聲音,醫師叫著我的名字後,拿著氧氣罩的東西,要我像平時一樣慢慢呼吸就好,大概數了十秒鐘,我暫時從人間下線了(麻醉)
其實我跟大多數的孩子沒什麼兩樣,也會不寫作業,也會考鴨蛋回家,甚至還會在老師要打手心的時候,把手伸回去,國小老師是認真在打欸不開玩笑。我愛玩芭比娃娃也愛玩路邊的沙石,不得不說小時候左鄰右舍的小朋友,都是我揪起來玩的。
我不知道在加護病房躺了多久,只知道當我醒來看到爸媽時,我嚎啕大哭,哭得無法自拔,沒想到清醒後麻藥就退了!退了!也退的太剛好了吧,我才剛上線人間,就這麼真實!爸爸第一句話叫我動動腳,我全身痛到根本不知道怎麼出力,硬是點了下腳板,我爸媽好高興,我也好高興,這是我最大的幸運。
手術非常的成功,在經過數月復健的日子後,回歸校園,坐著那張量身訂做的椅子,它真的很醒目,難怪老友說我是公主,像是重新脫胎換骨的自己,卻並沒有走出多年的自卑,那感覺像是從出生以來就附加的條件,直至國中畢業,我都沒有好好的活出那份幸運。
我們每個人都有傷口,只是你選擇不說。
成長的階段,朋友總是來來去去,今天跟你好,後天跟他好,也許我和那位老友有著相同的頻率,我們在互相吐槽中成長,斷斷續續經過了十年,每當我自卑感作祟的時候,我總是先問別人,「我這樣做對了嗎?」如果對方否決我的答案,我就會修正,直到對方說「這樣就對了」,我活成了需要標準答案才能往下走的人,無法獨立思考無法做出選擇的我,真的好浪費。
國中畢業以後,勉強考上一間學校,說白了就是一間成績都很差的人去念的,和要好的朋友都各奔東西,儘管我們在同一個城市,但我們卻是不同層級的人了,五專的求學過程也是渾渾噩噩,在人際關係上也不好,我還記得開學的第三天就和另一小團體的女生槓上了,三年過去了,從只有一個朋友變到多了兩個朋友,從此以後我們就成了四個要好的女生,不知道為什麼小團體中總是要有個帶頭的,我是四個女生中最矮小的,卻是我們之中最常被推出去當發聲的,漸漸的我接受了,我想她們就是我當時的後盾吧,直至要分配到實習的那個學期....
人跟人之間的緣分真的很奇妙,你平時討厭到死的人,總是會和你送作堆, 三年前和我槓上的女生,是我的實習夥伴,我必須要和她在實習單位相處半年,外加一個平時在教室座位是楚河漢界的女生,那半年除了要跟這兩個同學勾心鬥角以外,還有勢利眼的老闆夫婦對我的言語霸凌,我沒有辦法做任何回擊,當時的我不擅言詞,沒有自信,一樣是追求著標準答案,當時一心只想著,熬過這半年就好。
離開了以後,我並沒有在短時間內有多大的轉變,但也因為這半年,讓我意識到對於自己不喜歡或反感的人事物,你是可以選擇逃離的,但逃離必須要有能力,回歸校園之後,我逼自己要用盡各種方式考上外縣市的學校,一件一件的達到畢業門檻,重拾我過去渾噩的三年光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