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廟奇談-福德與白虎》04 忠心耿耿的白虎

　　當福德醒來的時候，天色已是昏黃。

　　而白虎不知何時換了位置，盤臥在那昏睡的男子身邊。原來因為此地陰濕冰涼，入夜之後溫度更是驟降，白虎便用這方式來讓男子保暖，看來之前那幾晚，應該也是這樣撐過去的吧？

　　這一幕相當溫馨，福德的嘴角不禁泛起一抹溫暖的笑意。

　　經過正確的治療之後，男子的睡顏看起來安詳許多，情況穩定下來了。

　　福德看現在時間不早，正打算踏上返程，並且設法用迂迴的方式向那位擔心兒子的婦人報平安，但這時男子卻悠悠轉醒。

　　平常人類看不到福德，福德施法讓男子能暫時看見自己，這時候男子眼中的福德，會是個穿著休閒裝、登山客模樣的年輕人，雖然目前男子並未察覺他的存在。

　　這是福德慣用的手法，潛入民間傾聽民意，直接化身成凡間的人去打探消息再適合不過了。

　　男子意識混沌，就算醒著，也因疼痛而昏沉不已，在受傷之後這幾天，他基本上都在渾渾噩噩之中度過。今天他醒來，雖然身體的疼痛仍在，但是程度減緩了幾成，腦袋也清楚多了。

　　他忍痛，坐起身來，發現身上的傷口已經被包紮而感到訝異，但對於白虎在身邊這件事情竟毫無震驚的神色。只見他伸手順順白虎的毛髮，表情柔和之中透露出感謝，「謝謝你，這幾天都陪在我身邊。」

　　白虎也醒了，牠溫順地瞇起眼睛，宛如一隻乖巧的小貓。

　　當男子注意到福德在場之時，神色訝異中甚至帶有戒備。

　　

　　福德雖然不解他為何有這種反應，但為了讓對方安心而露出親切的笑容，這可是他最擅長的，「你終於醒了，身體還好嗎？我還在想是不是包紮得太緊，有任何不適嗎？」

　　男子聽到身上傷口是福德處理的，稍微放下警戒心，「……你是？」

　　「我迷路，誤闖這座山洞，看到你受傷倒在那裡……想說不能放著你不管。」福德微笑，意有所指地看向那隻白虎，「當初看到那孩子的時候，真是嚇了一大跳，但還好牠挺有靈性的，似乎還一直守護著你呢。」

　　男子輕輕搔著白虎的下巴，垂下眼簾，「說了你可能不相信，這孩子不是普通的動物。」

　　「？」福德表情略顯困惑。

　　「牠是我小時候在河邊找到的石頭，那輪廓令我想到趴伏的虎。自從找到那塊石頭之後，我只要一有空就會去看看它，給它撒些清水。」男子回憶似地喃喃說著，手下意識扶著胸口的傷，「也忘記是從幾年開始，它開始有了模樣，從小虎慢慢變成現在的樣子。話說，一開始別人都看不到，但最近似乎有些人能看到牠了呢……」

　　福德聽了他的話之後，也明白了這頭白虎的來歷。

　　原來牠本身就是具有靈力的石頭，因為經年累月吸收日月精華，受人供奉且牽掛而逐漸成靈，到最後甚至還能具體化……而且這樣就不難理解為何這頭白虎會守在男子身邊了。

　　白虎似乎對於自己的身世不太感興趣，懶散地將頭靠在兩隻毛茸茸的前掌上，偶爾張開一邊眼睛看看狀況。

　　「我聽說過類似的事件，但還是第一次親眼目睹，你們一定有很特別的緣分，才能如此結緣。」福德微笑。

　　沒想到居然會有人相信這番話，之前男子曾經和其他人說過，但都只被一笑置之，男子對眼前這位陌生人產生了好感，「就是啊！牠開始有形體之後就天天跟著我，這次若不是牠在我身旁，我恐怕已經……」

　　說著說著，他突然說不下話，表情變得苦悶。

　　「究竟是發生什麼事情？」福德問道。

　　男子無聲長嘆，「我的朋友將我推下山坡，若不是白虎救了我，我可能已經一命嗚呼了。雖然我還是從山坡墜下，但不至於受到致命傷……」

　　像是要安慰男子那樣，白虎輕輕地蹭著男子，而男子則是順了順白虎的毛髮，黯淡的眼神稍微浮現了幾絲柔和。

　　居然是和他一同爬山的友人預謀害他，殺人的喊救人啊！

　　「看來，我也不能再蒙騙自己能改變他了……」男子喃喃說著，神情沉痛。

　　人類的世界永遠都是那麼殘酷冷漠，人與人之間情仇糾葛的事件屢見不鮮，就連最親近的親友都可能會痛下殺手，這些福德自然是沒少聽過。但縱使如此，他還是相信絕大多數的人們是善良的，也為了保護他們而努力。

　　「既然你有白虎，不如讓白虎帶你回城鎮如何？我想你的家人應該很擔心你的安危。」

　　「我要是回去，那些人就會知道我沒死，一定會來找麻煩……我擔心母親會遭受牽連，想過個一陣子，等風波平息再回去。」男子望向白虎，「而且這孩子不習慣人來人往的城鎮，我也不想勉強牠。」

　　沒想到這位男子如此照顧白虎，甚至為牠著想，福德對他有了更高的評價。

　　可是傷口就算有處理過，在這種不良的環境下變數那麼多，就算維持，誰也不能把握他能在這裡靜養到痊癒。更何況人類的身體相當脆弱，雖然白虎保護和照顧他是好意，但神靈最好不要和人類太親近，畢竟太過強大的靈力，對於受傷之人而言是種威脅，白虎的靈氣會造成他的負擔。

　　但這件事情他們應該都不知道吧，否則白虎應該不會和他一直膩在一塊兒。

　　「你的傷勢沒有專人處理不太好，雖然情況有穩定下來的趨向，但還是得讓專業的人檢查看看。不如這樣吧，讓白虎送我們到城鎮邊緣，我想辦法把你送到醫院去，同時幫你報警處理。」

　　聽到這，男子略為訝異地張大雙眼，「如此大忙……」

　　福德笑了，「我們也算有點緣分，就讓我好人做到底吧。」

　　男子有點猶豫，畢竟不久前他才剛被信任的人所害，現在卻有個陌生人說要冒著被壞人盯上的風險幫助自己，就算是想要信任，還是有點不安。

　　看出了那男子的疑慮，福德仍面不改色，「如果覺得我不可信任，你大可讓白虎監視我，我不介意。」

　　男子面有難色，「這……」

　　他並不想把眼前這位和善的人預設成壞人，更何況他從來沒有看過白虎對陌生人沒有絲毫敵意的樣子，總覺得這個人特別值得信賴。

　　福德看向白虎，笑著說道：「像這麼可愛的孩子，就算是二十四小時跟著我也完全沒關係喔。」

　　可是白虎可是一點也不領情，發出嗤之以鼻的哼聲。

　　這樣的反應，把男子和福德都逗笑了。

　　「那就拜託你了，請務必確保我母親的安全啊。」

　　福德點頭，「交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