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妮結束與李奧的對談出來時,在長廊的盡頭看見洛基。他手上提著件大衣,佇立在月光下,地上拖著他長長的影子,更顯得他個高腿長。
席妮一見到洛基,眼裡頓時瀲滿笑意,她笑著跑至他身旁,「怎麼站在這裡吹風?」
洛基替她披上大衣,「來給妳送衣服。」
席妮心頭一暖,握著洛基的手,兩人依偎著賞月。
盯著月亮,席妮輕聲說:「聽說北境人是狼族後裔,你說當他們看見滿月時會變成狼人嗎?」
洛基一臉狐疑盯著席妮,似乎聽不懂她為什麼這麼說。
席妮輕笑,蹭了蹭他的臂彎,「我隨便說的,小時候不知道從哪聽來的故事,說陸地上有種人,看見滿月就會變成狼,他們叫狼人。北境說自己是狼,我在想他們會不會就是那狼人。」
洛基:「我曾被稱作風刃島的猛犬,我也並非真的是犬。」
席妮笑:「說得也是。」
「比起風刃島的猛犬,」洛基側頭看她,「我還比較喜歡他們叫我席妮的忠犬。」
席妮笑出聲:「傻瓜!好好的人不當,當什麼犬?」雙手挾著洛基的面頰,「聽清楚了!你不是誰的犬,是我最重要的人!」
洛基吻了吻她撫在自己面頰上的手,「嗯」了一聲。
席妮順勢鑽進洛基的懷抱,「冷死我了,北境這鬼天氣。」
洛基從剛才就一直用回復能力替她回溫,她這麼做純粹只是在撒嬌。
洛基知道,由著她,輕撫她頭髮,「妳剛才在和中陸王談什麼?」
席妮將剛才與李奧談的一切告訴洛基。洛基聽完,沉默不語。剛才溫馨的氛圍,不禁冷了幾分。
席妮盯著洛基,那是尋問的意思,洛基看著她:「我擔心妳。」
席妮:「別擔心,就只是看一眼那壁畫,不會有事的。」
洛基:「那裡是忘塵谷,艾德船長曾經想要忘塵谷的真理杯,卻因為那裡有卡瑪女巫的猛獸鎮守而放棄,足可見其凶險。」
席妮:「沒有東西傷得了歐文‧拉維尼,且他去過忘塵谷,那真理杯就是被他奪去的。我保證不涉險,危險的事讓他去,好不好?」她將聲音放得又輕又軟,面對洛基,席妮就是一股勁的撒嬌,跟剛才與李奧議事時露出的狠戾判若兩人。
洛基知道她只是隨口說說,他會不了解她?她完全承襲她父親的大膽與熱愛冒險,幾乎是哪裡有險境她就往哪裡躍,但沒有她父親的小心謹慎,那是靠經驗淬煉於骨子裡的東西,非一朝一夕可學成,對於血氣方剛的少年人來說,是虛無的存在,流連於老人嘴邊,以及那些受過傷、挨過教訓的人心裡。
她被洛基保護的太好,無論是他強大的回復能力,還是那形同保命符的項鍊都讓席妮有恃無恐,他對她無微不至的愛護,只會換來她往更大膽險峻的路走。
洛基看著席妮,她的以身犯險總讓他提心吊膽,但這就是席妮的生活方式,他不想改變她,他想讓她以自己熱愛的樣子生活,縱使那是條充滿荊棘的路。想讓她盡情去飛,而他會在一旁守著,防止她墜落。他堅信自己堅實的臂膀無論何時都能將她穩穩接住,他是她的銅牆鐵壁,能替她遮風擋雨,將一切凶險擋在身外,以前是這樣,以後也會如此。但自從兩人踏上這塊陌生大陸,海盜一族一夕之間全沒了,兩人孤立無援,周遭危機四伏,洛基漸漸有種席妮飛得越高越遠的感覺,他開始擔心她會在他看不見的地方重重摔落,而他會來不及接住她。
