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之路﹕系統、堅持、等運到

2020/04/13閱讀時間約 19 分鐘

「忘掉熱情¹。」

「也順手忘掉目標吧²。」一名著名漫畫家建議道。「其實是成功的感覺使人對工作產生熱情 (passion)，而非熱情使人邁向成功³。」對他來說，懷著滿腔熱情去工作、去創業，並不會使你踏上成功之路。「當我畢業之後，便著手建立自己的系統…我想生產一些有價值的東西，而且可以輕而易舉地大量生產⁴。」他就是著名漫畫《呆伯特》(Dilbert) 的作者史考特．亞當斯。他選擇當上漫畫家，原來並非因為對漫畫創作有著濃厚的熱情。《呆伯特》只是作者早年眾多致富大計之一而已⁵。

「容許我不客氣的說，目標 (goal) 是給失敗者用的。」亞當斯如是說，「勝利者則擁有系統(system)。」

系統可以讓你長期下來持續增加成功的機率，甚至達至財務自由。打個比方﹕「目標」是捧球場上的計分牌，「系統」則是下一次擊球。要勝出比賽，就要專注盯緊敵方下一個投球，而不是老望著計分牌⁶。

「目標」是結果為本。「系統」是過程為本。

「目標」著眼未來。「系統」關心當下一刻。

「目標」是出版著作。「系統」是寫好句子。

「目標」坐這山，望那山⁷。「系統」只要求好好的踏出每一步。

建立系統

怎樣去建立系統呢？為了簡化討論，姑且先把成功定義為達至財務自由吧，那麼，我們可以嘗試從投資理財的三條數學公式去理解如何建立系統。

第一條公式﹕限制風險

下注規模 = 代價 ÷ 錯誤

華倫．巴菲特 (Warren Buffet) 說過，投資者應該謹記以下兩條規則⁸﹕

(一) 永遠不要虧本

(二) 永遠不要忘記第一條規則

每一次在投資機會出現的時候，首先要弄清楚的，並不是潛在的回報有多少，而是問問自己，可以承擔的損失是多少。投資的過程中難免會犯錯，而犯錯便要付出代價 — 金錢上的損失。投資要成功，先要做到儘可能不虧本，或者準確一點說，儘可能不虧大本 (permanent loss of capital)。

假設我們手頭上有資金一百萬元。根據觀察，我們判斷某項商品的價格，很有可能在短期內由$100升到$200⁹。這時候，在一頭栽進計劃之前，我們首先要關心的問題是﹕我們如何限制風險？換言之，我們應該為這次機會投入多少資金，好讓我們即使犯了錯，也不至於虧大本？

要決定投資多少，我們需要兩項資訊﹕

(一) 錯誤﹕若價格走勢不似預期，不升反跌。那麼，價格要跌到什麼地步，我們才承認犯了錯？

(二) 代價﹕我們準備為這個錯誤付出什麼代價？

我們判斷，若市價跌至$80，我們便不得不承認想法錯誤。而我們準備為了這個錯誤付出$10,000的代價，即本金的1%。輸入這兩項資訊，就可以計算出是次機會的下注規模(Bet Size)﹕

下注規模

= 代價÷錯誤

= $10,000/$20

= 500 (買賣單位)

換言之，我們可以為是次機會投入$50,000 ($100 x 500)的資金。若價格跌至$80，我們就要承認錯誤，結束部位，賣掉存貨。雖然我們賠了錢，郤成功限制了風險在本金的1%之內，不至於虧大本。

建立系統的第一個考量，就是為風險設限。良好的系統應該有限制下檔風險、可規避崩潰、容許犯錯等性質。

第二條公式﹕正期望值

期望値 = 正確 ✕ 穫利 – 錯誤 ✕ 損失

好了，輪到另一位投資大師出場。喬治．索羅斯 (George Soros) 說過﹕

It's not whether you're right or wrong that's important, but how much money you make when you're right and how much you lose when you're wrong.

