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臉一如既往的白,而沈伽唯則立刻看到了他身旁站著的姜然。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婚後的蘇氏夫婦已經有了夫妻相,他們穿著款式相近的大衣,顏色都是一樣的晦暗。夜幕下刀光凜凜的,宛如一對東方大陸來的雌雄殺手。
姜然的目光掠過沈伽唯,很快又別開眼去。於情於理,現在她該喚他一聲大伯哥,然而這位英俊的大伯哥,卻毫無避嫌的念頭。他用再直接不過的眼神告訴她,無論婚前或是婚後,她都是他的東西。
沈伽唯替姜然推開車門,對她伸出了手。
「先上車。」
他笑意未減,但他一點都不欣賞她那副猶猶豫豫的樣子。
這結了婚的美人,竟比他們兄弟倆更懂廉恥。她為何要擔心蘇敬不高興呢,她其實不必那樣老實。
「小然,把手給我。」
沈伽唯牽住了她,心滿意足地抬眼望著,他身上每一塊肌肉都繃地滿滿的,簡直興奮地連頭髮也要豎起來了。
她的手指很涼,觸到他掌心時,像一條小蛇似的遊了過去。沈伽唯握緊後低歎一聲,他覺得這就是世上最好的藥粉,是他們年復一年搗出來的至尊之物。
他才不管她是不是願意搭理自己。
反正她愛理不理的,他都在那裡。但凡他還能再喘一口氣,他就要多管她一天。
◆◆◆
蘇敬和司機在後面邊嘮嗑邊擺行李,對方很識相地說活動兩下筋骨再進來。
姜然上了車,按照沈伽唯的指示把門帶上了。她一開始坐得離他有點遠,他就使勁把她拉到跟前。他嗅出她身上完全陌生的香水味,不禁有些惱。他以為是自己記錯了,將頭埋到她胸前細聞。
「這味道不好,為什麼不用以前那個。」
「以前的用完了。這是蘇敬給買的,他說聞起來乾淨。」
「如今他說什麼你都聽。」
姜然低頭看看自己的一雙手。
「我要靠它們幹活,思來想去,還是以夫為綱比較安全了。」
沈伽唯聞言,眉梢一高一低的,他順勢抓過她的提包置在腳邊,問她裝著什麼玩意這樣沉,姜然說是禮物。
「給我的?」
「朋友開陶瓷工作室,我跟著學了點皮毛...... 裡頭是兩隻瓷瓶,挺醜的,你要是喜歡就拿去。」
「我喜歡的。」
他笑著,連把禮物從包裡取出來的意思也沒有。
姜然眨眨眼,餘下的話頭又全都咽了回去。沈先生還是老樣子,假笑的時候讓人心裡不是滋味。如果他有心看它們一眼,她至少還能跟他多聊兩句。
◆◆◆
可是他的興趣顯然與那對瓶子無關。他直勾勾地瞪著她,好像她臉上有飯。
沈伽唯看到姜然圍著他給買的灰色圍巾,遮了大半張臉,露出兩隻睡眠不足的大眼睛,它們乾巴巴地沒有神采,和她蒼白的臉蛋一樣可憐。
他隨即摸了一把她裙下的長腿,發現那兩根麻桿的直徑貌似又縮了點兒。
「小然,你這個臉色我不大放心。明年三月你在義大利一個人住,豈不是要餓死了。」
「一個人沒問題。錢阿姨教了我幾個炒菜,十五分鐘以內就能吃上熱的。」
「你畫了一天,還有精力備菜煮飯了?」
「實在不行的話,華人超市有泡麵。」
「我不能讓你在那裡吃垃圾。」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說怎麼辦。」
「讓錢阿姨也順便教教周醫生吧,好歹他切菜比你利索。」
「...... 什麼意思?」
「我們跟他商量過了,到時候他和你一起飛,幫你安頓好一切再回國。」
姜然正在解圍巾,乍一聽了這話幾乎傻了。
「他能幫我安頓什麼?!」
「你人生地不熟,義大利語又聽不懂。周醫生語言過關,會照顧人,他還委託朋友在當地找了個好房子...... 」
「我不跟他走。」
「小然,講話客氣點,我們拐賣你了嗎。為了把那套公寓臨時騰出來給你住,阿敬也貼補了人家不少錢的。」
「那他要待多久,一個星期?」
「天哪,一個星期怎麼夠。周醫生三十好幾的人了,哪有你耐抗,難道他不休息不調時差了。」
「沈伽唯你...... 」
「小然,忍一忍就過去了。」
他再一次搬出了老資格。他跟她擺事實,講道理。
他穿著深色西裝馬甲和襯衫,端正地坐在那裡替她疊圍巾,像個優雅勤奮的男管家。
「凡事要往好處想,只有多個人幫你打雜,你才可以全力以赴搞創作。否則回了家又是洗菜又是燒飯的,你這雙手怎麼吃得消。」
「...... 」
就在這時候,和司機閒扯完的蘇敬也坐了進來。
沈伽唯面露喜色地跟他交流最新情報,說蘇太太沒有意見,大事就這麼定了。
蘇先生用手背蹭蹭妻子的臉蛋,高度讚揚了她的合作態度。他說那公寓明亮寬敞,地理位置極佳,扔個石子就能砸進畫室的玻璃窗裡。若非他日程繁忙脫不開身,他也很想住過去感受一下藝術的熏陶與洗禮。
他還表示,萬一她在異國他鄉有個頭疼腦熱的小毛病,周潛亦可妙手回春,給她根治了。
她的丈夫原是個很記仇的男人,先斬後奏什麼的他也會。
他恨,他就不能放任她一個人在外頭瀟灑地過好日子。
車子緩緩向前行駛,姜然只虎著臉一言不發,沈伽唯瞧瞧那呼哧呼哧喘氣的小可憐,覺得有點心疼,他握住她擱在膝頭的手,前後摩挲著。
她憤恨地抽了兩下,沒能抽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