洛基:「他既然喜歡妳,最好保證會好好保護妳。」席妮將剛才與李奧談話的內容對洛基據實以告,包括李奧說歐文「挺喜歡」自己。
席妮:「他雖然刀槍不入,但我沒見過他的身手,不知道他有多少能耐,不指望他。」
洛基:「我倒想代替他去。」
席妮:「他去過忘塵谷,得靠他帶路。」
雖是據實以告,但席妮省去了眾人懷疑洛基以及自己為了親自洗清他的嫌疑才執意要去。
洛基:「就算要靠他帶路,妳也別跟他靠太近‧‧‧安全起見,還是防著他一點好。」
席妮聽出了點意思,調笑:「是擔心我的安危還是‧‧‧吃醋了?」
不等洛基回答,她整個人埋進他懷裡,含糊的說:「放心吧,除了你之外,再也沒有人能入我眼。」
「我不擔心這個,只是這任務‧‧‧」洛基澀聲:「我就怕我們回不到以前的樣子‧‧‧」
席妮抬頭看他,他們是如此熟悉,光是這句話,她就能聽出端倪,示意洛基繼續說。
洛基:「我父母便是這樣。」
席妮睜大眼睛,她在風刃島發現洛基,她不知道他在這之前的過往,他從沒說過自己的身世,她也就沒問,他既是在風刃島被這樣對待,想必有段艱辛的過往,她不願他想起,也就從沒問過。
「妳知道威廉親王嗎?」洛基渾厚的嗓音低沉好聽,「我父母都是威廉親王的臣。當時有一號讓威廉親王頭痛不已的人物,那人是個山賊,很強,他們總是抓不到他。我母親自願潛伏山賊窩,打算找機會刺殺那人。想不到,那人竟愛上我母親,願意為了我母親投降威廉親王,我母親認為他是一大戰力,比起被她暗中殺掉,還不如收為己用,最終沒殺他,日後他便助威廉親王打天下。威廉親王,人們又稱他為浴火重生的鳳凰,他有三名愛將,人稱三巨頭,分別是他的鐵翼、利喙、金爪,鐵翼是指我父親,利喙是我母親,而金爪就是那山賊,因為他有一頭燦如朝陽的金髮。」
洛基最後一句話說的肯定,沒有「據說」,不是聽來的,而是他親眼所見,席妮心想。
席妮:「那你父親怎麼辦?」
洛基:「那人加入威廉親王麾下,與我父親稱兄道弟,揚言要娶我母親,當時我父母是暗中在一起,還沒成婚,就連威廉親王都不知道他倆的事。即使我父母仍深愛彼此‧‧‧」他頓了頓,似是說不下去,接著才緩聲說:「但因為這次的任務,他倆回不到從前了。我母親自告奮勇接下任務,就和妳現在一樣。」
席妮:「怎麼會?比起那人,你父親才是威廉親王的舊部,要是告訴威廉親王,想必他也是護著你父親。」
洛基:「但那人是一大助力,威廉親王得到他簡直如虎添翼,我父親不願為了此事讓威廉親王為難,他打算自己想辦法。還記得艾德船長曾參加的那場奪冠會嗎?」
席妮靈機一動,「你父親想奪取花冠來挽回這一切。」
花冠能讓任何人得到想要的對象,這樣洛基的父母想在一起便無人能阻攔。
洛基:「沒錯,不過奪冠會後來被卡瑪女巫毀了,威廉親王也死在那裡,我父親因為保駕不成,被王下追殺令,母親跟著父親逃了,他們的事隨之被那人知道。王不久後也死於加百列之手,追殺令理應無效,但那人仍舊不放過我父母,追查他們直至天涯海角。某次我遇見了那人,他發現我是我父母的兒子,當時我還小,便被他一聲不響的帶走了。」