意思是說，投資決定正確與否並不是重點。重點是，犯錯的時候損失多少，以及正確的時候獲利多少。

在投資領域裡，預測出錯並不是問題。問題是出錯的時候損失多少。同樣，預測正確並不算勝利。勝利是猜中的時候獲利多少。換言之，我們著意的是，長期下來，我們正確時候的累積獲利，能否超過犯錯時候損失的總和。數學上這個觀念稱為期望值 (expectancy)。

延續之前的例子﹕我們估計該項商品的價格將會在由$100升到$200。正確的話，將獲利$50,000 ($100 x 500)。犯錯呢？早前決定了，我們將損失限制在$10,000 ($20 x 500)。類似這樣的投資判斷，我們正確的機會有多少？假設長期下來，我們正確的機率有四分之一(25%，即四次買賣便碰了三次釘)，期望值是否為正數呢？計算一下﹕

期望值

= 正確機率 ✕ 穫利 – 犯錯機率 ✕ 損失

= (25%)($50,000) – (75%)($10,000)

= $5,000 > 0

得出期望值為正數。即是說，我們持續尋找類似的投資買賣，就算平均四次之中只正確一次，若能做到嚴守紀律，止蝕認賠來限制風險的話，長期下來，我們還是會有賺頭的。但假若正確的機率下降至六分之一以下，又或者正確時的回報不足 $30,000，期望值均呈現負數。那麼，放棄投資將會是一個合理的決定。

Take the probability of loss times the amount of possible loss from the probability of gain times the amount of possible gain. That is what we're trying to do. It is imperfect but that's what it's all about. ¹⁰
— Warren Buffett

建立系統的第二個考量，就是長遠來說期望值為正數。你不必給自己太大壓力，要求每一步也完美。前進三步，後退兩步，又向前走兩步 — 醉漢走路般抵達目的地是可以的。

第三條公式﹕複利之樂¹¹

本利和 = 本金 ✕ (1+r%)ⁿ

第三條公式涉及複利 (compounding)，就是愛因斯坦所說的世界第八大奇蹟¹²。要體會複利的神奇，最簡單的方法就是摺紙﹕一般的A4紙，對摺45次，厚度就已經等於地球與月球之間的距離¹³！

再延續之前的例子﹕長遠來說，每次投資的期望值(獲利)平均為$5,000，即本金一百萬元的0.5%。咦？！每次投資我們只能期望獲利0.5% (=r)？少得可憐吧？但是若果每一次都連本帶利，重複這樣的買賣140次(=n)，結果會如何呢？

複利結果

= $1,000,000 (1+0.5%)¹⁴⁰

= $2,010,243

重複類似的投資買賣140次，平均來說，本金將會翻一翻。若重複470次，平均¹⁴⁸來說，本金更會透過複利成長至超越一千萬呢！

建立系統的第三個考量，就是內置複利機制 — 每一小步的成果以非線性的形式來倍增。

系統 = 限制風險 + 正期望值 + 複利機制

讓我們先總結一下這三條有關投資的公式。

第一條公式透過定義何謂錯誤以及其代價來規限下注規模，從而限制了風險，讓我們即使犯錯，也不會在單一投資裡蒙受不可挽救的致命損失。

第二條公式衡量風險和回報之間的關係，讓我們得知，類似的投資項目，從長遠的目光來看，是否值得參與。

第三條公式則告訴我們，長期下來，連本帶利的重複投資可以把本金成長至什麼地步。這三個數學公式背後代表著的投資概念，就正正是構成「系統」的核心﹕

(一) 限制下檔風險 (limited downside)

(二) 期望值為正數 (positive expectancy)

(三) 內置複利機制 (compounding mechanism)

花心思為自己建立這樣的一個系統﹕有效規避無可挽救的致命錯失，亦可以容許犯錯 (因為犯錯是系統的一部份)，甚至容許犯錯的次數多於正確的次數。運用系統，長期而言，回報將會比損失多。並把正確時的成果以非線性的形式來累積。

擁有系統並不保證成功

這麼說，擁有了系統，便保證成功了嗎？那倒不盡言。試想想以下一道選擇題﹕假設手頭上的一筆存款，必須全數交由一位基金經理來替你投資。現在有四位給你選擇。除了他們過往的投資表現，你對他們一無所知。他們每位都在若干年前由本金100萬開始投資，其成績記錄如下。

