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高光時刻如果可以讓世界矚目,那麼他的激流勇退,更可以如閃電劃空,照亮青史。
— — 旭
危機,是對一個人的最大考驗。機遇是對勇氣、智慧的大考,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在危機的高光下登場,更多的人,不過是灰溜溜的躲在黑暗中,精致的等待大局的確定。 — — 勇氣,才是人身上最閃亮的品格。
在人類历史的關鍵節點,總會有人用他的勇氣改變历史的走向。在烏克蘭的生死存亡之際,澤連斯基改變了历史。在蘇聯的生死存亡之際,葉利欽扭轉了乾坤。
人類史上最豪華的政變陣容
1991年8月19日,全世界的人們一如既往的工作、消遣,除了每日新聞的八卦,政治人物的吵鬧,或者明星表演……即使在政變中心的莫斯科,沒有人,意識到一場人類史上堪稱最豪華的政變已經完成。7點,國營俄羅斯電台和俄羅斯電視台發表了“蘇聯領袖宣言”。在這份宣言中,宣布“因為蘇聯內的一些未註明因由的恐怖份子”,國家將進入緊急狀態,並宣布成立國家緊急委員會接管國家。
緊急委員會的成員包含:
根納季·伊萬諾維奇·亞納耶夫(俄語:Генна́дий Ива́нович Яна́ев,1937年8月26日-2010年9月24日)時任第一(也是唯一一任)蘇聯副總統。
瓦連京·謝爾蓋耶維奇·帕夫洛夫(俄語:Валентин Сергеевич Павлов,1937年9月27日-2003年3月30日),時任蘇聯總理。
弗拉基米爾·亞历山德羅維奇·克留奇科夫(俄語:Владимир Александрович Крючков,1924年2月29日-2007年11月23日),時任克格勃主席。
德米特里·季莫費耶維奇·亞佐夫(俄語:Дмитрий Тимофеевич Язов,羅馬化:Dmitry Timofeyevich Yazov,1924年11月8日-2020年2月25日),最後一個蘇聯元帥,時任國防部長。
鮑里斯·卡爾洛維奇·普戈(拉脫維亞語:Boriss Pugo;俄語:Бори́с Ка́рлович Пу́го;1937年2月19日-1991年8月22日)時任蘇聯內務部部長。
奧列格·德米特里耶維奇·巴克拉諾夫(俄語:Оле́г Дми́триевич Бакла́нов;1932年3月17日-2021年7月28日),時任蘇聯國防委員會第一副主席、蘇共中央書記處書記。
瓦西里·亞历山德羅維奇·斯塔羅杜布採夫(俄語:Васи́лий Алекса́ндрович Староду́бцев;1931年12月25日-2011年12月30日),時任蘇聯農民聯盟主席。
亞历山大·伊萬諾維奇·季賈科夫(俄語:Алекса́ндр Ива́нович Тизяко́в;1926年12月10日-2019年1月25日),時任蘇聯國營企業和工業、建築、運輸、郵電設施聯合會會長。
人類史上從無如此豪華的政變陣容,除了被政變軟禁的蘇聯總統戈爾巴喬夫,這根本就是當時的政府主要領導者名單。
當時的蘇聯,唯一一個獨立政治電台 — — 莫斯科回音,也被迅速切斷了通信。
政變怎麼可能會失敗?“偉大”的蘇聯怎麼可能不再次“複興”? — — 而這一切,不過在維持了三天,就因為一個人的勇氣,以及所激發出來的莫斯科男兒們的本色,讓最豪華的政變冰消瓦解了。33年後,在烏克蘭,你會從弗拉基米爾·亞历山德羅維奇·澤連斯基(烏克蘭語:Володимир Олександрович Зеленський,羅馬化:Volodymyr Oleksandrovych Zelenskyy;俄語:Владимир Александрович Зеленский,羅馬化:Vladimir Alexandrovich Zelensky;1978年1月25日)的身上,看到同樣的勇氣。
政變之前,戈爾巴喬夫和莫斯科書記葉利欽都不在莫斯科。8月4日,戈爾巴喬夫前往位於克里米亞半島(又譯克里木半島;俄語:Кры́мский полуо́стров,羅馬化:Krymskiy poluostrov;烏克蘭語:Кримський півострів,羅馬化:Krymskyi nivostriv;克里米亞韃靼語:Къырым ярымадасы, Qırım yarımadası,簡稱克里米亞,是黑海北岸的一個幾乎完全被海包圍的半島)的福羅斯(烏克蘭語:Форос, 克里米亞韃靼語:Foros, 希臘語:Φάρος)的別墅度假。按照計劃,在8月20日,戈爾巴喬將簽署一份將蘇聯改一個更加松散的邦聯 — — 蘇維埃主權共和國聯盟條約(又稱新聯盟條約,俄語:Новый союзный договор,後來又改稱“主權國家聯盟”,俄語:Союз Суверенных Государств),然後當天返回莫斯科。