果然,洛基親眼見過那人,親眼見識過那燦如朝陽的金髮。
洛基:「他將我帶走,或許是想向我父母要脅,又或許是想殺了我復仇。某天,他拿刀對著我,我從他眼裡看出殺機,以為逃不掉了,遂閉上眼睛,卻聽見他的刀落在地上的聲音。我睜開眼,他眼裡的殺意盡消,取而代之是悲痛,我聽他長嘆一聲,就知道他不會再想著殺我了。但他也沒放我回去,而是一路帶我至風刃島,他在路上跟我說他與我父母的故事,跟我說別怕,風刃島是我父親的故鄉,我父親一定會來找我,他只是要將我暫且藏起來當作給我父親一點懲罰。風刃島確實是父親的故鄉,對此我深信不疑。我雖然是第一次登島,島上的人卻比我一直以來生長的陸上人長得更像我。那人將我留在風刃島就走了,我從此以後再沒見過他。而他口中的暫且,卻更像永遠,我在風刃島一待就是好幾年,而父母也沒如他說的來找我。」洛基握緊席妮的手,「我父母本來相愛得好好的,卻全因為一場任務回不到從前的樣子‧‧‧縱使她仍深愛我父親‧‧‧ 我不要失去妳。」
「你不會。」席妮緊緊擁抱洛基,說得溫柔又堅定,「中陸王要我挑撥國軍,我不會聽他的,我此行就只是要看那壁畫一眼。因為我真的想知道,是誰混在人群裡把我們耍得團團轉。我不介意最後分到多少聖泉,我想要的一切已在眼前,我只是想看一眼,父親終其一生尋的寶物。李奧與喬瑟夫各懷鬼胎,他們殺丹尼爾時毫不留情,這樣的人不可信,我不願幫他們任何一方,他們要爭得你死我活,那是他們陸上人的事。李奧竟勸我們趁機與他打好關係?作夢吧!我們之後就會去柯尼莉亞島,哪會再踏上這裡?需要什麼關係?只是現在我倆勢單力薄,只能姑且聽命盟軍,但等東西到手,」她語調一冷,「一切都不同了。」
洛基輕吻她額頭,「妳什麼時候啟程?我護送妳過去。」他碧綠的雙瞳寫著忠誠,甘願在心愛的人面前俯首稱臣。她要做什麼他不會攔她,只會露出爪牙,替她劃出她的領域,任何進犯者都會被他噬個屍骨無存。
席妮一把將他拉下,附在他耳畔輕聲說:「席妮的忠犬,這樣的稱號配不上我的洛基, 總有一天,我要他們別再這樣叫。」
***
「那海盜也要去忘塵谷?」喬瑟夫愕然,「忘塵谷凶險,歐文曾去過,且他的能力自保有餘,保護他人可不行,我認為他一個人去就好。」
李奧:「她自告奮勇,又是盟軍成員,不聽命於任何人,我拿什麼理由攔她?照你說的以擔心她的安危為由?你這話連我都不信,妳覺得她會理?她可不是一般的賊,遠比你想的狡詐。」
喬瑟夫:「我就直說了,我懷疑那洛基就是奸細,這事怎可讓她去?更不用說讓她看那壁畫。」
李奧:「不讓她去,難道你去?我去?那人既然混在盟軍裡,所有人的嫌疑都一樣,包括那歐文‧拉維尼,派誰去都一樣。」
喬瑟夫覺得奇怪,李奧哪來這麼大的心,除非他的心思不在這裡,果然,李奧繼續說:「迦爾早幾日已前往奪冠會遺址尋加百列,等他將加百列交給鷹族,收到消息,我們就該動身前往。」
