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對花的感受是很深的,所謂的「花道」是他們數百年的文化傳統。進入Group也一陣子的我,自然也無法閃躲,早就被通知要去上插花課了。
但當時的我心裡真覺得這個Group怎麼那麼囉嗦啊,酒店就酒店,我只是來陪喝酒的,幹嘛又要盤頭又要插花?這些規定讓我必須提早出門,又會占用到私人休息時間,到底跟喝酒扯得上什麼關係啦?不過身為小菜鳥,還是只能乖乖聽話。
這天,前輩和我下午就約在店裡集合了,前輩領著心裡根本很抗拒的我,一路穿過條通小巷,從店裡往中山北路路口的邱永漢大樓附近移動(當時這棟大樓很有名),邊走邊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著(畢竟我們前一晚都有喝酒,還沒回過神)。不知不覺走到巷子裡一棟舊公寓前,我抬起頭看了看,是一棟非常普通的民宅,而且還真的挺舊的……
正納悶著這裡面怎麼會有插花教室的時候,前輩開口了:「阿獎,趕快上去啦!」我趕緊跟著前輩走上了二樓,只見其中一戶大門是敞開著的,想必就是這裡了。沒錯,這裡就是Group的插花教室。
一進門,右手邊的地上全是一桶一桶的花材,一個種類放一桶,十幾二十種花材就這樣整齊並列著。我的正前方是兩張長條形大長桌,平行擺在屋子的正中央,桌子的兩側放椅子,隨便算一下大概也有十幾二十張椅子。
屋子的左側角落,有位頭髮花白穿著圍兜兜,年約六十幾歲的婦人,正在幫Group其他分店的前輩調整面前那盆花,她就是我們的插花家元教授(經過認證的小原流正式師資)。
日本的花派有好幾種,我不是專家,也從沒認真鑽研過這些,但我知道我們的老師是屬於「小原流」的傳統花派,是日本三大流派之一。這個花派是最生活化,也最適合入門的花派。
老師就像從日本電視頻道裡走出來的傳統婦人,日文似乎很不錯,雖然穿得很隨興,身上有圍兜兜,手臂上還戴著袖套,但我能感受到她散發出的那種專業氣場。可能是每天沉浸在美麗的花花草草裡吧,她臉部的線條雖然早已經過歲月的洗禮,但還是能看得出氣質跟一般婦人不一樣。
我呆頭呆腦的杵在那裡,前輩趕忙去老師身邊打招呼,老師緩緩轉過身看向我,說:「哦,這就是妳們家的新人啊⋯⋯」
原來,媽媽早就通報插花老師我們家最近有新人報到,並且請老師多多指教了。(插花老師在我們Group裡輩分很高,因為她跟大媽媽年紀差不多,也認識很久的好朋友,所以大家都很尊敬她,就連媽媽們也不太敢跟她開玩笑。)Group就是這樣,每個環節都聯繫得很好,冒冒失失的做事態度從來不是大媽媽的教育風格。
第一次新手上陣,老師讓我跟在她身後,親自帶我挑了一些花材,很簡單的在我面前先插了一盆。然後告訴站在身後的我說:「妳仔細看,記住每種花的位置,然後把花全部從劍山上拿下來再重插一次。插好了叫我,我再幫妳看一下。」
我哪會啊⋯⋯花是收過啦,但插花,我還真是第一次。甚至,這輩子連想都沒想過我有一天會來學插花。沒辦法,我也只能硬著頭皮照做了。努力記住老師插的樣子,然後全部拔下來,再重新插了一次。
插完後,排隊等老師過來檢查,老師不急不緩的看了一下,再左調整了一下、右也調整了一下,最後再把主花喬一喬。說也奇怪,明明就是同一套花材,經過老師隨手喬一下,整個意境就不一樣了。
終於,老師站起來了,跟我說:「好了,可以了,妳把花拔起來帶回店裡,然後就照我最後幫妳調整的這樣插吧!」(那個年代沒有智慧手機,無法隨時拍照記錄,我們是真的憑印象硬記下來的,若當時手機跟現在一樣方便的話,我一定會把每次的成品都拍下來留念。)
耶~終於搞定了,老師剛才說的意思,就是我可以離開了。於是我鬆了一口氣,趕緊把花器和劍山收一收、花材包包好,就像逃離現場般趕緊下樓,簡單吃個晚餐,就進店裡插花了。
進店後,我把花憑腦海裡的印象插好,學老師那樣喬一喬,喬到一個自己覺得美的位置,再放到玄關的桌上。自己的作品不禁越看越可愛,心裡也同時沾沾自喜覺得自己很棒,我也要開始走氣質路線了。
後來回想,我才發現這也是大媽媽厲害的地方之一,她讓花在Group裡變成一種生活的態度,也一點一滴讓花進入到我們每個人的人生,影響了人生的各個層面,這些都是外面的酒店所做不到的。
在這樣的訓練下,店裡每個人都很會插花,跟我這個菜鳥比,她們插的難度更高,花型更多變、更美!
很難想像吧?在條通裡,有著這麼一群女人,晚上喝酒,白天卻很會插花或正在學著插花呢!
或許是玄關擺著一盆我第一次親手插的處女花,
我的桃花,也已經開始蠢蠢欲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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