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生理
就算任由花灑把身體表面的污垢沖走,卻無法沖走體內糾結不安,甚至帶來無限遐想。文斯仍然記掛那種令人心跳加速、緊張的感覺,她不斷幻想沒有發生的接吻,幻想婚禮和孩子,幻想未來的家庭……
幻想總是美好,因為所有都是虛構,只要願意想像。但人必須面對現實,不能永遠停留在美好的肥皂泡中,儘管泡影被權師兄戳破,或者更要感謝他,不然當幻想變成現實時,發生的事情不再是在自己的世界中建構,一切的延伸、差錯、隨時一發不可收拾。
因此,文斯想盡辦法把幻想中返回現實。她嘗試用現實說服自己,自己如何打扮都不是個可人兒,沒有圓潤豐滿的身材,沒有乖巧討好的性格。沒有讓人喜愛的理由,更沒有讓俊傑喜歡自己的道理。一切都不過是自己想得太多,一切都不過是自己把幻想和現實混和。
正當想把花灑關掉的一刻,小腹又再抽搐,看著那半凝固的深紅玫瑰誕下,再隨水流到溝渠。儘管這片玫瑰從自己的一部分,但卻無法帶走埋藏在血液中的糾結。這不過是女性的生理,也許要不是這個性別,要不是擁有這種生理,也許俊傑不會對自己無微不至,也許可以毫無顧忌地跟他擁抱與接觸,也許權師兄也不會為自己的事而過度緊張和關心,也許自己不用承受被阿光和奈美的欺凌,也許自己不用承受多一份來自身體的痛楚。
穿回了衣服,返回了工作桌上,打算用功課和溫習麻目自己的胡思亂想。只是生理即使在體內發生,但這並不是自己可控的範圍。文斯再次痛不欲生,只能伏在桌上勉強地發短訊給阿龍幫忙買止痛藥。
「要不要陪你看醫生﹖」權師兄把藥帶來,安撫伏在課本上的文斯。
「醫生不就是開止痛藥,都沒用!」文斯勉強坐起身子,把藥放進口中直接吞下。
「我去倒杯暖水給你﹖」
「不用了,都沒用。」說罷,文斯拆開了俊傑偷來的暖包,隔著睡衣溫暖小腹。
權師兄沒有作聲,儘管自己對文斯常用的止痛藥瞭如指掌,偏對女生的生理一竅不通。每月總有某些日子無法練習,每月總有些日子鬱鬱不歡,每月總有些日子火氣特別大,每月總有特別痛的日子,自己除了成為她的出氣袋,似乎無能為力。此刻輕撫了文斯的頭髮,埋藏對她的擔心,坐在旁邊靜靜看著打盹的她,為她輕輕蓋上薄被。
文斯是知道的,知道權師兄為自己付出的,比任何人還要多。即使很討厭每次阿龍總是把責任給了權師兄處理,討厭每次權師兄都只會說「看醫生」和「喝點暖水」。討厭權師兄沒有俊傑的細心,猜想到自己需要什麼,不想聽到什麼。但要不是權師兄不是阿龍的朋友,要不是從小認識到大,要不是一直都把他當作兄長看待,或者他可代替俊傑,成為幻想中的男主角。
但偏偏,時間、人物、地點,所有事情從來偏離軌道而行。
就像少女的生理期,計算不了。
11.2 夢境
晚上的清靜,獨個兒坐在鋼琴前,指尖在琴鍵上舞動,彈出旋律節奏恍似是一種浪漫。俊傑按下了幾個琴鍵,哼出幾個音符,靈光一觸,嘗試按下和弦,用紙筆在空白的樂譜記下重點,他幻想自己,像詩人為愛情刻下文字,像演奏家為情人送上一曲,創作一首新曲給予自己的愛麗斯。
可惜他無法集中精神,勉強寫下幾個小節,腦袋由始至終如失靈的不斷自動播放著那親近的畫面,甚至把自己帶進在太虛幻境之中,不能自拔。俊傑感覺到有些事在體內蠢蠢欲動,內心不斷壓抑自己的幻想,在家中不斷獨自踱步,打開冰箱喝了幾杯冰水,翻開幾天後測驗的課本……但顯然做任何事情都徒勞無功,唯有扭開花灑,咬緊牙關的淋了冰水浴,才能僅僅壓制火與慾。
終於鬆了一口氣,但冰水浴不但淹沒了他的虛幻,更把俊傑的創作靈感一同熄滅。他此刻返回鋼琴前,卻無法想通該如何填下音符和弦。他收拾好紙筆返回房間,把那張寫了幾個小節的樂譜從簿記撕了下來,放在存儲紀錄創作過的樂譜的小盒子內,蓋上蓋子放在房間的隱蔽處。
寧願把所有統統埋藏,總好過放於當眼處,只有自己知道就好。如像自己缺乏自信、失敗的人,沒資格把擁有都放諸大眾面前任由他人閱覽,只會換來閒言、批評、攻擊。不但是自己一直以來創作過的音樂,更是對文斯的情感。
理智不斷提醒自己,不要超越那條底線。但潛意識絕對可以把人的面向出賣。夢中如幻似真的虛間,是一片無際的雪地。俊傑感到涼意,他再次看到那間木屋和長得很像文斯的女生,背著自己站在遠處,他不管一切勇往直前,愈是靠近,女生卻愈是消失。直到站在木屋面前,她已經不知所蹤。夢中的俊傑決定打開這道木門,沒有上鎖的門恍惚一直等待他的到來,那女生點起壁爐上的火讓俊傑感到溫暖。女生恍惚沒有看到他的存在,悠然自得地泡茶,看書。他定眼看著夢中的女生,透薄的白紗下是純白的內衣,若隱若現的女性曲線是魔鬼的誘惑,女生似乎發現了俊傑的到來,只是對他微笑,輕快的腳步讓白紗飄起,牽引著俊傑走到睡房間。
俊傑走到房間,木製的床架、半身衣櫃都是木製的,和童話故事中毫無異樣。女生頓時從後抱著俊傑,從後吻著他的耳背,讓他騷癢難耐。俊傑轉身看著她,那性感的鎖骨與微隆的胸脯,瘦白的長腿,如是女神般的降臨。女生慢慢貼近俊傑,鼻尖間呼吸著彼此的氣息,俊傑把她抱緊,雙唇不停糾纏不放,直到氣絕。
潛意識再一次把俊傑帶入太虛幻境中,直到夢中的雪逐漸溶解,直到夢中的她赤裸地消失。從窗邊滲入的陽光把俊傑從幻境中喚回現實,他逐漸睜開眼睛,只看到沉色的被單搞成一團的落在地上,雙腿間都是黏稠濕漉的。俊傑討厭這種生理反應,他寧願在床上纏綿多回,如今卻要提早起床,洗澡過後再換上校服上學。
俊傑在巴士上看著窗外的風景,想著夢中的女生,渴望故事不該這樣結束。
但夢境從來都不是我們可以控制的事,世界上沒有幾多事能夠由我們親手控制。
甚至回校被欄截與之後發生的事,更只能歸咎於上天的安排,只能默默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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