喬瑟夫恍然大悟,李奧對於要派誰去看壁畫,誰是奸細,一點興趣都沒有。他有恃無恐,擁有黃金勇者,他已是最大贏家,本來最有勝算得到聖泉的應該是卡瑪女巫的加百列,但誰知那傢伙腦袋不正常,全無野心,竟只要取頸上小瓶子那一滴,這麼看來,剩下的聖泉就非屬擁有黃金勇者的李奧獨大了。他不管其他,不管奸細,不管北境,一心只想往奪冠會遺址去,一心只想要聖泉,足見其野心,他不要北境,他要天下。
摸清李奧的心思,喬瑟夫:「我留守北境,我派安德莉亞‧拉瓦去奪冠會遺址。」
李奧一愣,隨即明白喬瑟夫的意思,喬瑟夫會在自己離開後接管北境,奪冠會遺址有福爾摩沙人、加百列、迦爾,而喬瑟夫眼下身旁沒人,他嗅到奪冠會遺址的危險,不願親自前往,隨便派一個手下去奪冠會遺址攪和,幸運的話,可以替他拿回屬於他的那一份聖泉。此次前往奪冠會遺址凶多吉少,喬瑟夫不願捲入,寧可退守一方。
李奧不介意將北境拱手讓人,畢竟他想要的更多。
喬瑟夫:「我會寫信給國軍,要他們去奪冠會遺址協助盟軍取聖泉,這次中陸王南下,就帶上安德莉亞‧拉瓦吧!」
李奧:「好,她人呢?」
喬瑟夫:「她哥哥亞力士‧拉瓦這陣子都在養傷,她最近都在照顧他。」
***
亞力士在昏睡中咳了幾聲,安德莉亞找了塊布走向窗邊,將窗子的縫隙堵死,不讓絲縷寒風滲進屋內,北境太冷了,他們這些南方人難以適應。但這不是擊敗亞力士的原因,身強體壯的亞力士從不生病,安德莉亞一直以來的疑惑終於得到解答。
當時亞力士因為抓了娜歐蜜而差點死於萊納斯之手,全憑一枝箭救了他。尋常弓箭不可能打退巫師,但精靈的箭可以,那箭正是出自娜塔莉。娜塔莉之所以要救亞力士全是因為,亞力士現今會如此不濟,都是崔斯坦害的。
亞力士曾因為中毒昏迷,被馬載著誤打誤撞的闖入黑之森。娜塔莉見這擅闖者沒有神智,便不理會,但崔斯坦可不一樣,他難得遇見人類,將亞力士留在黑之森當作傀儡玩了好一陣,在那之間,不斷用黑之森的精靈聖水折磨亞力士,搞得亞力士染上了太多精靈之力,變成現在人不像人,精靈不像精靈的樣子。他離開黑之森,眼睛變成精靈聖水的顏色,皮膚變得閃閃發亮,彷彿身上鑲著無數顆星星,當時既吸引丹尼爾目光又讓他不解。亞力士作為人類的力量被奪去一大半,他們吹奏樂器本來就會伴隨著身體不適,亞力士的情況現在更為嚴重。娜塔莉告訴安德莉亞,亞力士身上的精靈之力受制於卡瑪女巫的魔咒,從今以後,他只能待在黑之森,現在之所以能出來,是因為卡瑪女巫命娜塔莉出來跟著加百列,暫緩了魔咒,等一切結束,卡瑪女巫回復魔咒,亞力士會日漸衰弱,直至生命力消彌殆盡。
安德莉亞看著臥病在床的大哥,她從未見過大哥這麼虛弱的樣子,亞力士天生神力,身強體壯,從來不生病,又是五個孩子之首,他是他們的山,是他們的銅牆鐵壁,能替他們抵擋一切風雨,是那麼堅實可靠的存在。她從未想過大哥會有倒下的一天,會像現在這樣,像隻虛弱的羔羊,躺在床上任人宰割。
安德莉亞望著亞力士愣愣出神,他們真的能取得聖泉,建立屬於伊利亞人的國家嗎?得到聖泉當然要先將亞力士的身體醫好,但一切能這麼順利嗎?若最後不成,亞力士怎麼辦?一輩子待在黑之森嗎?