經理甲首二年表現亮麗，中段表現一般，末段發力，把本金一百萬滾存到二百多萬。

經理乙首幾年的表現強差人意，中段本金曾跌至近六十萬，最後本金為一百五十萬。

經理丙的表現糟透了，全程在蝕本狀態。近年稍有起色，本金餘額接近一百萬。

經理丁表現起伏不定，本金曾多次跌穿一百萬。最近的表現改善，本金滾存至接近一百六十萬。

你會選擇哪位基金經理來替你投資？為什麼？

除了系統，還需要運氣和堅持

正確答案是…經理甲。很明顯的吧，還用問嗎？

不過經理乙也是正確的選擇。

丙和丁亦是。

為什麼呢？因為甲、乙、丙、丁四位基金經理不同的成績表，其實都是由電腦試算表內，同一組公式模擬出來的！因此，「他們」使用的「系統」是完全相同的¹⁵！

哪為什麼運用相同的系統，會有這麼截然不同的結果？是運氣使然嗎？

是運氣，但不只是運氣。

其實試算表模擬的投資成績，給我動了手腳。每位「基金經理」買賣正確和錯誤的總體比率，都給我刻意調教至非常接近初始設定的20%。換言之，他們的運氣，總體來說非常接近。

運用相同的系統，會產生截然不同的結果，主要原因不是運氣，而是 — 恕我找不到更好的說法 —「運氣的運氣」﹕即是好運與霉運的先後次序以及聚散程度。

總體正確的次數一樣，但開始時運氣好一點點，正確的次數多一點點，與開始時運氣差一點點，正確的次數少一點點，結果是天壤之別。在不同的「平衡世界」裡，有些人少時了了，成績突出，很快就被捧為天才；有些人成績平平，不受賞識，長年鬱鬱不得志；有些則大器晚成，吐氣揚眉。理論上，「平均」來說，他們的表現會很接近。實際上呢，他們的表現會很參差，讓你完全看不出他們一直使用同一個系統。

現在回頭再看看之前那四張圖表。畢竟它們只是電腦模擬，並不能反映現實世界的情況。現實是，若那些圖表真的代表著四位基金經理的投資表現的話，或許經理乙老早就已經給解僱了，他根本沒有機會把基金從跌至六十萬那一刻拯救回來；經理丙呢？或許在基金蝕本時信心已經開始動搖，準備轉行；經理丁的圖表或許只有一大半就完結了，因為本金從一百六十萬跌到八十萬(-50%) 那一刻，全世界都會說他不行了，投資策略已落伍了，而他也信心驟跌，並沒有堅持下去。

經理甲呢？由於他的運氣比較早一點來到，因此他會較先獲得名聲，即使中段表現回落，他也會較容易獲得別人的支持。重點是，在四位之中，他是最有條件和信心去堅持運用這個正期望值的投資交易系統，直至成功。

所以說，就算擁有系統，還需要運氣。而除了運氣，還要堅持。

理論上，只要系統設計無誤，那麼抱緊系統，不輕言放棄，保持耐性讓複利工作，投資成功，財務自由是指日可待的。

財務自由之路，就是找對系統，持之以恆，然後等運氣找上門。

Life is like a snowball. The important thing is finding wet snow and a really long hill.
— Warren Buffett

成功之路﹕建立系統，堅持到一天運氣找上門

成功當然不限指財務自由。成功的定義，人言人殊。但是根據史考特．亞當斯的建議，要踏上成功之路，就必須按照性格、能力等，尋找，選擇或設計一個適合自己的系統。

當然啦，沒有系統也可以成功的。系統不是成功的必要條件，亦非充分條件。

但是擁有系統的人，就像把住址告訴了幸運女神 — 運氣會更容易找上門。

買彩票不能成為一個系統。因為持續不斷地買彩票，長期而言，期望值為負數。

鋌而走險當個大賊也不能成為一個系統。因為永遠不能規避無可挽救的致命錯失 — 死亡或監禁。

當個理髮師不算是系統，經營理髮店郤是。當個清潔工不算是系統，經營清潔公司郤是。理髮師和清潔工可「出售」的時間和氣力有限，經營理髮店和清潔公司郤可以把每次的成果(收入)累積，用來開分店擴充營業，以達至複利的效果。

