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下午四點,爸爸從熟睡中醒來,家裡靜得反常,只聞到樓下蒸騰上來的洋蔥鴨的香味。「他們呢?」爸爸問在廚房的媽媽。「阿貞帶去公園了!你趕快去接替她!」那麼是二嬸嬸犧牲自己的午休,成全了其它人,五個小鬼,天啊!「剛剛在文心幼稚園,還聽得見孩子們的聲音,現在沒了,可能去松竹或熱河,你要找一下!」爸爸出門前,媽媽又追著說。
文心幼稚園一片空寂,熱河、松竹公園,一南一北,各約二百公尺,爸爸下意識的先往北走,但沒幾步路,忽然福至心靈的轉身向南。自崇德一路右彎熱河路,一家神壇搭起棚子做法事,佔去半邊馬路,北端簡陋的平台上,四名盛裝的道士搖鈴敲鈸,就著麥克風唸唸有辭,聲波震耳,台下,成三路整齊排列了八、九十張圓桌,上面擺滿各式供品,一些信眾面朝神壇的偶像撚香朝拜,棚子最南端,一方長桌上紮了幾個紙人,並立了座紙碑,上面寫著「...九二一普渡法會」等字樣。這是公元兩千年,我們車水馬龍的大街。
爸爸的直覺沒錯,才接近熱河公園的入口,便遠遠望見在高高的不鏽鋼滑梯上,珣、弟弟、洋洋、芷湄四人排成一串,火車般滑下來,二嬸嬸則在地面,看顧著紫涵。這四百坪不到的小公園,裡面大約擠了五十名男女老少,當然,兒童佔三分之二以上。這公園的特色是滑梯多,直的、曲的、筒狀的,共四道,還有四座鞦千,但其中之一壞了,被捲吊到上方的橫架上。一個婦人蹲在地上,正緊張的用手揉著倚在懷裡的孩子的頭,另一名歐巴桑對她說:「這個鞦千太高了,木頭坐板又滑,我孫子也摔過…」
人潮招來了小販,砂畫、迷你馬、電動小車,都是老面孔,各自生意的冷熱,也和以前差不多,砂畫穩居冠軍,想不通孩子們為何這麼喜歡?北邊蘋婆樹下,添了兩個攤販,分別賣麥芽糖和玩具,後者的桌上擺滿了神奇寶貝。「爸爸,你猜我有看到什麼?」弟弟曾跑近那攤位,隔著老遠高聲問爸爸!
公園中央的青商亭裡,圍坐了七、八名老阿婆,聒噪的聊著天,內容環繞著健康、飲食和「帶孫」。一個歐吉桑靠坐在涼亭的柱子邊,把髒腳丫抬到石凳上,嘴裡不斷嚼著檳榔,時不時朝地上吐兩口。
89.11.14 星期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