8月17日,政變策劃者在莫斯科一間賓館內聚會並決定了所有行動的安排。
政變者還從普斯科夫(俄語:Псков,羅馬化:Pskov。舊稱普利斯科夫,俄語:Плесков)的工廠預定了250,000對手銬和300,000份逮捕表格。克留奇科夫將所有克格勃成員薪水加倍,從休假中叫回並處於警戒狀態,列福爾托沃監獄(俄語:Лефортовская тюрьма)也被提前騰空,準備好接收反對者。
8月18日,巴克拉諾夫、蘇聯總統辦公廳主任瓦列里·伊萬諾維奇·博爾金(俄語:Валерий Иванович Болдин;1935年9月7日-2006年2月14日)、蘇共中央書記處書記奧列格·西蒙諾維奇·舍寧(俄語:Олег Семёнович Шенин,1937年7月2日-2009年5月28日)和蘇聯國防部副部長瓦連京·伊萬諾維奇·瓦連尼科夫(俄語:Валентин Иванович Варенников,1923年12月15日-2009年5月6日)大將飛往克里米亞與戈爾巴喬夫會面,同一時間,由克格勃控制的福羅斯別墅的所有對外通訊線被切斷,柵門增設了克格勃安全警衛,他們被命令禁止任何人離開。巴克蘭諾夫、博爾金、舍寧和瓦連尼科夫給出戈爾巴喬夫兩個選項讓其選擇,
其一:宣布蘇聯進入緊急狀態,
其二:辭職並任命副總統亞納耶夫為代理總統。
戈爾巴喬夫“拒絕在槍口下接受通牒”。
葉利欽的勇氣
鮑里斯·尼古拉耶維奇·葉利欽(俄語:Бори́с Никола́евич Е́льцин,1931年2月1日-2007年4月23日),在政變之前就已經被證明是一個勇氣非凡的人。
1987年11月11日,蘇聯政治局開會討論紀念十月革命勝利70周年的報告草案,葉利欽提出了20多條意見,嚴厲批評了時任蘇聯總統的戈爾巴喬夫的政策,隨後被戈爾巴喬夫免除了莫斯科黨委第一書記職務,調任蘇聯國家建設委員會第一副主席。
1988年2月17日,葉利欽又被解除了中央政治局候補委員職務,5月,再被解除部長職銜。
但是,在1989年戈爾巴喬夫推行全國人民代表選舉後,葉利欽以89.4%得票率當選蘇聯人民代表,重返政壇,並成為“民主反對勢力”實際領導人。
1990年5月,俄羅斯聯邦舉行第一次人民代表大會,他當選為俄聯邦最高蘇維埃主席,兩個月後,在蘇共二十八大上,葉利欽代表的“民主綱領派”提出改造蘇聯社會的一系列措施,由於未獲大會接納,會議結束後他宣布退出蘇聯共產黨,結束近30年的黨內生涯。
1991年6月12日,他以57.4%得票進一步當選俄羅斯聯邦總統。
對於這樣一位“大逆不道”的總統,政變委員會居然只想著加班生產手銬,而沒有對他採取任何行動。 — — 是自信過了頭嗎?不!緊急委員會當時想走的是1981年波蘭的老路:坦克上街震懾人民,一天就可以斷然結束全部行動。
葉利欽和夫人奈娜·約瑟福芙娜·葉利欽娜(俄語:Наина Иосифовна Ельцина,1932年3月14日)
7點,此時的俄羅斯總統葉利欽正在其阿爾漢格爾斯克(俄語:Архангельск,羅馬化:Arkhangel’sk,1613年之前稱為新霍爾莫戈里,俄語:Новохолмогоры)的鄉間別墅。得知突發事變的消息後,他立即召集了俄羅斯政府要員們到家中集會。對於葉利欽來講,沒有任何理由相信他的對抗一定會成功。失敗,對經過蘇聯殘酷統治的人來講,那是肉體和精神上的雙重殘酷打擊,各種肉體上的折磨,甚至被消滅,以及精神上還要被再踏上一只腳。
历史總是在你最不情願,最想不到的時刻,將考驗突兀地截斷在你的道路上,而選擇的時間幾乎為零。
“未來”,是人類智識的屏障。所有的理性都不過是“未知”的不同顏色。沖破屏障的,從來都不是理性 — — 而是勇氣,是敢於承擔一切後果的決斷。
— — 旭
緊急委員會其實並沒有忘記俄羅斯總統葉利欽,他們商定派出了巴克拉諾夫、亞佐夫和總理帕夫洛夫作為代表前往葉利欽所住別墅,進行會晤,並派“阿爾法”特種部隊與葉利欽的警衛進行了公開聯系,保證會晤的安全條件。
但人算不如天算。8月19日清晨帕夫洛夫血壓急劇升高,無法工作。而愚蠢和大意的委員會,居然沒有安排其他人進行談判。更重要的是,“阿爾法”特種部隊既沒有按計劃前往葉利欽的別墅,也沒有任何阻止葉利欽回到莫斯科的安排 — — 後面一點也可以理解。畢竟按照正常的思維,一個人怎麼可以往緊急委員會完全控制的火坑里面跳呢?