一般而言，事業 (business) 比起職業 (job) 更能符合系統的定義¹⁶，通常是因為事業往往有內置的複利機制 (compounding mechanism)。年青人就更加適合創業，因為他們的下檔風險通常都不大，而且他們有足夠的時間來犯足夠的錯。

我們控制不了運氣，更遑論「運氣的運氣」。但我們可以主動找尋適合自身性格、能力的系統，然後持之以恆，堅持下去，等待幸運之神的光臨。

滿腔熱情，或許可以使你堅持工作到最後一口氣。

選對系統，郤保證只要堅持就始終一天會有運氣¹⁷。

You can't control luck, but you can move from a game with bad odds to one with better odds. You can make it easier for luck to find you. The most useful thing you can do is stay in the game. Keep repeating until something lucky happens.
— Scott Adams

註﹕

改寫，非直譯。原文為﹕“ So forget about passion when you’re planning your path to success.” 見 Chapter 3, How to Fail at Almost Everything and Still Win Big by Scott Adams.
改寫，非直譯。原文為﹕“To put it bluntly, goals are for losers.” 見 Chapter 6, How to Fail at Almost Everything and Still Win Big by Scott Adams.
改寫，非直譯。原文為﹕“In hindsight, it looks as if the projects I was most passionate about were also the ones that worked. But objectively, my passion level moved with my success. Success caused passion more than passion caused success.” 見 Chapter 3, How to Fail at Almost Everything and Still Win Big by Scott Adams.
改寫，非直譯。原文為﹕“The idea was to create something that had value and — this next part is the key — I wanted the product to be something that was easy to reproduce in unlimited quantities. ” 見 Chapter 7, How to Fail at Almost Everything and Still Win Big by Scott Adams.
見 Chapter 4, How to Fail at Almost Everything and Still Win Big by Scott Adams.
“Games are won by players who focus on the playing field—not those whose eyes are glued to the scoreboard.” — Warren Buffett
出自《曾國藩家書》﹕「凡人做一事，便須全副精神注在此一事，首尾不懈，不可見異思遷，做這樣，想那樣，坐這山，望那山。人而無恆，終身一無所成。」
“Rule No.1: Never lose money. Rule No.2: Never forget rule No.1. ” — Warren Buffett, Adam Smith’s Money World: How to Pick Stocks & Get Rich, PBS (1985).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vCpT-UmVf3g)
若閣下腦海中出現的第一個想法是﹕「這豈不是100%的回報？」恭喜您，閣下的心算能力很強，獎您重讀前一段多一遍。
華倫．巴菲特於1989年的波夏克 (Berkshire Hathaway) 股東大會上曾談及期望值的觀念和公式。
“The Joy of Compounding” — Letter to the shareholders, Berkshire Hathaway, 1962 by Warren Buffett
“Compound interest is the 8th wonder of the world. He who understands it, earns it; he who doesn’t, pays it.” — Albert Einstein
https://medium.com/@priyanshrastogi/crazy-math-how-to-reach-the-moon-by-folding-a-paper-432af783c1d7
當然啦，我們應該學乖了，每次見到「平均」這個字眼就要格外留神。誠如《黑天鵝效應》作者尼可拉斯．塔雷伯 (Nassim Nicholas Taleb) 建言﹕「如果一條河平均有四英尺深，就千萬別渡這條河！」
這個蒙特卡羅模擬 (Monte Carlos Simulation) 極為簡陋﹕本金一百萬元，每次買賣的下檔風險為1%，回報風險比率為5，正確機率則為20%。買賣次數約為1,000次。
相對於一般辦公室上班族來說，電影明星、歌手、足球員更像一個系統，但要看地區和市場大小而言。政客是個了不起的系統，因為施政失誤是系統容許的；選民也容許政客犯錯的次數多於正確的次數(一般為零)。
本身未成功郤來談成功之路，這讓我非常尷尬。但我對文章的立論堅信不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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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考，要抱著懷疑精神。研究，要具有實驗精神。行動，要心存冒險精神。很奇怪，懷疑精神、實驗精神和冒險精神，似乎從來都不是教育的重點。尤其在這個網絡時代，雜訊如流感般肆虐，如病毒般快速傳播擴散。我們要分外警惕，提高免疫力，儘早接種疫苗﹕學懂如何獨立思考。【獨善其思】旨在探討如何在紛亂的世界裡思考和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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