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到了職業生涯導師,安東給了我一個有趣的答覆。
「我實習的時候燈光師雄哥教了我很多!
當時是拍一部鬼片,說實話我是不敢看鬼片的,但雄哥的佈光,
讓我看到一般片子很難遇見的細微階調的豐富度、跟操控度,
要怎麼在一片黑暗中,用燈光營造不同的氣氛、讓畫面呈現更多的細節,
原來不是整部片光線都黑到底,好的氣氛一點一點鋪陳才能成就鬼片的嚇人。」
安東也憶起當時劇組滿滿的人,拍攝現場一點都不可怕,
氣氛融洽的劇組互相幫助,也讓他這實習的菜鳥,感受到許多溫暖。
殺青後,燈光師也把剩下的燈光紙全送給正為畢業製作煩惱的他,
對比起香港,他在異鄉感受到台灣的溫暖,這也是他想在這生根的動力。
香港有句話說「我有空去死,也沒空去生病。」足以道盡一切,安東想起在香港經營麵店的父母,由於店面小有名氣,所以經常有香港劇組商借拍攝。
「他們罵人怎麼罵得這麼兇?他們都不用吃飯睡覺的嗎?
從早到晚,你也是這樣子嗎?」 母親總從海的另一邊擔心著。
「我面對父母當然是報喜不報憂,有時想想,或許在香港拍片,
那種高壓、求速成的工作環境,一不小心做錯事,就招來連珠炮的髒話,
我初出茅廬的時候可能也撐不住。起初到台灣,我就想,
既然來這裡就多多融入台灣人吧,過了一陣子,果然感受到台灣的環境的友善。沒想到過年因為疫情回不了香港,拍片的朋友們竟一個個主動邀請我到他們家圍爐作客,還誤打誤撞領了紅包,雖然有時候一個人窩在房間邊跟父母講電話、邊掉眼淚,但心還是感受到很溫暖的。」
我想,就是因為這樣的相處,才讓安東連說話都沒有香港腔,
融入環境、觀察細微、師法前輩、自己實驗,一路這樣走來,
我開始好奇眼前這位學習力旺盛的燈光師下一步是什麼?
「我希望,沒有人知道我在現場打燈。」安東吐出這句話,讓我滿頭問號
「有些時候拍攝大張旗鼓、現場到處都是燈,我一開始認為這就是專業。
但後來我發現,打燈其實對演員來說有某種程度的干擾,
也會干擾攝影機的機位轉移。但我希望透過跟和美術組討論,
能不能用*美術燈或是「藏」燈來達到效果,不一定要擺上一堆燈光器材,
來凸顯我的工作與存在感,如果我的燈藏的好又對演員和攝影友善,
把打燈融入在場景與畫面裡,我覺得能更自然。」
「越是自然越不造作,才能凸顯它價值,
並不是把東西擺出來,就代表做很多事啊!」
談到傍晚,我們的肚子同時叫了起來,
「欸安東,我一直想問,台北有沒有道地的香港味?」
安東卻打趣地說:
「什麼香港味!頂多一家店裡有一樣像的就偷笑了!我也很想知道哪裡有啊!」
真沒想到最後這場訪談會是以失望落空,我想算了,
我打斷安東解釋凍檸茶該如何沖泡才是正宗的滔滔不絕,
「我們去吃一家歐順收工必吃的火鍋好了,台北火鍋最多了!」
說著說著大夥兒迫不及待往馬路對面走去。
我看著安東跨過馬路時的背影,比我想像中的要高大許多。
*註:美術燈-融入在場景裡面的燈光,像是書桌燈、小夜燈...,
除了是美術組陳設場景的重要利器,也可能是演員在演戲時能使用到的道具。
圖、文 - 謝振允
編輯 - 歐順
#外行人看臭拍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