想到黑之森,她望一眼牆角弓箭,這副精靈的巨弓是娜塔莉給她的,這幾日她都跟著娜塔莉練習使用它,這也是為什麼喬瑟夫會覺得近日她的形跡鬼鬼祟祟。娜塔莉說了亞力士的事,也說了自己的。迦爾當時中了卡瑪女巫的咒術,整個人縮小成為小精靈,是憑著娜塔莉的精靈之力讓迦爾恢復。娜塔莉本就是人類與精靈的混血,只能算半個精靈,本就只有一半的精靈之力,為了救迦爾更是用盡精靈之力,她現在的狀態與亞力士很像,人不像人,精靈不像精靈,日漸衰弱,她要趁她仍有力氣時,趁早將這巨弓傳給別人。她曾見過安德莉亞射箭,知道她是個傑出的弓箭手,是以毫不猶豫選擇她,也因為崔斯坦害了亞力士,將巨弓傳給他妹妹,算是某種補償。
安德莉亞是天生的神射手,她很有天分,以前學射箭也比亞力士與艾葛沙來得更快更好。但此刻拉得不是尋常弓箭,是精靈的巨弓,她要下更多苦心才能學會掌控它。但她別無選擇,她知道這會是她的武器,巨弓不像豎琴會伴隨身體不適,且只要成功拉弓,給敵人的不只是箭,而是流星雨,現在亞力士倒下了,她更需要這武器。
紡織女神曾對父親說:「你其中一個孩子不屬於伊利亞人。」難道是指亞力士?他若不屬於伊利亞人,難道是屬於精靈?屬於黑之森?
安德莉亞想了很多,也想了很久,久到亞力士從昏睡中悠悠醒來。
亞力士醒了,有些恍惚,盯著她懵了會兒神,才啞聲問:「什麼時候了?」
安德莉亞聞言笑出聲:「你有什麼要緊事?在意這個?」
亞力士笑了笑,又問:「現在什麼情況?」
安德莉亞簡略說了壁畫一事,並提到自己將與李奧同去奪冠會遺址。
亞力士:「我也一起去。」
安德莉亞:「不,你留在這裡。喬瑟夫一直有與彼得大人通信,國軍會再派人去奪冠會遺址,我們人數最多,最佔優勢。你待在這裡,監視喬瑟夫。」
亞力士知道安德莉亞這麼說是擔心自己的身體,平靜的說:「我自己的情況,我很清楚。我是病了,不是廢了。過此之後,不知道我還有沒有辦法,以一個「人」的身份作戰,就算夢想成真,真的能建國,也不確定我能不能踏上國土,還是得終其一生被困在黑之森。我不知道前方有什麼,但我知道,這是我最後一次能與我的手足,與我的族人並肩作戰,而這場戰役,我不能,也不會缺席。」他伸手握住安德莉亞的手,他的手失去了人類的溫度,再也不會溫熱,「我什麼事都能聽妳的,唯獨這次不行。」
「你現在的狀態‧‧‧」安德莉亞哽咽,「你可能會沒命‧‧‧」
「那有什麼問題?」亞力士苦笑:「我也只剩這個了。有太多東西擺在這命前了!自由、祖國、你們‧‧‧一無所有,就不怕失去。安德莉亞,我不怕失去,只怕從沒爭取過。這身體已經快要不是我的了,別連我最後的尊嚴都奪去。」
就算命懸一線,不復強盛,亞力士仍不願任人宰割,他不要向命運低頭,而是集最後一口氣於角上,給敵人致命一擊。
安德莉亞深知大哥的性情,平時溫和隨和,什麼都可以,什麼都好說,但那是沒碰觸到他底線的時候,這條線底下埋著的是異於常人的堅持與固執。她的山還屹立,牆始終未曾崩塌。
安德莉亞握著他的手緊了緊,「公羊就是公羊,永遠不會淪為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