9點,葉利欽和俄羅斯蘇維埃聯邦社會主義共和國總理伊萬·斯捷潘諾維奇·西拉耶夫(俄語:Ива́н Степа́нович Сила́ев,1930年10月21日,最後一任蘇聯總理)以及俄羅斯最高蘇維埃代理主席魯斯蘭·伊姆拉諾維奇·哈斯布拉托夫(俄語:Руслан Имранович Хасбулатов,英語:Ruslan Imranovich Khasbulatov,1942年11月22日,俄羅斯政治人物,車臣人)到達俄羅斯聯邦議會大廈“白宮”前,一起發表了《告俄羅斯公民書》。聲明指出這是一次反動的,反憲法的政變,督促蘇聯軍方不要參與政變,同時呼籲發起全國總罷工。並要求戈爾巴喬夫公開向人民致詞。由於電視台、電台都已經被政變者控制,這個聲明只能以傳單的形式在莫斯科傳播。
葉利欽迅速簽署了一系列命令:宣布緊急狀態委員為是違法組織,它的一切命令都是不合法的,在俄羅斯領土上無效,執行其指示的人要被追究刑事責任。同時,葉利欽也迅速在白宮和英國首相約翰·梅傑爵士(英語:Sir John Major,1943年3月29日)、美國總統喬治·赫伯特·沃克·布什(英語:George Herbert Walker Bush,1924年6月12日-2018年11月30日)通電話,派外長安德烈·弗拉基米羅維奇·科濟列夫(俄語:Андрей Владимирович Козырев,羅馬化:Andrey Vladimirovich Kozyrev,1951年3月27日)經巴黎去美國,獲得國際主要國家政府的支持。同時,他也做了最壞的打算,即一旦白宮陷落就成立流亡政府。
這個時候,還存在一個關鍵人物,阿納托利·伊萬諾維奇·盧基揚諾夫(Anatoly Ivanovich Lukyanov,俄語:Анато́лий Ива́нович Лукья́нов,1930年5月7日-2019年1月9日),作為當時的蘇聯最高蘇維埃主席,他是站在政變者一邊的,但是確沒有加入緊急狀態委員會。葉利欽派西拉耶夫、哈斯布拉托夫和亞历山大·弗拉基米羅維奇·魯茨科伊(俄語:Александр Владимирович Руцкой,1947年9月16日,俄羅斯政治家、軍人。曾任历史上唯一俄羅斯副總統)前往盧基揚諾夫所在地,給他帶去一封備忘錄,要求盧基揚諾夫:
公布戈爾巴喬夫的健康狀況真相和其所在地;
立即召開蘇聯最高蘇維埃會議;
取締非法的緊急狀態委員會。
遲鈍的,曾經的詩人,被葉利欽稱為“政變軍師”的盧基揚諾夫,直到下午17時,才宣布將在8月26日召開蘇聯最高蘇維埃非常會議,批準在蘇聯個別地區實行緊急狀態。這個舉動雖然是支持政變的,但是給對手留下了充裕的行動時間。如果盧基揚諾夫迅速召開最高蘇維埃,賦予緊委會的行動以法律效力,並授權緊委會直接指揮蘇聯的全部軍隊並實行軍管的話,葉利欽恐怕連流亡的夢想都要破滅了。
盧基揚諾夫曾經是一個詩人,在政變失敗後被捕,被指控篡奪政權及濫用職權,但之後他也和其他涉案人員一樣獲得了特赦。蘇聯失去了一個詩人,得到的不過是蠢笨的政客。
上午,蘇軍部隊開始進入莫斯科市中心。首批開進首都的,約有4600名軍人,300多輛坦克,270輛步兵戰車,150輛裝甲運輸車和430輛汽車。裝甲車和坦克占據了國家重要機關附近的廣場和交通要道。更有數十輛裝甲車包圍了聯邦議會大廈。
“謠言”總是能像兔子一樣飛跑,一張靠傳單散發的《告俄羅斯公民書》,迅速得到了莫斯科市民的嚮應。在當天下午,人們開始聚集到白宮附近,設置路障,準備對抗。
同一時間,一個受命防衛白宮的塔曼摩托化步兵師坦克營開到白宮前,但是該營迅速被群眾圍困。
13點,葉利欽看到白宮窗外一輛坦克,一群人圍著它與戰士交談。他自述“感到一種強烈的心靈撞擊”,於是他走出大廈,站在坦克上宣讀《告俄羅斯人民書》。這樣的鏡頭被傳向全世界。俄羅斯的鐵血男兒們,不僅向世界表現了絕不低頭的決心,也感動了蘇聯國營電視台的編輯們。當晚的晚間新聞,這一鏡頭終於通過電視,讓蘇聯境內的民眾得知了真相。
葉利欽“強烈的心靈撞擊” 在8月19日下午,永久地改變了世界。仿佛這次沖擊讓上帝也禁不住撥轉了軌道,讓此時站在坦克上的他,成為人類群星閃燿時刻的“偉大”瞬間。這之後,历史不過如浩浩蕩蕩的江河,帶領著俄羅斯的男兒們,展現他們的英雄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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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利欽的高光時刻·超級總統制
“天可汗”之路