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那裡做什麼?」FWS的工作人員說。
之前我們見過他跟他的同事,是在附近一間倉庫的門口。他身旁還有輛載了兩隻大鱷魚的舊貨卡。
不過跟現在的情況相比,之前的情況只是小兒科。
我們現在人在曼哈頓北部的一口紅色貨櫃裡,貨櫃前方開了個鑲上玻璃的窗口,可以看見外面一個網球場大,半乾涸的水塘。
王萬里坐在水塘裡一塊突起的巖石上,俯視下方三十幾隻懶洋洋潛入泥褐色的水中,還有癱在泥巴地上曬太陽的鱷魚,他拄著手杖,閉上雙眼,如果不仔細看,搞不好會以為是另一塊石頭什麼的。
「如果照他說的,他要在那三十幾隻鱷魚裡,找出我們需要的那一隻。」齊亞克說。
「如果出了什麼意外 - 」
「放心吧,曼哈頓裡有很多東西,都比鱷魚要危險多了。」至少鱷魚不會開槍,我心想。
時間接近正午,即使貨櫃屋裡的冷氣開到最強,都還能感受到透過鐵皮傳進來的熱氣。陽光透過水面反射映入屋內,照得人一陣目眩。
FWS的工作人員望向貨櫃壁上的時鐘,時針剛懶洋洋地越過十一點。
「他不會在哪裡待一整天吧?」他說。
一個細小像蟲鳴的滴滴聲響了起來。
「你們聽到了嗎?」我抬起頭望向窗外。
「什麼?」齊亞克張望左右。
我推開貨櫃一側的門走出外面,順著聲音望向水塘。
滴滴聲來自水塘裡,露出水面的一對眼睛。
轉頭望去,我坐在石頭上的夥伴,也在盯著同一個地方。
「我想你也聽到了。」他望向我。
我笑了出來,「這就是皮特曼不管多忙,都能準時吃午飯的原因吧?」
「抱歉,你們在說什麼?」跟在齊亞克身後的FWS工作人員說。
「亞克,你還記得皮特曼太太說,皮特曼在家不管多忙,每天十一點都會準時下樓吃午飯?」我瞄了水塘裡的鱷魚一眼,「皮特曼戴著的潛水表應該設了鬧鈴,每天十一點就會響。雖然鱷魚的消化能力很強,但應該還沒強到可以溶化有不鏽鋼防水表殻的潛水表。」
「我的上帝,」齊亞克呻吟了一聲,「難不成皮特曼在 - 」
「應該只有一部份吧。」王萬里說:「亞克,能安排我們跟市長,還有凱普檢察官一起見個面嗎?」
「我要怎麼跟市長講?」
「這個嘛,」我說:「告訴他市政廳有一顆炸彈如何?」
踏上市政廳往上的樓梯時,我從口袋拿出觀劇用的望遠鏡,望向從穹頂垂下,大概有一部迷你車大小的吊燈。
數不清的水晶墜飾和燈泡隨著吊燈上的金屬配件懸垂而下,隨著不時溜進大廳的微風互相碰觸,發出輕微的叮噹聲。
我調整焦距,試著看清吊燈中央的機件。
「吊燈中央的機件尺寸超過了調整燈光應該有的大小。」我說:「如果裡面裝的是炸彈的話 - 」
「不會吧。」齊亞克望了眼吊燈,帶我們繼續向上走。
秘書打開市長辦公室的門,坐在辦公桌後的市長起身,跟我們兩人握手。
「你們就是齊組長說的專業人士嗎?」市長朝辦公桌對面的沙發伸手,凱普檢察官和剛升職警長的漢斯.拉姆齊正坐在上面,「請坐。」
等齊亞克、萬里和我坐定,市長在我們對面坐了下來。
「聽齊組長說,你們在愛爾蘭有發現一些東西。」他說。
「是的,」王萬里望向我,「士圖,由你先開始吧。」
「好的,市長,」我朝亞克和漢斯看了看,「整個案件,要從五年前開始講起,事情是這樣的 - 」
我大概講了五年前易千帆的案件,漢斯、亞克和凱普檢察官在某些環節補充了一點。
接下來,王萬里講述他的判斷和發現。
「你說那個人在市政廳裝了一顆炸彈?」市長說。
「我在進市政廳時檢查過了,」我說:「因為原設計者警告過,我沒有實際碰觸炸彈,但目測大小後估算,如果吊燈裡真的有炸彈,要炸毀大廳屋頂,造成大火並不是問題。」
「你們可以拆除掉嗎?」
「不行,」我搖頭,「炸彈裡有防止拆除的一系列裝置,安排的順序和拆除方法只有組裝者知道,其他人拆除時稍有不慎就會引爆,恐怕只有組裝這顆炸彈的人,才可以解除它。」
「不過我們可以另外想辦法。」我的夥伴說。
「想辦法?」凱普問道。
「原設計者告訴我們,這顆炸彈可以設定在指定日期後,只要安裝地點的目標個數超過設定值就會爆炸。」萬里停了一下,「請問市長,下一次市政會議在什麼時候?」
「後天下午。」
「到時候請市長準時開會。」
市長笑了出來。「我以為你會建議我不要開會的。」
「準時開會,炸彈的確有可能會爆炸。」王萬里說:「但如果市長只是為了怕炸彈爆炸不開會,我認為只會更糟。」
「哦?」
「易千帆可能在全市裝了數百顆類似這樣的冬眠炸彈,但我們只知道這一顆的位置。如果市長為了怕爆炸躲掉這一顆,天曉得以後會不會在市區裡遇到更大、更危險的炸彈?」王萬里停了一下,「而且到時候被爆炸波及的恐怕不只有公務員,連一般市民都有可能受害。」
「你的意思是 - 」
「如果我們成功的話,易千帆不但會認罪,我們還能得知所有冬眠炸彈的位置。」
「你想怎麼做?」
王萬里轉向漢斯,「拉姆齊先生,後天下午能安排易千帆跟我下盤棋嗎?」
「這麼簡單?」拉姆齊愣了一下。
「是的。」
「王萬里,你這樣是拿所有市政團隊成員的性命去賭。」凱普檢察官說。
「凱普檢察官,如果我記得沒錯,所有市政團隊在競選時幾乎都斬釘截鐵地告訴市民,他們願意為市民鞠躬盡瘁,必要時甚至能用生命為市民服務,」我的夥伴說:「恕我直言,這種選舉語言市民從小聽到大,聽到都快審美疲勞了。而現在正是全體市政團隊向市民證明的機會,不是嗎?」
「但也用不著這樣啊!」凱普檢察官說:「他只是個怪物 - 」
「和怪物對戰者不只要獵殺怪物,也要知道怪物是如何變成怪物的。」王萬里說:「況且這位您稱為『怪物』的人,好像還是您一手造成的,不是嗎?」
「到時候不只有市長跟市政團隊,連我們都會加入,」齊亞克說:「凱普檢察官,你的意思是說我們的命不值錢嗎?」
王萬里望向站在凱普檢察官身後的訕攀,「干哈.訕攀先生?」
「是。」訕攀愣了一下。
「如果市長同意我的計畫,有個工作可能要麻煩您,」王萬里說:「或許會有一點危險,但需要像您這樣的人才能勝任。不,應該說只有您才能勝任。」
「我很樂意。」訕攀說:「我想西絲莉也會這麼回答。」
我的搭檔回頭望向市長,「請問市長意下如何?」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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