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床后,发现今天的太阳分外的耀眼。今年的这个冬季,我感到格外的漫长,阴天和多雨。我可以想象此时的北半球那边的中国,台湾和香港,却正值酷暑与炎热。
我走在去社区图书馆的路上,不经意间,想起来前天丹妮发给我的信息,她是我以前在香港大学的同学,她如今已经定居香港,在当地做老师。
她通过脸书发给我信息,说是她要教学生鲁迅的《伤逝》这部作品,想参考一下我当年在港大读硕士时,写的关于《伤逝》的那篇论文。
一时之间,唤起了我潮涌般的回忆。
那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我早已忘记,我真的不记得,当年还写过这样的一篇论文,所以我花了很长时间,才在电脑里找出了这篇论文。毕竟我早已离开学界多年了。
我这位同学怎么还记得它?居然在十年后,还提出要我分享给她这篇论文,她当然是赞誉它,让我非常受用。同时,我也感慨万千。
丹妮是来自山东,她是先在香港教育学院念本科,读教育,然后才在香港大学读文学硕士。
我当年是在华南师大做英语老师,每周的周一教完课后,风尘仆仆,立马坐大巴赶往香港,然后在那里念硕士课程。然后每周的周五下午,再坐大巴返回佛山。我的家住在佛山的一个小镇上。
我们当年是在香港大学的比较文学系做同学的,当时,她是所有课,都跟我坐在一起,所以大家很熟了。
非常奇怪的是,在港大读书,同学之间壁垒森严。
来自海外的学生是一帮,比如,来自美国,英国,加拿大的,还有南半球的,她们都是坐在一起。
香港本地的学生,占大多数,也是聚在一起。
只有我和丹妮,再加上另外一个在浸会大学上班的一个来自中国的学生,她选修的课不多,我们三人来自中国内地,我们三个坐在一起。
这三大帮派之间,比较的楚河汉界分明,这让我非常不舒服。
为什么在一所名校里,同学之间,会这样的关系微妙,尴尬与压抑。
我花了这么高昂学费和其他费用,每周奔波两地,来香港读书,是仰慕香港文化,是来接受香港大学的高端教育的。
哪里能想到,在校园里,也时不时有政治的毒气和戾气。
在我们内地,同学之间,大家都是打成一片,海阔天空,天马行空,无所不谈,开开心心的,尤其是学语言和文学的学生。
可惜,在香港的校园里,出现了内地学生和香港本地生关系不是很融洽的局面。好在我们也慢慢地接受这样的现实,同时我们慢慢地被接受。有几个本地同学,还主动友好地接触我,邀请我参加他们的课外聚会。
也许是因为我平时上课,发言比较积极,他们开始对我另眼相看。
在所有的老师中,我最喜欢那个来自法国的老师。他也非常欣赏我的言论,每次上课,他都要留出大量的时间,鼓励大家发言,有时会冷场,他总是望着我,希望我每次都说,都多说些。
我非常敬仰这位学者,他是专门研究中国现当代文学与文化的学者,具有深刻的西方哲学思维素养,这是我望尘莫及的。
对于西方哲学这块,我还基本上只是个小学生的素质,而且这位学者的中文和英文很好,尤其是跟他的英语,根本就没有法语的口音出现。他来香港大学教学前,还在北京外国语大学任教过。
丹妮也很喜欢他,不过更多时候,她总是说这个法国男人长得真帅。我只好摇头,笑话这个小姑娘,心思不在读书上。
他是典型的西方学者的素养,是那种渴望彼此平等对话,进行深层次的交流的学者。
为了打破尴尬局面,他多次打乱学生的座位,让学生搬动椅子,围着他坐成一个圆圈,这样大家可以面对面,目视对方,进行对话了。
很可惜,他只教我们一门课程,虽然他是我当时港大硕士论文的导师。同时他还是香港中法研究所的主任。遗憾的是,因为彼此都很忙碌,私下里交流却不多。
他每次发给我们的课外阅读的材料太多太多了,我根本没有办法全部读完。
所以每次上课前,心里总是很忐忑,生怕他发现我并没有读完这些材料,就开始在课堂上,胡言乱语起来。
还好,每次我壮胆发言, 他是那么的温和地微笑鼓励我,给了我温暖和满足。其实我知道,我的西方哲学素养太差了,他给我们的那些深奥的哲学理论和文章,我根本没有办法读完和读懂,所以我总是觉得自己,在他面前,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也许是种缘分或补充,我对作品本身的把握性还是比较拿捏得准,可能能接近他,我猜想这是他,能够某种程度地欣赏我的地方。我唯一能得意的地方是,我早已经阅读了大量了中国文学和外国文学的作品,这纯属我的个人爱好,发自内心的喜悦。
毕竟我是中国人,课程中的中国现当代文学作品,我早已经读过,再加上我来港大读书的几年前,我就已经在广东外国语大学读完了,一个两年制的英美文学的硕士。
当时去港大读比较文学的硕士,是希望能通过港大这个跳板,申请上一个博士的学位。结果铩羽而归,不但没有申请到博士学位读下去,连留在香港定居的机会也没有。失望之后,我得出结论,我不适合做学问,做学者。文学只是我的喜好而已。
在香港找工作方面,丹妮比我更有优势,她有香港的本科教育背景,很容易就找到一所当地学校任教,也就很容易地在后来拿到了香港的身份。
而我,当年非常失落地回到佛山,心情极其郁闷。直到移民澳大利亚和加拿大的曙光出现后,历经两个年头的周折成功移民澳洲,也就放弃了加拿大。
定居澳洲后,我没有办法回到教学岗位,只能是改行做了别的工作,毕竟兴趣要让位于生存。
所以当丹妮发信息给我,说她因为要教学生鲁迅的《伤逝》,提出要我分享我当年在港大念书是写过的论文时,我为什么会有以上这么多的感慨,同时也连带随机回忆起过去的在港大的往事,零零碎碎的,不成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